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帝王心思
李景璉閉上眼睛，眼角猛地墜落下一滴淚水，在陽光的普照之下，熠熠生輝，但很快，這滴淚水就在他的臉頰上消失——帝王不需要淚水。
自小李景璉就知道，晉王府的一切都是大哥的，他雖是嫡子，但是在這個嫡長子繼承一切的時代，嫡次子最多能夠得到一筆豐厚的家產，但是這些家產和爵位比起來，不值一提。
帝王愛長子，百姓愛老幺。
他不是沒有對著晉太妃發過脾氣，只是換來的，依舊是晉太妃不解的目光以及一句「你果真比不上你大哥穩重。」
後來他知道，他是母妃用來鞏固地位的孩子，他的出生是讓王府上下對晉太妃更加順從的孩子，他是一道保險，如果大哥哪天出了事，他的存在依舊能夠保證母妃的地位不受動搖。
這是世家大族的一貫做法，利益永遠是排在了親情面前，為了家族的利益，即便是父子之情、母子之情亦可以犧牲掉。
晉太妃的偏心在他大婚時候更為明顯。
在他新婚之日，晉太妃匆匆露了一面便去了大哥那裡，連新媳婦兒第二日敬茶都沒有出面。
他比不上大哥，他也不恨大哥，他只怪自己是嫡次子——次子。
次，從來不是重要的核心。
因此他釋懷了。
但命運的捉弄，讓他走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地步，他不必和大哥爭搶晉王的爵位，當他滿心歡喜的迎接新的人生時候，晉太妃要做太后。
他不理解。
為什麼晉太妃總在他人生的關鍵時刻使絆子。
新婚之日他已經被王府乃至并州官員看不起了，初為新帝，晉太妃還要他在百官面前丟人。
他憤怒，他無奈，只能夠默默吞下這個苦果。
在得知他並非晉太妃所生的時候，他心底隱藏許久的不甘終於悄無聲息的消失了。原來自己不是晉太妃所生啊，怪不得晉太妃偏心呢。
李景璉這樣想著，從前的那些不快盡數消散。
這麼看來，晉太妃對自己的養育之恩，已經是此生難還，因此，李景璉對晉太妃手下留情，即便是廢了王妃之位，但在晉王府上，晉太妃依舊過的不錯。
他是太后的孩子——不管是不是真的，李景璉都告訴自己，他就是——他要為晉太妃的偏心找到一個極為合適的理由。
這個理由讓他的心安了，更為晉太妃的所作所為找到了解釋，不是親生的啊，偏心也就正常了。
李景璉能接受晉太妃偏向自己的孩子。
他這樣麻痹著自己，想和太后親近，感受久違的母愛，但是很可惜，太后同他親近不起來。
橫在他和太后之間的是廢太子。
廢太子是嫡長子，他在太后這裡是嫡次子。
李景璉苦笑一聲，那時他就在想，怎麼又是嫡次子啊。太后是不是也會偏向廢太子呢？
果然，太后一門心思想把他拉下皇位，前朝後宮，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
他害怕極了，無數個深夜，都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皇后那時候成為了他心底的一道光，皇后處事公允，事事周全，在皇後身上，他漸漸看到了不一樣的主母形象。
當然，皇后並非事事都能夠做到公平，但皇后在偏向自己喜歡的人時候，依舊會把那些不受關注的儘力照顧好。
這樣就好，皇后這樣就好。
但太后讓他變得無比失望，為著皇帝的位子，為了自己的性命，他給太後下毒，他打探太后的蹤跡，他安插人手，他要了解太后的一切。
直到太后給他下絕嗣葯。
對太后，他徹底失望了，但讓他沒想到的是，那個小小的妃嬪出賣了太后，對他投來了不一樣的忠心和信任。
他如獲至寶。
但後來，麗貴嬪依舊讓他失望了。
怎麼這麼難？
李景璉深深的吐了一口氣，原來的帝王的孤家寡人竟是這種意思？慢慢的，他長進了。
他知道拿捏太后的軟肋以此威脅太后，但這個軟肋不死，太后不會安心。於是他把最大的隱患去除，只留下一個皇孫。
這個皇孫好拿捏，太后不會看著廢太子的子嗣死的乾乾淨淨，於是收手了。
李景璉想著，這回太后只有他了，會同他親近吧？
但太后告訴他，他也不是太后所生。
李景璉如遭雷擊，誰能告訴他他到底是誰生的？
為什麼晉太妃和太后都不是他的生母？或者說如果其中一個是他的生母，又為什麼要冷待他？
為什麼母子之間仿若仇人？
他早就變得多疑敏感，他懷疑一切。
晉太妃被他暗中接回了京城，他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見面非常不好，他和晉太妃劍拔弩張，最後不了了之。他想以一個母子溫馨的場面來侃侃而談。
但晉太妃顯然沒有察覺他的心思，二人不歡而散。
後來，他有許多機會，都可以直接去問晉太妃，但是他拒絕了。
李景璉的心底湧現出一抹濃重的害怕和擔憂，他害怕聽到一個令他恐懼的信息，他害怕皇后同樣對他有所圖謀，他害怕晉太妃真的是他的生母。
老天啊，他真的不想面對這一切，他本來不就是一個晉王府的嫡次子嗎？他早就接受了不受母妃重視的情況，偏偏又生出這麼多的事情來。
李景璉的心裡一片哀嚎，痛苦。
但他又喜歡上了掌控一切的感覺，於是他故技重施，拿捏著晉郡王，脅迫晉太妃。一如拿捏太后那般。
李景璉收回心緒，神情不變，依舊是淡淡說道：「秘密監視著晉太妃的蹤跡，至於宮裡，靜妃那邊放鬆一些，給她機會，另外，可知皇後為何閉門不出？」
「皇後娘娘似乎再度有孕了，奴婢暗中收集了坤寧宮用的藥渣，然後送出宮去讓人查驗，所得結果乃是保胎之葯。」
李景璉的心臟彷彿被攥了起來，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
嫡次子？嫡次子！
他的嫡次子要來了。
「可知皇后懷的是男是女？不對，一定是男胎！」李景璉急促的自問自答。
這人影臉上浮現出幾分糾結和難為情，小聲道：「陛下，皇後娘娘如今才一個月，是皇子還是公主如今尚不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