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冷麵藏情
邢蔓身後的幾個丫頭,瞧見這滑稽一幕,先是憋紅了臉,終是沒忍住,「撲哧」一聲笑開了,銀鈴般的笑聲瞬間在廂房內漾開,原本凝滯壓抑的氛圍,恰似冰層被暖陽輕融,鬆緩了不少。
恰在此時,門外一陣喧鬧乍起,紫瑾秀眉輕擰,心下疑惑,趕忙出門一探究竟。不消片刻,她便滿臉喜色,腳步匆匆折回屋內,激動道:「小姐,主子來了!此刻正在一樓,眼瞧著便要上二樓啦!」邢蔓一聽,那素來沉靜的面容瞬間綻出藏不住的歡喜,仿若春日繁花盛放,心急之下,猛地站起身來,裙擺輕揚,快步朝門外走去。
軒轅祁正瞥了一眼臉色微變的小皇叔,暗自感嘆道:「小皇叔這情路坎坷啊!」
軒轅恆見狀,身形猛地一僵,雙手下意識攥緊,指節泛白,似要將滿心複雜情緒都捏碎在掌心。片刻后,他咬了咬牙,起身追了出去,那背影,透著幾分決然與不甘。軒轅祁正則是滿心不情願地拖著步子跟上,只因近日父王反覆叮囑,見著璟王這位皇叔定要多多親近,不然,就關了他的書齋,那可是他的命根子。
長廊之上,璟王一襲素白麻衣,衣袂飄飄,恰似霜雪覆身,透著徹骨寒意。他面龐清瘦,往昔那如利刃出鞘般的英氣,如今被層層愁雲掩埋,眉峰緊蹙,眼角細紋仿若歲月鐫刻的哀傷痕迹,滿是憔悴之色,瞳中血絲交錯,恰似密織的悲戚之網。他腳步沉重遲緩,每一步落下,衣擺摩挲著冰冷磚石,發出簌簌低響。
「臣弟見過皇兄。」軒轅恆強壓心頭複雜思緒,恭敬行禮。
「侄,侄兒見過大皇叔。」軒轅祁正頭垂得極低,聲音帶著幾分顫抖,透著敬畏。
邢蔓本是滿心急切,腳步匆匆,聽得這兩聲請安,卻陡然頓住,神色一凜,隨即放慢了步子,心中卻暗自懊惱,「說好的要等他給一個合理解釋,怎的這般沒出息,一聽他來,便上趕著去見,真是失了分寸!」她深吸一口氣,斂了神色,面上故作不悅,福了福身,冷聲道:「小女見過王爺。」頓了頓,見對方只是冷眼瞧來,周身寒氣仿若實質化的冰刃,撲面而來。她貝齒輕咬下唇,那一抹倔強和委屈終究是壓不住,心底盤桓許久的質問,恰似衝破堤壩的洪水,脫口而出,朱唇輕啟間,聲音微微發顫卻透著不甘:「王爺難道不該給我個說法么?」
軒轅璟泫眉峰微挑,薄唇輕啟,話語似裹挾著霜雪:「姑娘,本王與你很熟嗎?你竟這般不知禮數,平日你都是這般與男子攀談嗎?」語調刻板,無波無瀾,眼神仿若瞧著陌生人,冰冷且疏離,可那藏在袖中的手,早已緊握成拳,指節泛白,指甲嵌入掌心,刺痛似能稍緩心間酸澀。
女子身形一滯,美目滿是委屈與不解,盈盈淚光欲墜,囁嚅著還欲分辯。他見狀,心尖猛地一顫,似被利刃劃過,卻硬起心腸,側過臉,只留清冷側臉,下頜線條緊繃如弦。他加重語氣:「姑娘以後莫要再糾纏,我與姑娘,素無瓜葛,往後也不必再見。」字字如冰錐,落地有聲,可喉嚨卻似被炭火灼燒,每吐一字,皆灼痛內里。
軒轅恆瞧著大皇兄這般字字誅心,滿心不忍,剛想上前替邢蔓辯解幾句。剎那間,似是想到什麼關鍵之處,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邢蔓聞言,貝齒緊咬下唇,將那險些奪眶而出的淚意生生咽下,神色一冷,福了福身,語調冰冷:「臣女唐突了,多謝殿下教誨。」言罷,轉身便走,蓮步匆匆,裙角翻飛,恰似風中飄零的殘蝶,柔弱又決絕。
紫瑾面色凝重,隨即,狠狠瞪了自家主子一眼,便與蘭兒一道追了出去。
軒轅恆面色複雜地瞥了一眼瞧著邢蔓背影怔怔出神的軒轅璟泫,深深嘆了一口氣,便與軒轅祁正轉身離開。
待她身影消失在長廊轉角。軒轅璟泫那故作鎮定的偽裝瞬間破防。望著她消失的背影,眼眶泛紅,眸中霧氣氤氳。這些時日,他忙於顧太醫夫婦的喪事,忙得腳不沾地,片刻不得閑。今日聽聞她出府,他連孝衣都還未來得及脫,便馬不停蹄趕來,就盼著遠遠地瞧她一眼。自答應顧太醫臨終遺言那一刻起,與她再無可能。即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派人關注她的一舉一動,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想念跑來看她。
此時,無人瞧見他高大背影微微顫抖,恰似寒夜孤樹,在凄風苦雨中獨自承受。牙關緊咬,嘴角溢出一絲苦笑。
軒轅恆心急如焚,腳下步子邁得極大,三兩步便追上了邢蔓。眼見著邢蔓眼眶泛紅,疼惜之情溢於言表,連聲音都不自覺地輕柔了幾分,關切問道:「蔓兒,你……還好嗎?」話一出口,卻又覺太過蒼白無力,頓了頓,神色中添了些不忍與糾結,斟酌著言辭補充道:「蔓兒,莫要把事兒都往心裡去呀,說不定璟王他有難言之隱。」
邢蔓嘴角扯起一抹笑意,那笑卻似冬日湖面的薄冰,脆弱又勉強,答非所問道:「恆王殿下,蔓兒先行告辭。」說罷,身姿略顯踉蹌地朝著馬車走去。
馬車內,仿若被一層寒霜籠罩,氣壓低得讓人喘不過氣,幾個丫頭縮在角落裡,大氣都不敢出,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交匯間,一番無聲的交流后,眾人齊刷刷把目光投向紫瑾,示意她開口勸慰小姐。紫瑾小抬眸,瞧了一眼面色冷若冰霜的邢蔓,張了張嘴,話在嗓子眼兒里打了好幾個轉,才磕磕絆絆地說道:「小姐,或許主子這幾日遭遇了太多變故,又連著日夜操勞顧太醫夫婦的喪事,心力交瘁,脾氣不免有些……」紫瑾話一說完,她自個兒都覺得這理由太過牽強。
她還想尋些話為璟王多辯解幾句的時候。
「好了,什麼也不用說了」
邢蔓眉梢一挑,眼中寒意更甚,毫不留情地打斷道:「好了,什麼也不用說了。」頓了頓,那聲音似從牙縫裡擠出,冰冷又決絕,「以後不許在我這兒提他隻字片語,若是再犯,可別怪我不講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