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死亡與新生
花城,一座以殯葬業聞名於世界的城市,擁有人口4444萬,城中大大小小的墓園不計其數。有的採取了高科技手段,有的將服務業和殯葬業結合,力圖讓人在死後過上奢華至極的生活。
李家世世代代都在花城的隔壁——草城住著,幾代人世世代代奮鬥了幾輩子想要將祖上的骨灰遷到花城,終於到了李三這一代擁有了這個機會,他在兩天前來到了花城。
卻沒有想到到了花城之後面對的不是傳說中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現代化科技,而是陰森而潮濕,墓碑長得比人都高的墓地。
好不容易在惡狼集團的利爪下逃出來進入花城,先不說走在路上被人碰瓷,被碰瓷的人推銷了一套便宜的不行的房子,當天晚上被房子里的蟑螂老鼠嚇得連滾帶爬的經歷,他還見證了雜技團里的搶人大戰,以及拍賣會上各個頂尖集團的火花四濺。
在李三第二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穩定的房子住下來了之後他震驚地發現自己被傳送到了遊戲里,在甲板上見證了那個看著像是奸商的小丑但出乎意料的是個清秀的姑娘被人推下去;路過房間的時候聽見了錢忠和孫子堯的爭執,順便透過酒店的窗戶看見了花先雪公主抱願向晚上台的那一幕。
他會說羨慕嗎?不會。
榮耀和危險都是大佬們的,自己只需要躺平擺爛。
一般來說在六月葬禮這種集齊寶石換取生的機會的「無限流」遊戲中,存在著一般的可能性大佬們發現幕後的黑暗法則,然後打破世界帶著所有人逃出去的可能性。
平常百分之十中獎率的彩票他都願意賭,這個不說可能性大得多而且還不用耗費絲毫成本,大不了等他們出去之後自己再努力,亦或是就在這裡呆著也挺好的。
唉……這股海風的味道跟六月葬禮的好像啊,這遊戲真不注意細節。
但是跟大佬們在一個遊戲也是有利有弊的,好處就是你可以躺平,壞處就是你可能躺著躺著就死了。
願向晚當眾跟老師「叫板」選擇出去,這個學不來,沒那個膽子,算了;可是留在裡面有潘天祁,惡狼集團的形式他可不敢苟同。
所以最後還是留了下來,可是……為什麼我現在還活著啊!
李三瑟縮在宴會廳內,透過那個小小的縫看著外面飛舞的荊棘和金色劍光瑟瑟發抖,稀里糊塗的聽完了他們的唇槍舌戰終於發現副本好像已經不能夠稱之為一個副本了。
呵。惡狼集團,潘天祁,你每次不整出點什麼別的東西會死啊?像我進花城這麼艱難也有你的一份功勞。
看到蔓延而上的黑色液體的時候李三連忙爬到了花壇上,心都揪到了嗓子眼,他倒不是怕死,主要是活下來的人是潘天祁這件事就讓人很不滿。
在自己被黑色液體即將淹沒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蹲下身來的願向晚,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回到六月葬禮之後,他度過了難得的幾天安生日子,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六月葬禮的海風是不是閑與猛了不少,力度大到都能吹到城裡來了。
不過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呢?
李三吃了一根剛剛從願向晚和花先雪買過的攤子上的糖葫蘆,在最後一球的時候開始糾結起來這個究竟是應該留著之後向別人炫耀呢還是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慾吃了呢?
