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夜色正濃。
救護車閃著應急燈,一路風馳電掣駛向醫院。
「嚓——」一聲急剎車。
兩名急救人員迅速打開後門,從車裡卸下個擔架床,匆匆忙忙將受傷的男人推進急診室。
一路寸步不離的程顏正欲跟進去,卻被小護士不客氣地攔在門外:「你在外面等。」
「呃……好吧。」
她一屁股坐在診室外的椅子上,刺鼻的消毒水氣味湧入鼻腔,程顏搓了搓小巧的鼻尖,眼角眉梢的焦炙始終不曾緩解。
她腦子裡充斥著唯一的畫面——
6天皓那張閉著眼睛的臉龐。
他怎麼會那麼傻呢?
居然為了救她的狗,而置自己的安危於不顧。
此念明明只是程顏的腹誹,可想著想著,她心窩裡既酸澀又暖和起來……原來,那個冷峻桀驁的男人,竟能帶給她這樣的溫暖。
……
約莫個把小時,走廊里突然響起的聲音,生生打斷了她的游神。
「6天皓的家屬在不在?」小護士帶著遮住大半張臉的口罩,朝候診區這邊望過來。
程顏聞聲起身的一瞬間——
她微微愣了愣。
在她聽來,「家屬」的稱謂頗為怪異,就那麼極快地一閃神,她幡然意識到某個事實——她對6天皓的家世一無所知。
然而,眼下她顯然是那個男人唯一的「家屬」了。
她箭步上前,急促地問:「病人的情況怎麼樣了?」
護士遞給她一份檢查報告,順勢說:「輕微腦震蕩,腳踝韌帶拉傷……傷勢不算太重,但得留院觀察幾天。」
程顏略微鬆口氣,至少都是些她聽得懂的醫學名詞。
**
素白的單人病房,設備齊全,跟酒店標間不相上下。
仍在昏迷的男人安穩地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打著點滴。程顏躡手躡腳走到門邊,關掉有些晃眼的白熾燈,她搬來把椅子,坐在病床前守著。
稀薄的月光鋪灑病房,為滿室漆黑點綴上一層朦朧的光暈,如果忽略掉這處地方是病房,一切都顯得相當靜謐而安好。
程顏刷累了微博,她放下手機,揉了揉酸脹的眼睛,餘光瞅向病床。
其實,她只是本能地瞥了身旁一眼,才驚覺自己正在認真地凝視著6天皓的睡臉,——這個男人的眉宇深邃,鼻樑高挺,薄唇輕抿……那過於冷硬的臉部線條,大概只有在睡夢中,方且淡去幾分凜冽。
程顏就這樣單手托腮,久久沒有挪開視線……
直到她不知不覺趴在床邊睡著。
**
一夜好眠。
半夢半醒中,程顏又往身旁那處溫暖里蹭了蹭……
隱約有古龍水的淡香縈繞她的鼻息。
這味道……似曾相識。
她驀地睜開惺忪的睡眼——
對上一雙近在咫尺的黑瞳。
就在枕邊。
男人眼睛里蓄著的光芒幾近柔和,靜靜地注視著她,而且彷彿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
程顏臉上一熱,頓時面露尷尬,沒想到她一個陪床的竟然睡到了病床上,而且比病人睡得還熟。她正欲起身下床,只聽那雙眼睛的主人淡聲說:「時間還早,你再睡會兒。」
話音落下,6天皓騰出一隻手,替她掖了掖被角。
按理說,程顏本該果斷地離開那張病床,可事實上,她卻鬼使神差地聽了他的話。她只是翻了個身,轉向背對他的一面,再次合上眼睛。
病房裡恢復了安靜。
從她身後傳來男人溫潤的呼吸,和那抹若即若離的暖意。6天皓並未貼近她,但他的氣息,他的味道,在這一刻,牢牢包裹著她,揮之不去。
然而,就是這樣一種不帶任何危險的感覺,讓程顏不自覺地對他卸去了戒備,某些雜念亦開始吞噬她的意志……
她已毫無睡意。
她努力回想午夜時分究竟發生了什麼?
