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毀掉的也許是我這個人……

他毫不猶豫地斬斷了讓自己繼續停留在原地的念頭，腳下生風般迅速朝著樓梯衝去。

然而，就在距離樓梯底部僅剩下最後一個台階時，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映入眼帘——竟是他的母親！

「學杭，你回來啦？」祁母一邊開口說道，一邊不住地抬頭向樓上張望，目光遊離閃爍，顯得頗為心神不寧。

看到母親如此反常的舉動，他心中瞬間瞭然許多事情。

沒有絲毫猶豫，他直截了當地問道：「媽，您要上去找爸嗎？」

話一出口，彷彿一顆石子投入平靜湖面，激起層層漣漪。

只見母親微微一驚，神色間流露出些許慌亂：「啊，對，我......我正好有要事需要和他商量，他在上面，那我先上去找他。」

言罷，母親匆匆邁步朝樓上走去。

「您去吧，爸他在書房裡。」他淡淡地回應道。

聽到這話，母親似是察覺到了兒子話語中那一絲難以名狀的悲哀以及刻意保持的冷漠疏離。

她不由自主地停下匆忙的腳步，緩緩轉過身來，凝視著眼前這個令她心疼不已的孩子。

此刻，他那張面龐之上並未浮現太多明顯的情緒波動，但那深藏於眼底的深深疲憊卻無論如何也無法被人輕易忽略。

這一抹倦意猶如一把鋒利的匕首，直直刺進母親的心房，帶來一陣尖銳的痛楚。

「學杭......你，你還好嗎？」母親囁嚅著嘴唇，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然而，面對母親如此有溫度的話語，祁學杭卻感到內心深處沒有絲毫的溫暖。

他垂下了眼眸，語氣依然冷淡，彷彿一層無形的屏障將他與母親隔開。

「媽，您這算是在關心我嗎？」他輕聲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質疑和失望。

在這一刻，時間彷彿凝固了，整個房子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之中。

這句話就像一把鋒利的劍，直直地刺向母親的心房。

「學杭啊，媽媽只是看到你最近看起來太過疲憊，所以才會擔心你。」母親不敢直視祁學杭那冷漠得令人心悸的目光，她下意識地移開視線。

「您是真的在關心我嗎？」他繼續追問，目光直視著母親，彷彿要穿透她那看似關切的面具，「還是說，你只是怕我看到爸放在書房裡的那幅畫，從而知道你們所謂的『對我好』背後隱藏的真實意圖？」

祁學杭的聲音逐漸變得尖銳，帶著一種無法掩飾的憤怒和無奈。

「你們總是說為我好，但你們有沒有真正問過我，我想要的是什麼？你們毀掉我的畫，毀掉我的夢想，甚至試圖毀掉我這個人……這一切，真的是為了我嗎？」

祁母被兒子突如其來的質問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她躲閃著祁學杭冷漠的目光，心虛地低下了頭。

她的思緒飛快地轉動著，想起了書房裡那幅畫，心中不由得一緊。

「學杭，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她臉上露出些許猶豫和不確定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問道，試圖從兒子的表情中找到一絲線索。

祁學杭聽到母親的問話，心中更是一寒，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媽，那你希望我看到了還是希望我什麼都沒看到呢？」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冷漠與疏離，彷彿在談論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祁母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心中隱隱感到不安，但又不希望事情敗露。

應該不會看到那幅畫吧，畢竟祁華輝上去了，想必他肯定會將那幅畫收起來的。

她心中暗自安慰自己：也說不定是兒子故意在詐我，可千萬不能自亂陣腳！

祁學杭看著母親的表情變化，心中一陣酸楚。

他明白，母親的擔心並不是出於對他的真正關心，而是害怕他發現真相，害怕他們的計劃被識破。

「其實有沒有看到，對我來說都無所謂。」他淡淡地說道，語氣中透露出一種深深的無奈和失望。

「因為看到了和沒有看到看似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實則兩者並無區別。」他繼續說道，聲音低沉而堅定，「你們總是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從未過問過我的感受，從未在乎過我是否願意。你們的行為，無論出於何種目的，最終都會冠上『為了我好』的美名。」

誰又能想到，即便是到了如此緊要的關頭，祁母心心念念的竟然還是怕自己的兒子祁學杭看到那幅畫。

她十分擔憂一旦被祁學杭發現，那麼他們精心策劃的整個計劃就有可能會前功盡棄。

而且更為嚴重的是，祁學杭很可能就此識破他們的真實意圖。

然而，這些都不是最讓祁母感到恐懼的，她最為懼怕的是......

表面上看，看到與沒看到似乎完全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情況，但實際上它們之間並沒有本質的差別。

無論是哪種結果，最終都只能證明一個事實——祁學杭的父母從來不曾在意過他的內心感受。

不管做任何事情，他們永遠都只是按照自己的意願去行事，根本不會去詢問祁學杭本人到底願不願意。

因為到頭來，不論事情發展成什麼樣，他們都會心安理得地給自己的所作所為披上一層華麗的外衣，美其名曰：「我所做的這一切全都是為了你好啊！」

祁學杭的聲音逐漸變得哽咽，但他強忍著淚水，不願在母親面前表現出軟弱。

「你們毀掉的，不僅僅是我的畫，更是我對你們的信任，對這個家的期待。」

現在是毀掉我這個人。

在這一刻，祁學杭似乎看懂了這一切，又似乎沒有看懂任何東西。

他明白了父母所謂的「關心」和「愛護」不過是他們自我滿足的一種方式，他們從未真正理解過他，也從未真正尊重過他的選擇。

然而，他也意識到，自己似乎並沒有完全看懂。

或許，生活就是這樣，充滿了複雜和矛盾。

他無法改變父母的想法，也無法改變過去的事實，但他可以選擇如何面對未來。

選擇如何支配自己的生命……

就在這一剎那間，祁學杭的目光彷彿穿透了層層迷霧，看似洞悉了所有事情背後隱藏的真相，但仔細一想，卻又像是只捕捉到了一些模糊不清、難以捉摸的影子。

然而此刻，這些對於他來說已不再像從前那般至關重要。

曾經讓他輾轉反側、苦苦思索的種種謎團和疑問，如今似乎都漸漸失去了原有的分量。

也許，這一切都沒那麼重要了。他想。

祁學杭不想在留在這裡了，他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母親。

「媽，我不會再讓你們左右我的人生。我會按照自己的意願去生活，去追求我真正想要的東西。」

即使我要的生活和東西在這個世界上永遠也得不到，但我可以去另外一個地方……

說完，他轉身離去，留下祁母獨自站在原地，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她莫名覺得兒子在跟自己訣別，思及此，她心頭不由得一緊，腳步加快跑上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