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相識幾載
今年傅見山回京比往年要遲一些,直至二月下旬才回到,然而一回來就聽說雲如璟搬到大理寺去了。
「不是我說,你到底想怎樣啊?她納一個,你就離家出走一回?」
雲如璟一道眼神掃過來,也沒能堵住他的嘴。
「那是給你納的妾嗎?她想納妾玩就讓她納唄,又不是養面首,鬧這脾氣做什……」
「啊!」
傅見山的衣服上,又出現了一道墨痕。
「雲知衍你太過分了!」
傅見山最後忿忿離去,怎知長明樓還有一位祖宗等著他。
「喲,逾白道長這新衣裳,還挺別緻。」師殷殷笑盈盈喝著茶,「可真乃『墨寶』也。」
「這我還不得多謝寧王妃,」傅見山也不客氣地回懟她,「你們夫妻吵架,拿我撒氣。」
師殷殷不動聲色放下茶杯,按著太陽穴,愁容滿面,「我近日總覺得心神不寧,你替我診個脈?」
傅見山不疑有他,真就替她診了起來。
他輕哼了一聲,「你就是憂思過重,要我說你們趕緊言和吧,氣著自己,還殃及他人。」
師殷殷並不理會他的話。
她收回手,自顧自的說著:「近來我總想起當初你替我卜卦一事,那時你我都看不破那八字卦象,不知時至今日,你可有何新的見解?」
傅見山臉上有些不自在,他看了眼師殷殷,見其愁眉苦臉,似乎真的為此所困。
他狐疑地問道:「已時隔將近兩年,你為何突然想起此卦?」
師殷殷又揉著太陽穴,「近日我總犯夢魘,明明眼前是這般情形,夢裡又是另外的模樣。」
「我實在是有些精神恍惚。」師殷殷幽幽地望著他,就差將自己重活一世的事擺在明面上說了。
傅見山的眼神有些閃躲,「想必你就是太過勞累了,我讓泠姬幫你配一味安神葯便是。」
見他這般,師殷殷心中已明了。
她斂下眉眼,起身便走,「那就有勞了。」
因為科舉延遲,所以今年的春蒐提前至三月上旬。
師殷殷換上一襲戎裝,高高豎起長發。
「阿巧。」
師殷殷拿起劍架上的弓,遞給她。
「你拿去大理寺找殿下,就說我去北郊圍獵場了。」
說罷,師殷殷提起太陰,便出門去。
科舉案將要接近尾聲,雲如玧和師應齊也在回京的路上。
這個節骨眼,雲如璟並不打算湊春蒐的熱鬧,直到周巧找上門。
雲如璟接過這把弓。
這是去年師殷殷生辰,他送的。
她說此物華而不實,也確實一直放在劍架上,從未用過。
這可上頭一塵不染,連珠寶鑲嵌的縫隙,也都乾乾淨淨的,可見是特意擦拭過的。
雲如璟握緊了弓,尋來一匹馬朝皇家北郊獵場而去。
他先去了獵場大營,沒有尋到師殷殷的身影。
沉思片刻后,御馬離去。
越往西去,他心裡越是不安。
直至在熟悉的土丘前看見熟悉的身影,他勒住韁繩,連同心也被勒緊。
師殷殷聽到馬蹄聲,緩緩轉過身來。
她臉上、身上有血,右手提著太陰,劍鋒滴著血,腳下躺著一匹已經沒有氣息的狼,滿地血泊。
雲如璟只感覺自己的呼吸似要凝滯。
兩年前的春蒐,她在馬上拿著弓,他在狼群屍首中間站著。
兩年後的春蒐,他在馬上拿著弓,她在狼的屍首旁站著。
一陣春風過,將她的低語送到他的耳邊。
「阿璟。」
雲如璟雙目收緊,下馬奔她而去。
師殷殷單手與他相擁,「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也是在一個春天。這是我們相識的……」
「第三年了。」雲如璟脫口而出。
前幾日,傅見山心事重重來找他,說師殷殷突然問起兩年前的卦象。
傅見山猜測師殷殷發現了什麼,才來試探的,還自稱是局外人,不便多說,讓雲如璟自己拿主意。
雲如璟的主意就是,自欺欺人。
他不知道師殷殷那段記憶里到底發生了什麼,如此恨他。
所以他寧可假裝不知道此事,才有可能與她好好過。
而且,師殷殷特地說的春天,而不是春蒐。
他知道,他們本該在春日宴相見的。
可兩年前的春日宴,她並沒有出現。
所以……師殷殷在她記憶里的那第一個春日宴,他們相見了。
這個猜測,讓雲如璟的心,更加如同刀絞。
師殷殷閉上眼,輕笑,「原來我們都認識兩年了。」
似是早猜到一般,她的內心甚至沒有任何起伏。
可是雲如璟,我們已經認識有……將近六年了。
雲如璟將她抱緊了些,「殷殷,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相處。」
和相愛。
「你說的好聽,」師殷殷將他推開了些,「動不動便搬去這搬去那的,我同誰相處?」
雲如璟垂著眼,似有怨懟,「我是惱你納林辭。」
「我確實不知你與母妃提前商議之事,」師殷殷左手攀著他的肩,抬眼望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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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多一個孺人,無非就是每個月多花十幾貫錢,於我而言確實沒有什麼為難的。難不成我納了她,就是逼著你往她屋裡去嗎?」
師殷殷說得頭頭是道,雲如璟慌忙解釋,「自然不是……」
可她仍不依不饒,「除了徐亦薇自作聰明那次,我何曾逼過你去嘉月軒?」
「好了好了,」雲如璟又抱住她,「是我錯了。」
師殷殷將額頭抵在他的肩上,低聲說道:「我不知你們的打算,林辭挾恩以報,我不想讓母妃為難。」
「嗯,」雲如璟小心翼翼將她揉在懷中,「是我誤解了你。」
二人也算是把話說開了,雲如璟取出絹布擦拭著師殷殷臉上和手上的血漬,又將太陰擦亮,收回劍鞘中遞給她。
「走吧,回府後再讓玄參去大理寺拿東西。」雲如璟將師殷殷綁在身後樹上的馬卸了下來。
師殷殷騎上馬,環顧了一下四周,「來都來了,不獵幾頭鹿嗎?」
雲如璟也騎上自己的馬,「沒有弓,如何獵?」
師殷殷掃了一眼他那把弓,挑眉笑道:「你不是帶了嗎?」
雲如璟掂了掂這弓,輕笑,「這如何用?」
「原來你也知道,這破弓沒用啊!」師殷殷御馬離去。
雲如璟揚起馬繩,跟上她。
「回去送你個好用的。」
「再說吧,我若心情不好,還不收呢!」
兩匹馬并行離去,沿途綠草蔓蔓,落英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