可惜,徒勞。
她無論如何都記不起,6天皓是如何把她從椅子上弄到床上的。而更糟糕的是,時至今日,程顏即使與那個男人同床共枕,她也不再覺得大驚小怪了。
她兀自感嘆,自己的心似乎愈來愈……不受控了。
**
陽光明媚的午後。
程顏從護士站推著張輪椅,走進病房,她朝病床上的6天皓努努嘴:「我帶你去散步。」
他賴著不肯下床,一臉為難道:「我起不來,你過來扶我一下。」
從沒見過他耍賴的德行,她愣怔一下。
但很快,她在心裡暗呸了聲,姓6的心機果然很重。
昨夜這個男人把她抱上床都不在話下,天亮之後他卻反而病歪歪的了,不僅讓程顏伺候吃喝,而且不許她離開半步,就連上洗手間,6天皓都要求她在門外候著。她簡直覺得伺候這麼個難纏的病號,弄得像是自己在坐監一樣。
但想歸想,程顏多少念他的救狗之情。
她老老實實地從床尾繞到床頭,嘴上不忘意有所指地提醒:「醫生說你恢復得挺快的,應該沒留下什麼後遺症,過兩天就能出院了。」言外之意,兩天之後,本姑娘就刑滿釋放了。
女人眼角眉梢的竊喜激得他微微一蹙眉,指了指腳上的石膏,說得雲淡風輕:「你沒聽過傷筋動骨一百天?我估計就算出院了,也有好長時間都得由你照顧我了。」
難不成自己要變無期徒刑了?程顏氣得牙根痒痒,她恨聲揶揄:「欠了你的人情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6天皓不再吭聲,他緊摟著女人的肩膀借力下地,一瘸一拐走向輪椅。她稍一仰頭,就窺伺到男人唇邊勾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輕笑。
那笑,分明是又想占她便宜的先兆,程顏默默冷哼,這回恐怕是沒那麼容易了。
轉眼間,兩人勾肩搭背地挪到輪椅邊。
程顏仗著腿腳靈便,竟搶先他一步,坐上了輪椅。
她若無其事地笑著說:「不如你推我吧。」
6天皓眉宇間的愜意蕩然無存,他抽了抽嘴角:「你太狠心了吧。」
……
醫院的後花園沐浴在初冬的陽光中,儘管空氣清新乾爽,卻帶上了一絲寒冽的味道。
腳上打著石膏的男人步履蹣跚,推著輪椅向花圃緩慢地移動。而輪椅上的女人一張笑顏燦若桃花,似乎極享受這種無病呻/吟的待遇。
不知不覺,有陣陣涼風襲來。
程顏不由收斂了笑意,狠狠地打個寒顫,她立刻雙臂抱肩,試圖驅散寒意。
須臾間,她的頭頂籠罩上一片熱度。
她抬手一摸——
是6天皓的棒球帽。
這個細微的動作令她莫名心軟了一下,她挪了挪屁股,正準備把輪椅讓給6天皓,就聽到極富磁性的男聲從上方壓下來:「你別太感動,我是怕你感冒就沒人照顧我了。」
她聞言怔了怔,剛漾出的好臉色,轉瞬又凝固了。
……
在兩人身後不遠處——
一抹頎長的身影佇立良久。
男人清朗的星眸將這對男女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躑躅片刻,他終究沒有走上前,而是沉默著轉了身。
然後健步離開……
**
回到病房。
6天皓斜靠在床頭閉目養神。
隱約中,有人碰觸他的傷腳。
他慵懶地動了動眼皮——
一個女人趴在床尾。
她手裡拿著一支黑色水筆,正在他腳踝的石膏上塗塗抹抹……從6天皓的角度看過去,女人低垂的臉頰精緻且清秀,尤其窗外那抹陽光為她周身鍍上了一層細碎的光澤,平添幾分柔美。
程顏畫得入神,並未察覺男人的注視,直到一團陰影投向她的筆端。
她連頭都沒抬,自然而然地問了聲:「你醒了?」
對方沒有回應。
她這才漫不經心地一仰頭,呼吸緊跟著窒了窒。
也許是光線太刺眼,抑或是6天皓的臉靠得實在太近,以至於她在那雙蠱惑人心的黑瞳中,赫然看到了一絲明明滅滅的……**。
正當程顏愣怔的一刻——
她單薄的肩膀已被一雙大手扣住。
充滿雄性荷爾蒙的氣息隨之覆蓋下來,男人帶著溫度的吻頃刻落滿她的唇瓣,唇舌間嫻熟的吮吸幾近溫柔,就連他眸里慣有的凜冽都統統融化了……
儘管程顏被這個男人吻過無數次,但此吻的意味有些不一樣了。
來自舌尖上的撩撥不斷加深,程顏的身子剋制不住地輕顫起來,她本能地無法抗拒,莫名生出一種意亂情迷的錯覺。
這錯覺一直持續了很久……
久到足以令程顏發現,那悸動,那顫慄,其實絕非幻覺,而是她生理上和心理上最真實的感觸。
