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再見故人
劉熙服毒當晚,葉蓁做了這樣一個夢:
葉蓁抽出袖子里的匕首,用它抵著劉衡的胸口,悲憤的說:「我顧夕寧,是一名醫者,我手中的刀、針,從來只為救人性命,可這一刻,我真想殺了你。」
葉蓁使用的這把匕首還是當初穆南晴送給她的。
一旁的穆南晴見狀,連忙叫了她一聲,怕她一時衝動,做了傻事。可劉衡聽完,卻只是淡淡的回了句:「你可知,弒君是誅滅九族的大罪,你不怕死,可你就不怕連累自己的家人嗎?」
聽他這麼說,葉蓁心裡更加恨了,她不禁把匕首向前推了一寸,匕首穿透衣物刺破皮膚,霎時劉衡的胸口便有鮮血流了出來,葉蓁咬著牙,問他說:「陛下,會痛嗎?」
從睡夢中驚醒后,葉蓁只覺得自己無能,救不下他,也不能替他報仇,因為她不能不顧顧夕寧的族人。
劉熙死後,葉蓁向劉衡請旨欲辭去東宮掌醫一職,可劉衡卻沒答應,當然也沒見她,是派人傳話,叫她好好養傷。
葉蓁便每日把自己關在寢殿里。
大多數時候,葉蓁都蜷著身子靠在床上一角,像是築起高牆般與外界隔絕,她什麼都不想聽,什麼也都不想看。
這天午後,葉蓁的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自從劉熙死後,除了穆南晴,沒有其他人來,穆南晴知道葉蓁行動不便,所以每次敲敲門自己就進來了。
可這一次,敲門聲響了很久都沒有人進來,葉蓁雖然遊離,但也能聽見門外的聲響,可她並沒有理會。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來人見她久不開門,只好命宮女打開房門進來查看一番,宮女確定葉蓁就在屋內並且穿戴整齊后,出門稟報給了來人,來人這才走了進來。
「顧姑娘。」來人站到床邊輕喚葉蓁。
『梁王殿下?』葉蓁聽出來人正是梁王,於是連忙從床上轉過身來,當她看到梁王的那一刻,好像又觸發了記憶開關,於是一邊落淚,一邊下床行禮。
「本王守陵一月,竟不知宮裡發生了這麼多事,顧姑娘,你要保重啊!」
葉蓁上前用手抓住梁王的衣裳,然後雙眼渴求的看著他,說:「梁王殿下,您告訴下官一句實話,九皇子他是真的死了嗎?」
看著葉蓁的目光,梁王只覺得心痛,他不禁閉上眼睛,咬了咬牙后,才艱難說道:「是,九弟的棺槨業已下葬,本王今日剛去過陵寢。」
「所以是真的?他真的死了!」葉蓁慢慢的鬆開了手,整個人都癱坐到了地上,如果說之前她還抱有希望,那梁王的話就是徹底澆滅了她的幻想,他是整個宮裡最疼劉熙的人,他不會說謊。
葉蓁明顯的感覺眼淚開始不受控制,她怕自己一會兒連話都說不出了,於是連忙叩了個頭,道:「梁王殿下,九皇子每每提及過往之事,總會說起您自幼時起便對他關懷備至,下官很感激,總想著要當面致謝,如今在此相見,雖然......雖然九皇子已經不在了,但下官還是想了此心愿。」說完便又叩了一個頭,然後伏在地上哭了起來。
梁王連忙叫來門外的宮女,叫她攙起葉蓁,「顧姑娘有心了,只是九弟於我又何嘗不是獨一無二般的存在,顧姑娘,事已至此,」梁王停頓片刻,又說:「忘了九弟吧!」
「不,」葉蓁擦擦眼淚,堅決的說:「下官不會忘了他的,即使所有人都忘記他,下官也不會忘記他的。」
梁王聽完,輕嘆了口氣,「顧姑娘,如有任何需要,儘管來椒房殿找我,年關之前,本王一直都在。」
「多謝梁王。」
隨著時間的流逝,葉蓁慢慢接受了劉熙已死的事實,她開始按時起床,讀些醫書,偶爾還會在宮裡四處走走,但皇帝劉衡仍然不肯見她。
葉蓁慢慢的知道,顏承和榮谷被分配到了椒房殿做護衛;齊王劉陽則在劉衡登基后返回了封地齊國。顧夕寧的師父王煥回到幽州后給她來了封信,說是開了間醫館,信中還提到了彭昭儀的病,王煥說其實她並沒有什麼病,只是為了將齊王留在宮裡而使的苦肉計罷了。
當日在瓊華殿曾提醒過葉蓁的宮女紅袖,實際上她是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的人。劉衡登基之後,紅袖仍被太后留在瓊華殿,繼續關注彭昭儀的一舉一動。
這個紅袖,葉蓁在宮裡散步的時候已經見好幾次了。
故安兵變的主謀幽州刺史李澤,謀反罪名成立,滿門抄斬,高榮、方坤與李澤同罪。
關於李澤的罪行,昭示的旨意是這樣寫的:「幽州刺史李澤,幽州刺史部渤海郡浮陽縣人,年四十三,幼時得前燕王陳琛相救,欲還報,故承其遺志,在任期間,借官職之便,勾結本地富商,誅殺百姓官員,暗中豢養私兵,囚禁守軍將領。順安三十一年十月十一日,於故安集結兵馬,起兵謀逆,罪惡昭彰,如今此賊已認罪伏法,特此昭告天下。」
葉蓁看過了告示,就更不明白劉熙為什麼會死了。
太醫署有一個新進太醫,名喚凌若,在見過葉蓁一面后便開始有意無意的與她接近,次數一多,葉蓁也就明白了他的用意,於是經常避而不見。
葉蓁以為躲避幾次,對方就會知道自己無心,可誰知這天午後,凌若竟徑直闖進葉蓁的診室,質問她說:「顧掌醫,你為何屢次躲我?」
「你找我有事嗎?」葉蓁淡定問道。
「無事就不能找你了嗎?」
「我很忙。」
「顧掌醫,」凌若蹲下來,看著葉蓁,微笑說道:「你應當是知道我的心意的,你看,你我年齡相當,你未婚配,我未娶親,我們正合適啊!」
葉蓁抬手拉過自己頭上的彩色髮帶,示給他看。這髮帶葉蓁之所以還戴著,不是因為對劉熙還余情未了,只是想讓自己暫絕情愛。但葉蓁沒想到此刻還能用它來擋桃花。
凌若見狀有些生氣,於是站了起來,「我知你指的是誰,可他已經死了。」
「那又如何?與你何干?」
「他既死了,你就應該重新開始啊,難不成你還要念著他一輩子啊?」
「未嘗不可!他是我的例外,永遠都是。」隨後葉蓁指向殿門,道:「凌太醫,好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