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話不投機

鄭凱正埋頭工作，在聽到徐瑾問出此話后，他身形一僵，猛地抬起頭，面露驚恐之色看向他的媽媽。

剎那間，原本還充滿著溫馨和煦氣息的客廳，像是被寒霜籠罩，瞬間降到冰點。徐瑾全然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變故，滿臉疑惑，求助地看向鄭凱。

鄭凱與徐瑾對視后，輕輕搖頭示意她不要再繼續說下去。然後，他才輕描淡寫似的，替鄭媽媽回答道：「我爸那邊有人照顧。」

鄭媽媽坐在那兒，雙手緊攥著輪椅扶手，指節都因用力而泛白，胸脯劇烈起伏，恰似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聽了鄭凱這話，她眸中怒火更盛，一把抓過身旁觸手可及的書本，朝著喬亞的方向狠狠擲去，伴隨著這一擲，口中是聲聲咒罵：「有人照顧？好啊，你倒是說呀，你找的什麼人！瞧瞧，就是因為你，把好好的一個家，折騰得支離破碎，家不成家！」

那怨懟的眼神，如同兩把利刃，直直刺向喬亞，好似這家庭破裂的所有罪責，都該由喬亞一人背負。

書本裹挾著鄭媽媽的滿腔怒火，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啪」的一聲悶響，重重砸落在地。

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一旁玩耍的樂樂和豆豆兩個孩子渾身一顫。

樂樂反應最快，小臉瞬間煞白，眼眶裡蓄滿了淚水，手腳並用地爬起身，像只受驚的小獸，飛撲到喬亞身邊，雙手緊緊抱住媽媽的腿，小嘴囁嚅著，聲音帶著哭腔，一聲聲喚著：「媽媽、媽媽……」

豆豆年紀尚小，還懵懂不知發生了何事，只被這巨大的聲響驚得呆坐在原地，小嘴大張，眼眶裡淚水決堤，哇哇大哭起來。

徐老師自知觸碰到了鄭媽媽禁忌，慌忙起身，手足無措，想要說些什麼補救，卻又一時語塞，只剩滿臉的窘迫與尷尬。

邱姐正在衛生間里專註於清理那一處處衛生死角，被外頭這突如其來的動靜一驚，手裡還攥著清潔工具，匆匆忙忙跑了出來。入眼便是滿屋子的劍拔弩張，自顧自地說著：「這是咋了？剛剛不是還好好兒的。倆孩子打架了？」

喬亞站在稍遠的位置，那本帶著鄭媽媽滿腔怨憤的書並未砸到她身上，可鄭媽媽那兩道怨恨的目光，卻似淬了毒的利刃，直直戳到喬亞的心坎上。

她攥著茶杯的手因用力過度指節泛白，她多想像鄭媽媽那樣，把手裡的茶杯摔在地上，發泄心中的憋屈。終是咬著牙忍住了這衝動，可那失控的喘息聲，依舊不受控制地粗重響起

鄭凱見狀，心瞬間提到嗓子眼，奔到媽媽旁邊，連忙安撫道：「媽，大夫說了你不能動氣。這些糟心事咱不提了，都過去了，不提了啊。「

鄭凱昨日在喬亞心田裡積蓄起來的溫情，此刻在這午後一連串的狀況中，被消磨得一乾二淨，不剩分毫。

什麼叫「不提了「？在喬亞聽來，這三個字尤為刺耳。難道在鄭凱心底，竟也暗暗怪罪是自己給鄭爸爸找來牛姐做護工，才釀成他父母婚姻破碎這場禍事？

委屈如潮水般將她徹底淹沒，卻又尋不到宣洩的出口，她憤然一甩手，將茶杯重重置於餐桌上，伴隨著「Duang」的一聲悶響，似是她心底憤怒的吶喊。

喬亞俯身抱起嚇得不輕的樂樂，小傢伙還在抽抽噎噎，小臉滿是淚痕。她看也不看身後眾人，腳步匆匆，直奔門外而去。

待鄭凱驚覺，抬眼望去時，她們已然走到門口，想要阻攔卻已然來不及。

鄭媽媽眼角餘光瞥見鄭凱這欲追出去的架勢，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聲調陡然拔高，透著不容置疑的威脅意味：「你好好想想，自從你倆成婚，這家裡可曾消停過、太平過？你要是今兒個心疼媳婦，踏出這門一步，往後就別再認我這個媽！」

鄭凱身形一僵，腳步生生頓住，臉上閃過一抹難堪與無奈，他不願在徐瑾和邱姐面前鬧得這般難堪，讓外人看了笑話。

他忙又蹲下安撫鄭媽媽道：「媽，我不出去，你累了，我帶你回房間休息。「言語間滿是妥協與無奈。

喬亞帶著樂樂直奔青雲小區。在燕都市，她也別無它處可去。

喬家二老見喬亞帶著一臉淚痕的樂樂進了家門，心急如焚，你一言我一語，話語像連珠炮般急切拋出，聲聲追問著到底發生了何事。

喬亞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只覺千頭萬緒在心頭纏繞，亂成一團麻，竟不知該從何處起頭梳理這滿心的委屈與憤懣。

細細想來，樁樁件件，總歸是婆婆媽媽那些破事兒，可若真要掰扯開來，又豈是三言兩語能說盡道明的。

婆婆的抱怨責難，雖說刺耳，倒也還能咬牙咽下，可此番最讓她心寒的，卻是鄭凱的態度——毫無原則的偏頗，在婆婆與她劍拔弩張之時，竟似一道無形的牆，生生將她隔絕在外，孤立無援。

然而，心底這份酸澀與苦楚，在舌尖打了幾個轉，終是被她強咽回去。怕說了也是只會換來二老一句「矯情」的輕嘆，反而更給自己添堵。

喬家二老沒從喬亞嘴裡聽出個子丑寅卯。反倒是一旁的樂樂，小臉哭得通紅，斷斷續續吐出幾個破碎的字眼，「奶奶發脾氣……奶奶生氣了……奶奶扔東西……」。

二老對視一眼，皆是滿臉無奈，嘆氣連連，「你瞧瞧，親家母這火暴脾氣，一點就著，也難怪親家公跟她實在是處不下去。」

喬亞坐在那兒，聽著二老的念叨，只覺心頭那股煩悶愈發濃烈，說道：「媽，我出去轉轉。」

說罷，也不等母親回應，便抬腳往門外走去。

喬亞剛出青雲小區門口，就見張偉站在小區門外，依著他的座駕向內張望。他一見到喬亞出來，興奮地迎上去說道：「我剛巧路過，見你帶樂樂急匆匆進去，我，我說問問你怎麼了？」

喬亞心想哪裡有那麼多的「剛巧」，她道沒事兒，準備向社區公園方向拐去。

張偉見狀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急切地說道：「我都看到了。」

喬亞不想和張偉再有牽扯，必須斷了他的念想，急忙掙脫。

撕扯間，她見到鄭凱正在路邊看過來，滿眼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