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回師四川
金沙江上,千帆競渡,百舸爭流,船來船往間,江面上熱鬧非凡,粼粼波光被往來船隻攪得碎金閃爍。
位於姚安府境內的碼頭更是人聲鼎沸、熙熙攘攘,呈現出一派熱火朝天的繁忙景象。
從成都方向緩緩駛來的大船,一艘接著一艘穩穩停靠在碼頭上,船身吃水頗深,隨著卸貨的聲響,一箱箱嶄新的軍火裝備被搬運而出。
那都是最近幾個月剛剛生產出來的精品。
燧發槍的槍身泛著幽冷的金屬光澤,在日光下折射出冷峻的光芒。
野戰炮更是威風凜凜,炮筒粗壯堅實,它們源源不斷地從船艙卸下,整齊碼放在碼頭邊上,散發著令人膽寒的肅殺氣息。
另一邊,準備開往成都的大船數量更為可觀,一艘艘首尾相連,像是一片浮動的山巒。
只見無數面旌旗烈烈飄揚,火紅的旗幟在陽光毫無保留的照射下,紅得奪目耀眼。
跳板上,身著明軍制式鴛鴦戰襖的士兵們身姿矯健,步伐整齊,如涌動的鋼鐵洪流,正源源不斷地登上大船。
鴛鴦戰襖的鮮艷色彩,襯得士兵們精氣神十足,個個目光堅毅,透著即將出征的豪邁與決絕。
在為首的那艘最大的戰艦上,王克一襲戎裝,身姿挺拔如松,聳立在船頭。
江風拂過,衣袂獵獵作響,他目光如炬,緊鎖眉頭,全神貫注地注視著碼頭上士兵們井然有序的登船場景。
「下令讓成都過來的大船卸完裝備后立即開始裝載將士們上船。今日下午申時之前全部船隻必須全部完成裝載,酉時出發不得有誤!」
王克聲如洪鐘,語氣不容置疑,每一個字都仿若沉甸甸的軍令,砸在空氣中。
「是!國公!」身邊的親兵隊長馬明春身姿筆挺,恭聲應道,隨後快步跑去傳達命令。
王克的命令下達后,碼頭上的人群更像是被注入了一劑強心針,又或是被無形的大手按動了快進鍵一般,動作肉眼可見地更快了。
搬運軍火的士兵們喊著號子,手臂上青筋暴起,腳步匆忙卻穩健;登船的將士們魚貫而入,秩序井然,沒人拖沓,沒人懈怠。
如今已然是一月下旬,時光在緊張的籌備中悄然流逝。
自從月初得知清廷調集了大軍準備來圍剿自己后,王克便一頭扎進書房,與麾下眾將挑燈夜戰,反覆研討,開始著手周密計劃應對之策。
他起初的計劃是集中兵力主攻清軍一路,分而擊之。
根據細作傳來的情報,從陝西來犯四川的陝甘清軍,兵少將寡,軍備不齊,實力是三路中最弱的一部。
再者,成都作為王克的大本營,是他苦心經營的根基所在,不容有絲毫閃失,承載著無數的戰略資源與希望,所以他的第一個目標便毫不猶豫地定在了清軍陝甘綠營身上。
為了確保一擊致命,打出明軍的威風,王克深思熟慮后,只留下了新組建的貴陽營在貴州,負責鎮守當地,維持治安,嚴防清軍殘部反撲或是土司滋事。
而其它的所有主力軍隊,勇衛營、黃州營、霍山營、蘄州營、曲靖營等一眾精銳,都將隨他一起浩浩蕩蕩回四川,枕戈待旦,準備與清軍決一死戰。
下午酉時,幾十艘大船紛紛完成裝載,船帆鼓足了風,像是一隻只振翅欲飛的白色大鵬,緩緩離港而去。
艦隊啟航的那一刻,王克一直緊繃的神經總算微微鬆了一口氣,可眉間的褶皺並未徹底舒展。
最新傳來的情報顯示,清軍已經在漢中完成集結,密密麻麻的營帳連成一片,刀槍林立,氣勢洶洶,不日就將揮師南下,兵發廣元。
在清初,四川歷經戰亂、瘟疫、飢荒的多重肆虐,人口銳減,昔日的繁華城鎮淪為荒墟,田園荒蕪,餓殍遍野。
這時,從陝入川走得比較多的路線一般就是廣元-劍閣-江油這一路。
這條古棧道沿線,曾經商旅不絕,如今卻是人跡罕見之地,雜草叢生,荊棘遍地。
清軍要來,斷無獲取補給的可能,周邊村落凋敝,別說糧草,連口水都難找。
所以,不得已之下,韃子的陝甘總督李國英不得不在漢中把大軍的輜重準備周全,籌備糧秣、修繕兵器,諸多事宜繁瑣耗時,這才一直耽誤到月底。
王克主力乘船回四川,逆水行舟,加之船載重物,大概需要五到六天時間。
他只能在心裡默默祈禱,希望這段時間裡,清軍的行軍速度不要太快,切莫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好在明軍的熱氣球已然生產了足夠的數量,成都的空軍基地每日都有相當數量的熱氣球騰空而起,朝著江油、劍閣一帶飛去。
熱氣球上的士兵們手持望遠鏡,居高臨下,嚴密偵查,對清軍的進軍進度還算清楚,情報如雪片般及時送回王克手中。
在王克的旗艦上,艙內光線透過雕花窗欞,灑在巨大的輿圖上。
「此次幸得晉王相助,西南一塊應該暫時不會有失。」王克手持兵符,在輿圖前指點江山,侃侃而談。
李定國在得知清軍三路大軍來剿后,毫不猶豫,當即自告奮勇地應下了對付兩廣方面清軍的任務。
之前栗養志折戟安順,讓兩廣兵元氣大傷,損失慘重,如今他們缺兵少將,士氣低迷,確實沒有規模圍攻西南明軍的實力,讓李定國獨力應對也沒太大問題。
「而夔東軍也主動應下了防禦湖廣方向清軍的任務,如今,咱們只需要全力應對四川的敵人即可,從實力對比上看,我軍獲勝應是毫無懸念的。」王克微微揚起下巴,眼神中透著自信。
「但是,四川最大的問題是人口稀少,如今成都在我軍的經營下已經有了點起色,但在川北仍然還是荒無人煙,這樣補給便是個大問題,不僅困擾敵人,同樣也是我軍最大的麻煩。」
說罷,王克眉頭又皺了起來,陷入對補給難題的沉思當中,手指不自覺地在輿圖上摩挲,似在找尋破局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