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故人相見
離開廣州,江木澤馬不停蹄直奔深圳。
如果大連是他生命的開始,那麼深圳就是第二故鄉,兩者對他來說都極其重要,都有著極其特殊的感情。即使某天忘記了全世界,他也不會忘記深圳,忘記維珍妮,就像大連那個人一樣!
漫步在熟悉的玉律公園,它變了,變乾淨了;街道也很乾凈,找不到一絲灰塵。
站在玉園路口,如今已沒有了從前的熱鬧和擁擠。儘管物是人非,他也不會忘記這個讓他重生的地方!
坐在公園裡維珍妮C廠門口的,與李琳第一次牽手的那棵大樹下,他點燃了一根煙,吐著灰白的雲霧,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來自越南的號碼。
在如今的維珍妮,他只能聯繫劉經理,因為他發現B廠門前的那個警務室關閉了。他應該感謝自己,在那個記不住事情的日子,給劉經理打了那個電話,否則他就與維珍妮絕緣了。
電話無人接聽,他不知道為什麼,也沒怎麼糾結。也好,反正現在四下無人——應該是無認識之人,於是他乾脆躺下,靜靜品味這在大都市的寧靜。
而福安,陳立芊實在無法打發無聊的時間,便來到了養豬場。李叔等公司重要骨幹都不在,周明遠也很忙,於是二話不說,陳立芊也加入到了忙碌中,和多數普工一起給已經清欄的豬圈做衛生、消毒。
此時的她,並沒有懷疑江木澤的去向,也沒機會向別人打聽江木澤的過往。那個她不在他身邊的十年,他是怎麼過來的,她依舊很好奇。以自己對江木澤的了解,她不相信江木澤就這樣好了,就這樣不問大連的事了。
她知道,如果江木澤真的不想了,那以後必然是最好的人生,無論江木澤找誰回來結婚,她都會一萬個同意的。
時間進入傍晚,玉律公園裡,江木澤再次撥通劉經理的電話。這次接聽了,只是聲音有點彆扭,於是他只能再等等。
等待是一件極其無聊的事,如果說李琳這十年真的一直在等,那麼那日子是什麼樣的呢?不敢想象,江木澤略顯難過地站起身,朝招募中心走去。
站在一個小山包上,透過林蔭望向招募中心,不知為什麼,那裡好像不太一樣了。具體怎麼個不一樣,他一下也無法形容,只知道很失落,錐心的失落。
他不敢再向前邁一步,只能在山頭席草而坐,托著下巴回憶往事。如今,在不知對方去向的情況下回憶往事,是一件痛苦的事;而這對他來說,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他忘記了曾經的可怕,全是因為思念幗偉,如今,他把那種狀態放回到李琳身上。恍惚間,他睡著了,只見李琳在他身邊輕輕地坐下,依偎在他的肩膀上。
幸好蒼天眷顧,就在李琳微微閉上眼睛的時刻,天上烏雲密布,一聲響雷震醒了剛要進入惡夢的人。
他舉頭望去,豆大的雨粒劈頭蓋臉地砸下來,他迅速起身,向就近的C廠大門跑去。
在大門邊的保安室窗下避雨,一位上了歲數的保安探出頭來:「兄弟,要不到裡面來避避吧?」
江木澤轉頭望去,只見老保安旁邊坐著一位較為年輕的保安,他不禁喜上眉梢,趴在窗前叫道:
「喂,你還在這裡上班呀,還記得我嗎?」
年輕保安愣愣地抬起頭,仔細地端詳了幾秒,也大聲道:「是你呀?記得記得,就是忘記了你叫什麼名字。」
「江木澤,就是跟你同事打架的那個!」
「對對,江先生,快進來坐吧!」
好開心,十年過去,無論能遇到哪位故人,都值得開心。很開心地,江木澤走進了保安室,安分守己地在保安遞來的凳子上坐下,隨即侃侃而談起來。回憶起那段往事,他們都笑,笑當時的衝動,笑當年的無知,還笑事後沒好好聚聚。今天重逢了,一頓飯是少不了的!
片刻,終於快到下班時間了,劉經理才從AW5車間方向走出來。江木澤正想迎上去,卻又想到了什麼,只能立定在保安室門口朝劉經理招手。
沒想到當年只在這裡上了一年多的班,有些紀律就刻在了他的心裡:沒有成為維珍妮的員工,就沒有廠牌,更何況自己的口袋裡還放著打火機,是不能進入廠區的。
「哈哈江總,好久不見,變年輕了哦!」劉經理一上來,就是一個大大的擁抱,「不好意思兄弟,久等了,一下午都在開會。」
一聲兄弟,一向隨和的江木澤也很適應,與劉經理輕鬆問候著,走出了廠區。
兩人漫步在玉律公園,涼風徐徐,捲起片片秋葉。觸景生情,江木澤在心裡感慨著:十年了!人生到底有多少個十年?地球的轉動沒停過,倘若按照一天一天計,十年是多久?
它不是如隔三秋,也不是三年五載,更不是隨口說說的猴年馬月那麼簡單。假如這十年李琳真的一直在等,無限的委屈與迷惘一直伴隨,那是艱苦且漫長的。
如今的江木澤想來,好像就在昨天,只是已物是人非。又是一個美好的夜,星光燦爛,只是那個美好的人兒不知道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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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腦中不斷浮現她美麗的容顏,嬌滴滴的嬉笑聲,調皮的嘴唇,還有那楚楚動人的大眼睛。
「喂,想什麼呢?」劉經理忽然問道,兩人在一條石椅上坐下,江木澤把感慨轉移到了嘴上:
「歲月不饒人啊!看你這魚尾紋都出來了。」
可是劉經理一點情調都沒有,一伸手把江木澤的臉掰了過來:「你呢,讓我好好看看!嗯,長胖了一點,面色紅潤,感覺好像年輕了不少,像二十歲的小伙兒,越來越帥了!」
「哪有那麼誇張,瞧把你正經的!」
兩人一陣嬉鬧后,劉經理指著前方的紅綠燈路口說:「就在那裡,我看見她就站在對面。然後一輛車從眼前經過,我就低頭看了一下路,後退了兩步,再抬頭時她就不見了。等到綠燈,我跑過去怎麼也找不到了。」
「然後第二天,我特意跑去人事部找了一圈,依然什麼都沒有。我不敢打聽,因為如果她,」劉經理頓了頓,心怯地說,
「我是說如果,如果她結婚了,我的打聽怕會給她帶去生活的困擾。以你的性格,相信你也不希望這樣。」
「沒關係的,一切隨緣吧。」江木澤很坦然,但這不代表他已看淡這份感情,「如果有緣分,我相信我們能再次相見。」
「好吧,看你這個狀態,我心裡舒服多了。」劉經理挽著江木澤的肩,繼續說道,
「想當年,你師妹托我照顧你。在得知你的情況后,那段時間,真的,我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我師妹托你?」江木澤驚詫地瞪著劉經理,劉經理打開話匣講述開來:
「你被確診為深度抑鬱后,你師妹來找過我。當時她開著豪車,我還以為是騙子。那天下午,我們約在玉律廣場見面。
那時候我在維珍妮的工資一個月才八千多,她給我開了高工資。要求我照顧你,不能讓你太累,不能讓別人欺負你,還要讓你隨時都能接聽電話。
你知道的,別說車間,包括整個廠區將近五萬多員工,都不允許攜帶手機進廠的!她說這個事不能讓你知道,而我又要做到不讓廠里的領導知道,只能找借口讓你把手機放在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