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死就死了（二）
此時此刻，小周子彷彿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一般，雙膝不由自主地彎曲著，最終「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他眼中，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呢，則依舊面沉似水，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就好像此前所發生的一切都與她毫無關係似的。
然而，只有跪在地上的小周子心裡清楚，儘管皇後娘娘表面上風平浪靜，但從她那看似平靜無波的眼眸深處，正有一道如蛇蠍般陰冷狠毒的目光，如同附骨之疽一般死死地咬住了他的頭頂，讓他感覺猶如芒刺在背、毛骨悚然！
是的，如同蛇蠍。
趙臻姝並不理會小周子，看了一會兒，又自顧自忙了起來。
小周子就這麼跪在地上，咬著牙一言不發。
晴虹會意，主動上前，冷眼看著小周子，冷哼一聲道：「小周子，你倒是好本事，竟引得公主去啟祥宮。」
小周子不敢抬頭，眼前的光亮被一具柔美的身體所遮擋，落下的陰影覆蓋在他的身上，這突如其來的昏暗讓人心頭一顫。
他到底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孩童，饒是在宮裡水深火熱走過來的，依舊心中犯怵。
「回晴虹姐姐的話，奴婢沒有。」小周子咬咬牙，堅持道：「大公主許久不見二公主，十分想念，這才想去啟祥宮尋二公主玩鬧。」
「你既然說大公主尋二公主玩鬧，我且問你，幾時去的，走的那條路，玩了多久，在哪裡玩的？」
晴虹居高臨下地看著小周子，質問道。
小周子額頭冒出汗來，立刻道：「」申時四刻，奴婢伴隨公主前往啟祥宮，走了永壽宮門前的長街，遇著二公主，便在啟祥宮裡玩鬧……」
小周子說著說著，突然就被一道聲音打斷道：「小周子，你可曾聽聞一句話？」
趙臻姝放下手中的書本，站起來走近，看著小周子一字一句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小周子一愣，頓時遍體生寒。
他明白了，皇後娘娘壓根不在乎事情的經過到底是什麼樣的。
「你是聰明人。」趙臻姝微微一笑，笑裡藏刀，「你如今明白本宮的目的了？本宮三令五申不準樂窈出坤寧宮，你公然違背本宮的意願，便是死罪！」
趙臻姝微微湊近一些，臉上浮現出幾分令人驚悚的笑容，道：「或者說，你對本宮大不敬，本宮看你不順眼，亦想著處死你。」
「小周子，本宮要你死，你便只能死，這是恩賜。」
「小周子，你說如何啊？」
這彷彿是來自地獄的聲音，不斷地敲打著小周子的內心。他瞳孔猛地一縮，心裡猛然回過神來，是啊，皇後娘娘要處死一個奴婢，需要什麼理由嗎？
一句話吩咐下去，他的人頭落地不過是眨眼之間。
這一瞬間，小周子突然後悔了，他回想起當初閹人的時候，耳畔輕響的那句話——活下去，和一條狗一樣活下去也算。
可他在宮裡被那些老太監欺侮的時候，生不如死。
小周子顫抖的睫毛緩緩垂下，聲音模糊不清道：「娘娘，奴婢不知……不知娘娘這是什麼意思……」
他話沒說完，就再次被趙臻姝打斷道：「小周子，你猜猜本宮剛剛在看什麼？」
小周子愣在原地，忘記了出聲，他微微抬起頭，看見了尚工局專門印製的內侍冊三個字。
趙臻姝晃了晃手裡的名冊，道：「這是內侍們入宮的記錄冊，小周子，你說你到底是什麼來歷？」
趙臻姝那張原本嬌美的面龐此刻卻扭曲得讓人不寒而慄，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極其邪惡的笑容。那笑容彷彿來自地獄深處的惡魔，帶著無盡的惡意和殘忍，令人毛骨悚然。
她的眼睛里閃爍著寒光，猶如兩道冰冷的利劍直直地刺向小周子，被這目光觸及的小周子不由自主地打個寒顫，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皇后。
小周子忍不住吞咽了口水，結結巴巴地說道：「娘娘，奴婢……奴婢……」
「本宮一直好奇，怎麼好端端的宮裡，來了一位身姿挺拔、面色姣好的內侍，不像是家裡面的困苦磨難入宮的，反倒是哪家的公子誤入了皇宮。「
「本宮翻篇後宮內侍的記錄冊子，才發現你四歲就進宮了。」趙臻姝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想來這也是假的吧？」
自小在宮裡長大的人，不會有這般筆直的腰桿和清俊的面容。
趙臻姝把冊子丟在桌子上，道：」你到底是誰本宮沒有心情去慢慢了解，只有一點，你帶樂窈去啟祥宮做什麼？或者說，靜妃要你做什麼？」
小周子垂下頭，微微攥緊了拳頭，道：「皇後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娘娘在說什麼。」
趙臻姝笑了，道：「真是一條忠心的狗。你這麼忠心，靜妃可知道嗎？」趙臻姝起身，不再廢話，淡淡道：「既然不願意說，也沒有存活的必須要了。」
「晴虹，小周子冒犯本宮，拉出去處死吧，讓內侍們的動作都輕點，別驚擾了樂窈。」
晴虹上前一步點點頭道：「奴婢遵旨。」
皇后真的要殺他？
小周子猛地抬頭，紅著眼反抗道：「皇後娘娘，奴婢是到大公主最為信賴之人，您不能這樣對待奴婢，唔……」
小周子話沒說完，便被人捂著嘴巴拖下去了。
「唔唔唔……」
機會只有一次，既然不願意珍惜，那就算了，殺就殺了。
良久，趙臻姝緩緩坐定，道：「毓瓊那邊問清楚了嗎？」
流江走進來道：「娘娘，二公主說大公主私下尋了靜妃，具體說了什麼別人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總之，該死的人她不會放過的，死了，不就沒事了？
就比如小周子，小周子死前都沒有想過，他真的會被皇后處死，無聲無息。
「此後看好樂窈，這段時間絕不能讓她出了坤寧宮。「趙臻姝冷眼道：「接下來才是生死難料的時候了。」
「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