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親昵呀
「這個好吃。」
「嗯,不錯。」
夕陽溫黃。
霍之念、魏遲淵圍坐在一張雕花木桌旁,桌上玉瓷金盞,桌子很大,兩人卻坐的很近。
但又不是非要膩在一起的性格,彼此間還有一個空隙。
飯廳里,沒人覺得兩人是不是坐的太近,安靜的彷彿不存在,更不敢看少主頭上搖搖欲墜的小啾啾。
「筍片,這個時節剛剛好。」象牙白公筷夾著翠綠的筍,落在白玉碟里,交相輝映。
霍之念咬了一口,酥脆爽口。
魏遲淵神色溫和,不氣勢逼人的時候,眉宇間透著濃濃書卷氣:「再試試這個,香椿。」
霍之念不總吃素。
她吃肉。
魏遲淵也夾了一塊,依舊是公筷,只是這次沒有放她碗里,自然而然的放她嘴裡:「怎麼樣?」
「好,廚子手藝厲害。」有她上一世大廚八九分火候。
魏遲淵看著她,眼中的溫柔能融化寒冰:「以後讓他每天給你做。」
「那我可不客氣了。」霍之念一襲素色羅裙,髮髻上簡單地插著一支素雅、但價值連城的玉簪。
可再價值連城的簪子,也固定不住挽的不怎麼樣的髮髻,稍微一晃,便搖搖欲墜。
魏遲淵看著危險,主動將簪子取了下來。
霍之念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蠱惑人心。
她也給他夾了一塊竹筍,眼眸更加明亮,又靠近他坐坐,挨著他吃飯:「回頭我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魏遲淵十分受用,卻看似紋絲不動:「風沙炒土,不是吃過了?」
霍之念笑,腳在桌子下,踢了他一下。
魏遲淵——受了。
在場的人,大氣都不敢喘,唯恐讓人聽了去。
魏遲淵偶然從她碗里夾一點米,動作自然、愜意。
霍之念不給他吃。
魏遲淵便會追過來。
兩個不算年少的人,幼稚的爭搶,不一會又和好如初。
……
諸言就沒有這麼閑過,甚至不用近前伺候:「諸行呢?」
「回爺,處理那邊的事情去了。」
對,諸言靠在躺椅上,心裡都為彭家添把香,魏少主情不知所起,讓彭家趕上了,怎麼能說沒有緣分。
不說他兒子,就說彭太守,不流放都不是他們少主的做事風格。
「婉姑姑來了。」
「姑姑什麼姑姑,婆子。」一個叫都跟著亂叫,她就是一個粗使婆子,讓她伺候那麼精緻的人,她都怕力氣大點給伺候壞了:「諸言,你給少主請那個沒有?」
諸言瞬懂。
婉姑姑著急,她也不是說對方懂的多……
她沒有任何別的意思,少主喜歡就是最好的事情,但霍夫人嫁過人,她們不得多為少主想一層:「圖本總看過吧?」
諸言突然不想說話了,看過嗎?
……他也沒做過這細緻活呀!
……
閑來無事,兩個人有一下沒一下的用圍棋打發時間,消磨快要溢出來的彼此喜歡。
可漸漸下出了殺氣。
魏遲淵正襟危坐,落子漸漸謹慎,腕袖寄出,光影也遮不住詭譎的棋風。
霍之念神色肅穆,素雅淡然,輕捻棋子,看著棋盤中緊張的局勢,落子。
魏遲淵落子更決,緊跟其後,步步緊逼。
霍之念停下來,凝視棋盤,尋找破局之機。她並不算其中高手。
最終,霍之念放下棋子,仰躺在座椅上看星星,她不是此中高手:「你該慶幸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其實,她覺得專家也未必有魏遲淵的水準,畢竟棋是人家專業的娛樂活動。
魏遲淵也慶幸,她不是事事都萬無一失,反而像個正常的人。
魏遲淵將椅子靠過去,半攬著她一起看月亮,才緩解了這些天來沒來由的不安:「我去你家提親。」
霍之念靠在他懷裡,好似聽見了,又好似沒有,她成過婚了:「你研讀經文,看到了什麼?」
魏遲淵看著她,他說的不是這些,他想兩個人永遠這樣在一起。
霍之念的手把玩著他身上的珠子,單純好奇。
魏遲淵到底開口:「因果律、無常之常,空觀。」
「就是,對世界本質的理解、對自我認知的反思、對存在本質的覺悟、慈悲與善良的實踐?」
魏遲淵還是想說回婚事:「……都可以。」有些敷衍。
「那,你眼中的世界本質是什麼?」霍之念的手指從圓潤的珠子上滑過,輕鬆愜意。
「人。」她在拒絕?抵觸?還是只提了一次,誠意不足?
霍之念看著月亮,人類本身嗎?這個命題,是她為三百年怪圈補足動力后,也一直試圖解答的問題。
因為再強大的動力,在人性面前又回歸了本質:「我的認識就淺薄了,我認為世界的本質是規律,是道,是法則,也可以稱為圈。」
「比如,鼠、蛇、鷹、狼、象是一個食物鏈的圈;水、太陽、雨、江海是生態的圈,太陽東升西落,又是一個規律的圈;生老病死,是人生的圈。我們都在一個又一個的圈子裡,尋找出路,就是說我們其實在一個又一個法則里,締造文明。」
「那麼我們要想讓一個文明永久不磨滅、國度永不消失,是不是就要將國家締造成一個圈,一個首尾銜接,不斷探索的圈,士農工商皇,金木水火土……我從不懷疑任何時代階層的存在,我只是還看不懂它的排序……探索一圈,少說一百五十個輪迴,我的人生沒有那個長度……」即便上一世,她也是提出了一個構想,做了一個開端,為霍家改革提供了一個契機:「可我卻貪心的想窺探文明的再次跳躍,想見證輝煌……」在一次又一次的推演里精疲力竭,積勞成疾,記憶喪失。
可我還是想看,看我沒有看到的,用一句話總結的我們探索中的文明寬度。
可這一句話,最少需要三百年去印證……她等不到了,也不曾見到。
魏遲淵思考婚事的腦袋,突然頓住,看向她!
「我要的聘禮,是高於我的理念,是碾壓我的文明,是讓我折服的火種躍進——」除此之外,再無什麼讓人動容!「你的呢?理念?」
魏遲淵手放在她肩上,突然不說話了,國之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