兩相抉擇之下他選擇了先滿足自己,正想著自己之後去做些什麼輕鬆的事情緩解一下等到主角們將高潮帶來,他就看到一架由高頭大馬拉的馬車幾乎是從願向晚的身上竄了過去,竄過自己身邊的時候馬身上一頭髒亂的紅色雜毛直接纏繞上了冰糖葫蘆。
得,這下只能珍藏了。
……
後來李三與主角團的這些人就漸行漸遠了,他在帳篷內風雨欲來的氣息和紫羅蘭組織的清理門戶中坐得端端正正,一點都不擔心。
結局已經不是自己能夠決定了的,那還不如好好地享受等待結果的過程。
果然,這不是莫名其妙地睡過去了,一醒來就回到我的車上了,前面的車一個急剎車我差點一回來就又沒了。
「這就是李三先生留下的關於他腦海中那幾位英雄的印象以及有過他們印記的東西,糖葫蘆,他爬過的花壇,以及蕭明影前輩在規範紫羅蘭組織時掉下的一根頭髮,輪椅上掉下來的一顆鑽石。
親愛的同學們,聽了這個故事,還看到了這麼多有意義的東西,你們有什麼感悟啊?誒,小南宮你來!」
「老師,那現在李先生在哪裡啊?」
……
展示櫃前的小學生們爭先恐後地舉起手,而在他們看不到的牆邊倚著一個人影,露出一抹轉瞬即逝的微笑之後便從安全通道離開了。
牆邊的人順著安全通道下掠過在花城博物館里參觀的所有學生,推開那扇雕花大門,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正是李三。
周圍有保安看到他急忙上前:「李先生,請問您有什麼吩咐?」
李三,不,現在應該被稱為花城公安局副局長,擺了擺手道:「沒事,你做好你的工作就好,我只是過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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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之後他便離開了,走出一段距離之後發現身後沒有看著的保安了才一下子放鬆了身體,挺直的背一下子塌了下來,在陽光下懶洋洋的坐在了旁邊噴泉的石板上。
身邊是嬉戲打鬧的孩子,跳著廣場舞的老人,還有步履匆匆或是悠哉閑適的青年人。
他的面前是繁華的商業街,來自不同城市的人在攤販和商店之間來回穿梭,每個人的手裡都拎著幾個袋子。
身後是花城的中心噴泉,雖然靈魂火海已經無從尋找,但是為了紀念六月葬禮的犧牲者和先驅者,噴泉用了特別的工藝讓水變成漆黑一片卻又在陽光下變得透明閃耀。
噴泉的最上方則是用水晶雕刻了一顆心臟,隨著水流的涌動而不斷跳動,承載著生人的榮耀與亡靈的愛。
李三轉頭看著它,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一股水流小小的跳了出來沾濕了他手腕上綁著的紅色手繩。
從六月葬禮中出來之後,所有人都回到了進去之前的狀態,如果不是手腕上的紅色輪迴手繩和身邊確實已經死去的人,怕是所有人都以為這是一場夢境。
雖然很匪夷所思,但是那些曾經奮不顧身抑或是傾注了自己感情的記憶永遠也不會消失。
已經死去的人不能復活,惡狼集團在花城的統治隨著大當家二當家的死土崩瓦解,無數在其中飽受壓迫的人得到了解放,背後的屠宰場也正式荒廢。
紫羅蘭組織接手花城的最高權力,蕭明影大力推行改革,將花城曾經踩高捧低自視甚高的氛圍清掃一空,在全城裡面選舉委員會制定法律,並且聘請專門的團隊對花城進行重新布局。
順帶一提有蕭明影做主的花城在對外交流上做的也比惡狼集團好了不只是一星半點,蕭明影在幾大國家會議上侃侃而談平息了戰爭的躁動。
至少現在,花城還可以和平與安全幾百乃至幾千年。
現在的花城承載了六月葬禮的建設風格,依舊是東南西北各一條主幹道,東南西北分別為紫羅蘭,報社,占卜屋,拍賣場,而東北東南西北西南四塊區域則被墓地佔滿。
這一次花城摒棄了過往將祭拜安葬作為奢侈品乃至是權力的象徵,而是主張心誠則靈,尊重為先。
周圍走過一堆小學生走進了旁邊的地下通道,老師在他們的旁邊維持秩序朗聲道:「小朋友們排好隊,保持安靜嚴肅,接下來我們要去的是地下墓碑群。這裡面埋葬的都是為如今的花城建設立下了汗馬功勞的人,我希望你用最大的尊重面對他們。」
李三順著安安靜靜的小朋友們一同走了進去,每走一步旁邊的夜明珠就亮一顆,他走過無比熟悉的道路輕撫墓碑,彷彿看見當年那個人就生動地站在自己面前。
肖笑,潘天遼,孔白道,孔百泉,蕭兮,溏溏,南宮熙……
孫子堯,百里亓……
花先雪……
願向晚……
李三蹲下身來看著願向晚的墓碑,明明無論哪一世本來都是個活潑的姑娘,偏偏最後離開時為花城留下的遺言極為簡單。
「不敬畏死亡的人,終會被死亡所吞噬。」
——《花城法典第一部第一章第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