原來,念隨心動,那個男人距離她的心終究又進了一步。
她效仿著他的技法,嘗試勾起他的舌,舔舐了一下。然而,只是這淺嘗輒止的回吻,立刻招來他瘋狂的反噬。
6天皓狠狠地吮/吸起她的舌尖,彷彿要把那抹甘甜盡數汲取一般,與此同時,他英挺的身軀向她傾過來,轉瞬就把她壓在了身/下。
男人鼻息間的炙熱把被褥上的消毒水氣味都掩蓋了,程顏只覺頂在自己小腹上的那抹堅硬,令她雙腿深處的某個部位火燒火燎地燥/熱起來。情潮暗涌中,他的手不老實地解開她的牛仔褲,探向她的幽/徑入口……
只是那麼若有似無地一碰觸,6天皓那雙跳動著火燭的眼睛就跟著一眯,他啞著嗓子悶哼一聲:「這樣就濕了?」
他透著頑劣意味的磁性嗓音,以及眼裡涌動著情/欲的光,都令程顏一陣臉紅,她頓感在體內遊走的烈焰又炙熱了幾分。不知該以何種表情回應男人赤/裸裸的挑/逗,她索性顫抖著睫毛,閉上了眼睛,嘴巴卻是不吃虧地反擊:「你還不是也……硬了?」
聞言,6天皓勾了勾唇角,在他的調/教下,這女人越發懂了些情趣,也明顯放得開了。對於這個好兆頭,他決定用身體力行的方式好好獎勵她,於是他的手指開始順著程顏的濕潤向深處探索……
異常緊/致的觸感激得他倒吸口氣,卻也阻住他的去路,「乖,放鬆點。」
「嗯……」程顏嚶嚀著答應。
她不是故意繃緊某處的,而是癱軟的身體讓她已經連存在感都沒有了,唯有緊緊收/縮著不住發顫的幽/謐地帶……感覺到她的慌亂和局促,6天皓緩緩抽出手指,就著指腹上的潤濕碾/磨她那顆敏/感的細珠。
突如其來的快/感一下子襲來,暈得程顏幾乎驚厥,她不能自已地發出一聲嬌/吟,雙手死死掐進他的後背,她覺得自己險些要被滾滾情潮淹沒了……
身體上從未有過的悸/動令她多少生出一絲絲……窘迫。
「嘀嘀——」
兩聲清脆的手機提示音驚擾了病房裡如火如荼的曖昧。
本就有些緊張的程顏被這聲音一吵,登時回過神來。
不會是老媽找她吧?
她條件反射地夾緊了大腿,稍一側身,推了推仍戀戀不捨含著她嘴唇的男人:「估計我昨晚上沒回家,我媽擔心了。」
煮熟的鴨子又飛了,6天皓情/欲未退的俊臉一瞬黯淡下來,他滿腹憋屈地撤下手上、嘴上的動作,挺著小/帳篷翻到床的另一側。
在他略顯幽怨的目光中,程顏摸索著拿起床角的手機,一則簡訊躍入眼帘:
「有空嗎?我想帶你去個特別的地方。」
特別的地方?
女人的好奇心被勾起,或多或少衝散了身體里的愉悅,她下意識地瞅了瞅身旁那張意猶未盡的臉,轉而陷入一時的猶豫。
6天皓一眼看穿她藏得並不深的心思:「你媽找你有事?」
「不是,是家佑約我出去。」她實話實說。
「那個臭小子還說來看我呢,結果他沒來,反倒把你約出去了……」
「我能去嗎?」程顏問得可憐巴巴,心想著犯人還有放風的時間呢。
「隨便你。」
6天皓難得的善解人意令她頗為受用,她識相地知恩圖報:「我晚上回來陪你吃飯。」說完,程顏刺溜一下躥下病床,笑吟吟地穿上外套,準備拎包走人。
瞧她的開心樣,他就渾身不舒服,居然有點後悔就這麼順從了她的意願。
於是,程顏剛要邁出病房門的那一刻——
身後猝然響起一聲清冽的話音。
「你順便去我家一趟,幫我喂喂luca……」
她不情願地轉身,一把接住6天皓隨手扔過來的鑰匙,忍不住念了句:「我就知道你沒那麼好心。」
**
不出半晌,房門「吱呀」一下被推開。
年輕的女護士連門都沒敲,直接進來查房。
量體溫,測血壓,她的動作乾淨利落,很快完成了一系列例行檢查。可當她的視線移向6天皓腳上的石膏時,忍不住「撲哧」笑出聲。
她指著石膏上的墨寶問:「你女朋友畫的?」
他剛才沒注意程顏的「佳作」,現在起身仔細一瞧——
6天皓那張原本毫無表情的臉隨即泛起一抹……尷尬。
大片雪白的繃帶被那個女人糟蹋得不輕,塗鴉著一些根本無人能看懂的圖案,不過石膏末端,一行歪歪扭扭的粗體字倒是極易辨認。
堂而皇之地寫道——
流氓出沒,請護士小姐小心。
丟人丟到醫院來了,6天皓囧著臉,一言不發地把腳縮進被子。
小護士倒是心直口快,一邊記病歷,一邊絮絮不止:「你女朋友還挺有意思的,我們整個護士站都覺得你倆特別般配呢……」
這番話在他聽來尤為順耳,瞬間沖淡了他的窘迫。
他繃緊的嘴角不禁勾起了一個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