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驚世駭俗
「主子。」那名老者已先顧溶月一步探上雲衡的脈,然後整張臉像是被錐子扎了一樣,一白到底,抱起失去意識的雲衡,慌慌張張朝醫館裡面沖。
顧溶月站在醫館門口,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跟過去了。
濟民醫館是平民的醫館,多是接待一些底層的百姓,診費收的極低,不謀圖利益,懸壺濟世,可以說當得起濟民兩個字。只是沒想到,這個醫館是雲衡開的。看來,這人還是有點可取之處。
老者帶著雲衡進了後院的一個房間,把雲衡放在床上,仔細檢查他的傷口,片刻,跪在床前重新探上他的脈。顧溶月一直靜靜的看著他,直到他起身,才問道:「他怎麼樣?」
老者轉過頭看她,面色沉重道:「毒素清除了九成,構不成生命威脅,但現在,穿胸一箭傷及臟腑,情況十分危急。」
顧溶月看了老者一眼,上前探上雲衡的脈,須臾,撤了手。她眉頭緊鎖,轉身,老者卻不見了。顧溶月探上雲衡的鼻息,感覺越來越弱,心一點點沉下去。雲衡受傷她有一半責任,這個仇她早晚得替他報了。
這時候,老者端著一盆溫水進來了,身後還跟著兩名婢女,一人提著醫箱,一人捧著一個錦盒。老者從錦盒裡取出一顆丸藥,喂雲衡吃下,又仔細的清洗傷口,敷藥,重新包紮。
做完一切后,婢女跪在床前,畢恭畢敬的給雲衡擦身,換乾淨衣物。顧溶月轉身出了房門。老者起身抹了一把汗,也退出了房間,見那美貌女子站在廊下,便上前道:「這位姑娘,我讓丫鬟在廂房準備了熱水和乾淨衣服,要不,你去換上吧。你放心,主子只要能撐過寅時,就會沒事的。」
顧溶月搖搖頭道:「不用了,我等不到你們主子醒了,我這就要回府,老伯,我叫顧溶月,家住護國公府,如果你們主子情況不好,就派人去通知我。如果醒了,就告訴他,明晚我會來看他。」
老伯有一瞬間的震驚,他雖不關心聖都的八卦,但顧溶月三個字還是聽過的,她即將嫁給北王世子的護國公府嫡小姐!見顧溶月靜靜望著他,他壓下心中的驚異,點了點頭。
顧溶月悄悄回到攬月閣時,青蘿還在酣睡,她脫下濕漉漉的男裝,又去浴房輕手輕腳的清洗了一番,才爬上床裹著柔軟溫暖的被子,長長舒一口氣,閉上眼,困意濃濃的睡去。
這一覺她睡的並不好,折騰了半夜,跳了河,吹了冷風的顧溶月第二日就感冒了,走起路來頭重腳輕,像踩在棉花上,沒勁。早膳動了兩筷子就再吃不下。飯畢,本打算回去睡個回籠覺。卻被告知今兒是「添妝」的日子,聖都不少有身份的小姐都會過來,她不能缺場。
添妝的人陸陸續續光臨,聖都有頭有臉的小姐差不多都來了,蘇凝香和兩個不滿十歲的公主也來了。她們都是攜重禮而來,顧溶月雖身體不舒服,但也識趣,輕輕翹起嘴角,微笑著面對她們羨慕,嫉妒,不屑……各種眼神,坐等收禮。
羊脂玉雕鵝,金飾八件套,泥金雙面屏風,瑪瑙玉石……送什麼的都有,無一不是名貴的,蘇凝香送了她一套珊瑚首飾,薛雲珊送了一對翡翠鴛鴦玉佩,令顧溶月好笑的是蘇欣然給她添的妝竟是一匹來自東昌的汗血寶馬。
「表姐,我送鴛鴦玉佩是祝月姐姐和炎哥哥像鴛鴦一樣恩愛不離,你送一匹馬是什麼意思呀?」薛雲珊對蘇欣然送的禮物很無語。
蘇欣然不答反「咦」了一聲,圍著薛雲珊轉了三圈,「雲珊,你最近很不一樣啊,張口鴛鴦閉口鴛鴦的,昨日我在你房間還瞧見一個綉了一半的鴛鴦香囊,如實招來,你是不是和丞相府那個二公子偷偷好上了?」
「表姐!」薛雲珊臉一下子漲紅了,氣惱的去捂蘇欣然的嘴,「你胡說什麼呢,我和沈濤一點關係也沒有。倒是你,我聽母親說,太后要將你指給莫太子,你好事將近了。」
「啪」不遠處蘇凝香手中的茶杯失手摔碎,朝這邊看來。顧溶月喝茶的動作也頓了一下,抬眸去看蘇欣然。蘇欣然瞪大眼睛,掃過四面射來的目光,怒道:「我表妹在與我說笑,你們看什麼看,好好喝你們的茶!」
蘇欣然的脾氣是很可怕的,眾人很識趣的移開視線,但不免有人交頭接耳。蘇欣然狠狠瞪向薛雲珊,「雲珊,玩笑不可以亂開的,這話傳出去,舅母會吃罪的。」薛雲珊自知說錯話,悻悻道,「母親只是隨口一說,表姐別生氣。」
蘇欣然冷哼了一聲,不理她。走到顧溶月面前,「顧溶月,我有話問你,借一步說話。」話落,拉著她出了房間。「什麼事,在這說吧。」顧溶月在走廊下推開她的手。
