第550章 計較
平日里,二公主薛愛漾便素來任性,如今又有這聞公子聞天羽又從旁挑撥事端,他倒是只管說些二公主愛聽的話,明裡暗裡指使她跟長兄薛煥陽鬧翻,藉此來平復自個兒平日里從薛煥陽那兒受的諸多委屈。
這二公主鬧起來便是沒完沒了了,又是吵嚷又是砸門的,好像薛煥陽不出來她便要殺進去似的。
薛煥陽自然知她是個什麼性子,索性連個話都不往外遞,只等她鬧個夠再說。
薛愛漾後來氣急了,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動手打了門外接應的太監,可憐了那小太監平日里被欺負慣了,面對薛愛漾更是不敢還手,也不知道躲躲,直愣愣的站在那裡,活脫脫一個木頭樁子,於是乎愣是被打的十分狼狽,口裡也只有一句告饒的話。「公主您就別跟奴才一般計較了。」
正在起頭上的薛愛漾哪裡有心思管一個太監的死活。
滿腦子只有聞天羽跟她講的種種委屈,她是真心喜歡聞天羽的,所以也只有她看不出聞天羽的別有用心。竟傻的天真。
二公主薛愛漾和聞天羽兩人,一個鬧騰一個煽風點火,一時間場面竟然十分混亂。
宮女們都怕事的很,沒一個能拿主意的。瞧著眼下的局面,生怕到最後收不了場要受連累,一個個都搖頭嘆氣,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倒不知誰提了句。
「眼下實在沒有旁的法子了,快找人去告訴二公主的奶媽吧,唯有請她趕緊過來,除卻皇帝皇后,也就只有她能勸勸二公主了。也只有她能鎮的二公主了。若是任由二公主這樣鬧下去,再教有心人給傳了出去,可不是折損陛下天顏么?到時候只怕是人人皆道我大慶公主德行有虧,公主尚且年幼,日後免不得要許配人家,即便不許給尋常世家,也得招贅個駙馬爺,女兒家家的,可不能毀了清譽。」其餘眾人聞言緘默,想來很是,於是紛紛點頭,索性就告到了奶娘這兒。
這一日奶娘難得清閑,奶過一回孩子,哄的睡著了,便騰出空來,招呼了自家女兒陳琦一同吃茶。
那宮女混忙急忙的就進來了,一同敘說,奶娘一聽這事兒不由的心頭一咯噔,眉頭一皺,茶也不喝了。
手中杯盞重重往桌上一擱,哐當一聲響,茶蓋一個不穩竟骨碌碌滾到了對面的桌子底下。
奶媽無暇顧及那白瓷盞。就勢一拍案站起來,捋了捋身上灰色的長褂子,一開口直說。「胡鬧!這樣的事也乾的出,真是白奶她這麼久。
好賴是我看著長大的姑娘,如今既然有人告到我這裡來了,我是一定要去看看的。」安頓好女兒陳琦,抬手一指身側兩雜使婆子。厲聲吩咐道「跟我瞧瞧去,這些年過去了,這丫頭年歲見長,脾氣也大了。什麼人的面子她都不給了。」
越想越是心下鬱結,不由的沖著來告事的丫頭啐了聲。「也就是你們這群小丫頭,成日里由著你們主子們胡來,現下好了,管不了才想起老生來,你們說說這叫什麼事嗎。」
奶娘自身攜兩三婆子,疾步繞過御花園雲蔚的假山,行過豢養錦鯉的鏡湖,又陸續經過了幾座高牆宮苑,這才方至大皇子門前。
抬眼一看,眼下可不是正鬧著嘛。薛愛漾還帶著聞天羽將守門的太監給打了,下手還不輕呢,仔細一看那太監已經是鼻青臉腫滿頭包,模樣十分嚇人。公主大庭廣眾之下,大鬧宮闈。這事要是傳了出去,二公主的名聲可就全毀了,事關重大,天家顏面何存?奶娘頓時急得一跺腳,把周遭宮女數落了個遍,任然覺得不解心頭惱恨,趕忙跑道人跟前。痛心疾首貌。長嘆三兩聲。
「我的二公主啊,我的小祖宗啊,我的姑奶奶啊,您且跟老生說說,您這是要做什麼呀?是要拆了你皇兄的寢殿,還是怎麼的?」
奶娘一臉愁容,苦口婆心道。「您知不知道,你父皇母后若是知道了你這般胡鬧,可不得關你個十天半個月的禁足?你皇兄縱然有什麼不對,你大可以稟告陛下和娘娘裁決,這又是何苦呢?」
因為見著奶娘,二公主薛愛漾沒再鬧騰,倒是領著聞天羽往這頭走來,上前來時還略微低了低頭,面上有些掛不住,含嬌低喚一聲。「奶娘。好奶娘,我的好嬤嬤,你就不跟父皇母后通氣了好不好?好不好?」
身旁聞天羽是個慣會討巧的主,這頭聽薛愛漾喚了聲奶娘也緊跟著道。「乳母好。在下聞天羽,一介書生,有話想要告知您一聲,也不知當講不當講,若有得罪還請見諒才是,乳母平日照顧皇嗣里辛苦,何苦為這等小事勞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都是陛下的,公主鬧一鬧,打了個太監還算事么?」聞天羽明裡是在維護二公主薛愛漾,而二公主薛愛漾也當真以為聞天羽這一番話是一心為她。
仔細考量,這一番話其實不過就聞天羽是替自己出氣的,他字裡行間都在諷刺奶媽是個奴婢,二公主才是正經主子,奴婢只需做好自身本分就是了,主子的事哪裡輪得到她來多嘴饒舌,不必多管閑事。
可奶媽說到底也是跟了皇帝幾十年的老人兒了,什麼樣的事多多少少都司空見慣了,也可謂是見過世面的。
在這說他一個奶大了二公主的人,再怎麼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是連皇帝都不的不感念她對二公主有恩,把她當半個主子,更何況底下趨炎附勢的奴才們呢?