蘇欣然面上閃過一絲猶豫,片刻,才輕聲問道:「你有南神醫的消息了嗎?」顧溶月望著她,沉默了一瞬,道:「沒有。」雲衡處境危險,這時候並不適合告訴蘇欣然。
聞言,蘇欣然臉上露出一絲失望,半晌,她若有所思道:「我派東王府近百名探子四下查探,今早得到一個可靠消息,說是數日前,南神醫在固陽城的一家客棧被兩個西凌女子帶走了,你說他是不是去了西凌?」
顧溶月眸光閃了一下,低聲道:「你不介意他有很多女人嗎?」蘇欣然看了她一眼,輕哼一聲道:「當然介意,以前我不認識他,他有多少女人我不管。等以後我嫁給他,那些女人自然都要靠邊站。」
顧溶月笑笑,心道,你想嫁給他可不是一件容易事。薛雲珊之言並非是空穴來風。皇家適婚女子如今只剩下蘇凝香和蘇欣然,蘇凝香雖是公主,但只佔個名號。東昌的小郡主價值似乎更大,太后未必沒有拿你籠絡北玥的想法。
退一步說,就算蘇欣然是自由身,她可以嫁給雲衡,雲衡卻未必願意伺候這個大小姐。
接下來,蘇欣然一直心事重重的樣子,沒待多久就拉著薛雲珊走了。添妝持續了半個上午,臨近晌午時,送走了最後一批添妝的人,顧溶月已是頭腦昏沉,只想睡覺。恰在這時,程清禾姍姍而來。她勉強打起精神,吩咐蘇嬤嬤迎客、斟茶。
程清禾送的是一套瓷器茶具,樣式很別緻,茶托口沿捲曲作荷葉形,茶碗則作花瓣形,加以釉色青翠,如果盛上茶可以想象一定是「嫩荷涵露」,賞心悅目。像極了她清新乾淨的氣質。
顧溶月只淡淡看了一眼,道:「這茶具真漂亮,程小姐有心了。」程清禾淺淺一笑,人淡如菊,「清禾是從小地方出來的,沒見過世面,禮不名貴,還望溶月姑娘莫要嫌棄。」
顧溶月漾起一抹梨渦淺笑,「清禾姑娘出身王府,現在又名滿聖都,這般才貌家世聖都的小姐們可沒幾個能及的上。聽說幾大世家都準備向程王爺提親呢,清禾姑娘如今可是聖都最炙手可熱單身女子,想必終身也快訂下了吧?」
程清禾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動神色道:「溶月姑娘應該知道,我早有心儀之人。」顧溶月迅速看了她一眼,沉聲道:「程小姐,心儀不該喜歡的人只會痛苦,你這麼聰明,何必呢?」
程清禾似笑非笑道:「如果不是炎世子,當年的我早死在去渝州的路上,死在雁盪山那伙土匪手中。我這條命是炎世子救的,心也是他的。人只有一輩子,如果連心裡喜歡誰都做不了主,是不是也太悲哀了。」
蘇炎救過她?顧溶月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心一點點沉下來,「程小姐這是向我宣戰嗎?」
程清禾眉心動了動,認真道:「溶月姑娘放心,我不會和你爭搶任何東西,我喜歡炎世子,只要能離他近一些,不管是妾還是婢女,我都不會在乎。」
聞言,顧溶月心裡的火再壓不住,蹭的冒了三丈高,你想心儀到死就心儀到死好了,還想著當小三。姑奶奶還沒嫁進去呢,你就堂而皇之的要當小三了,真當她和藹可親,隨便欺負啊?
顧溶月騰地站起身來,冷聲道:「程小姐不在乎,我在乎!我有潔癖,沒有和別人共享男人的習慣,你想要什麼大可以找蘇炎講清楚,如果他願意,我顧溶月會有多遠滾多遠成全你們。相反,如果他不願意,也清程小姐有多遠滾多遠不要打擾我們!」
「奶娘,送客!」話落,她甩袖進了內室。「程小姐,有請。」蘇嬤嬤迅速走進來,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的對話她聽了七七八八,聲音有些冷淡。
程清禾面色青白交加,在她看來,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世家公子到了十五歲,那個沒幾個侍妾。她接受不了顧溶月那句驚世駭俗的話,炎世子那般卓然的男子,令天下女子仰視,怎麼能只有顧溶月一個人呢?況且,顧溶月心有二屬,曾經和太子好過,這更不可以。
程清禾面沉如水的帶著丫鬟離開后,青碧青蘿偷偷朝內室覷了一眼,方才她們也聽見了兩句,瞧見小姐上床睡了,以為主子被氣著了。
青蘿同仇敵愾道:「程清禾真是不要臉,昨日在宮門口,她看炎世子的眼神我就瞧著不對勁,原來是憋著這心思呢,什麼人啊,這不是存心給咱們小姐添堵嗎?我剛才真想潑她一臉水,好好臊臊她,咱們姑爺是她肖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