聞天羽這樣拜高踩低的男子。她實在看不入眼,也就是慵懶掃過兩眼,並沒有過多理會他,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心裡只當做並未瞧見這麼個人罷了。嘴上卻也不饒人。「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聞書生啊,寄人籬下的滋味可不好受吧?你我都是身不由己,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聞書生這是覺得自己比老生要高貴,可是啊,人生來便有三六九等,你再攀岩附會也做不了,王孫貴族。」
他二人一番唇槍舌戰,互不相讓。未定輸贏,倒是皇后那處來回了話,說是讓暫時壓下此事,待日後時機成熟了再做定奪。皇后那可是打心底疼這個女兒的,自然是閉口不提薛愛漾如何。
於是我奶娘這邊立刻便指派婆子去將那太監好生安撫一番,恩威並施。又打賞了幾顆金瓜子,這才有將事態壓下去的意思。
說來那太監原是個老實本分的,不然也不該教二公主打成這般模樣,他眼下既然得了好處自然是不會到處亂說話,可是即便如此奶娘卻仍然不放心,眼中閃露出一絲陰鷙,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人一番,隨後淡漠的吩咐下去。
要知道唯有死人才可能永遠保守秘密。
那頭自然打發了人去,這頭又要勸住二公主這麼個小祖宗不再鬧騰,饒是一個頭兩個大。若只是二公主薛愛漾一人倒也好辦些,無非說幾句好話再給個甜棗哄住就是了。
畢竟今日這事和自家閨女陳琦脫不了干係,奶娘也不希望這事張揚出去壞了自個女兒的名聲,女孩子家家的總歸是要嫁人的,若是失了清譽該怎麼嫁的出去呢?可是薛愛漾偏偏身邊還跟著個聞天羽。聞天羽可不是個善茬,想找他息事寧人倒是費腦筋的緊。
於是奶娘自然心裡有一番計較,欠身一拜,招呼二公主薛愛漾近身,娓娓道來。「二公主,聽聞你是為著身邊這位公子與兄長置氣?」
二公主薛愛漾這頭話一入耳,想也不想直說。「是又如何?原本是哥哥做的過分了哪裡是通情理呢?聞天羽他不過一屆書生,哥哥怎麼就能讓他魚目混珠呢?」
薛愛漾越說越氣憤,一張小臉更是漲的通紅。「若是無人察覺也就罷了,若是叫人知道了?他和聞天羽哪個能逃?」
奶娘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公主何須動怒,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哥哥這麼做總歸有辦法的。你呀,就不必操這些閑心了了不是?何況哪有你這樣幫著外人的道理?」
薛愛漾偏過頭想了想,似乎也覺的有幾分道理,語調也柔和下來。「要不然這事兒就算了,我…我不怪哥哥了。」但是她看了看聞天羽一時又拿不定主意。「可是,可是,天羽平白受委屈我怎麼可能不管呢?」
聞天羽也是一副不嫌事大的樣子。「愛漾說的是,這天下哪裡有白受的委屈,本公子之所以不計較,還不是因為大皇子是愛漾的嫡親兄長,可是你。」
聞天羽頓了頓,不屑的打量了一眼奶娘。輕蔑至極的笑道。「可是你是個什麼身份?這裡有你說話的分嘛?沾了主子們的光就不知天高地厚了?這天底下還有奴教訓主子的道理嗎?你不過就是個乳母,公主她到底不是你生的,你有什麼資格在這兒指手畫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