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

「丫頭，把那隻黃色的球給我。」

「哎呀，誰讓你用手撿起來給我了，我是讓你拿起你腳邊的球拍，然後把你手裡的球打過來給我。會不會？打球會不會？」

「真是糟糕……明明是我的女兒，怎麼對網球一點天賦都沒有呢。真是太不好玩了。」

「你要是個男孩子該多好……」

已經很久沒有做這個夢了。

那還是在美國的時候，家門口有一片很大很大的草坪。那時候自己才四、五歲大，也沒有玩伴，也不善說話，整天就跟著老頭子的屁股後面。

老頭子畢生沒有別的興趣愛好，就只愛打網球——那是一隻小小的，卻著實有些分量的黃色的小球，拍子很大，即使自己用的是兒童拍，但是對於當時的自己來說仍然顯得很大很大。

幾乎每次揮拍都打不到那個球。

老頭子很不滿意。

不滿意的時候就會不理她。

她也不會追上去，只是抱著球拍坐一會兒，然後接著打那個奇怪的小球。

終於有一天，她能夠打到球了。

龍馬很高興地跑到老頭子的面前跟他說這件事，整張臉都因為興奮而顯得紅撲撲的。但是那天的老頭子卻不知從哪裡帶了一個男孩子回來。

「龍馬，如果你是個男孩子就好了……」

這句話深深地刻在她的人生軌跡中。所以她第一次見到越前龍雅的時候就不待見他。即使之後越前龍雅徹底離家出走。

睜開眼的時候，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她心心念念的飯盒。頓時，她一個猛虎落地式地將飯盒撲到自己的懷裡，接著就吃了起來。

「喂喂喂，你災區來的啊？」

桃城武無語地看著她。

此時網球部的所有成員都在網球場里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吃午飯。有保守派——譬如不二和大石等，規規矩矩地坐在休息椅上一邊聊天一邊吃。也有激進派——譬如桃城和菊丸，能一邊跳舞一邊吃，堪稱技術流。也有變態派——譬如乾貞治，笑得甚為猥瑣地分發著一杯杯顏色怪異的飲料。

「慢點吃啊，我還帶了幾個飯糰過來，我新做的噢。」

「啊……」

龍馬這才發現坐在自己身邊的赫然就是菜菜子表姐——她原來沒有走啊。

不僅如此，龍馬還發現作為整個球場裡面唯一的女性，菜菜子表姐深受歡迎，好幾個原本凶神惡煞的二年級學長此刻紛紛圍攏了過來，說說笑笑的。

「你是專門來給越前送飯盒的么？」

「是啊，他有時候就是粗心大意，還請各位學長多多包涵一下。」

「那是自然的，哈哈……越前很好很聽話，球又打得好，人也穩重，實在是我們網球部不可多得的人才。」

………………明明幾個小時之前還不是這麼說的喂。

「你是越前的姐姐么？」

「嗯？龍馬沒有和你們說過么？」

只見菜菜子表姐笑得一臉春光燦爛，然後說了一句直接讓龍馬噴飯的話。她說——「龍馬是我的男朋友啊。」

「什……什麼？！！」

彷彿一道天雷劈過，以堀尾和荒井為代表的一眾男同胞們紛紛抱頭吶喊，接著絕望地失意體前屈。

這下子，就連在另外一邊的正選隊員們也震驚了——鎮定如手冢也將夾在筷子中間的蝦球給不小心弄落了下來。

一個只有一米五十一的小矮子和一個貌美如花的大姐姐！！簡直太、喪、屍！！太辣手了！越前這傢伙實在太辣手了！！

之前玩弄女隊的那些女漢子們也就算了，這回居然還搞起了姐弟戀！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個死矮子！這個死矮子的萌點到底在哪裡啊混蛋！！

「菜菜子表……啊！」

龍馬剛想要辯解就被菜菜子給踩了一腳，順便被一個飯糰給生生堵住了嘴——「啊啦，你們別這麼吃驚嘛。龍馬可是情場老手了，在美國的時候就勾搭了好幾個妹子了，我是他的第六任女友。」

「……」

「所以，身高不是距離，年齡不是問題。只是……」

說著，不知為何，眾人只覺菜菜子的笑容忽然陰沉了好多——「只是……如果有人因為他的身高和年齡輕視他的話，一定會死得很慘噢！」

「……」

事後據不可靠消息稱，每天來向龍馬諮詢如何搞定妹子的漢子們就有十數人之多。他們姿態卑微，態度誠懇，可謂是尊師重道之模範標兵。

而對於此問題，龍馬同志的回答至始至終都只有一句話——「噢，那就當那個女孩子是你媽好了，你漸漸就會發現她也沒什麼好的。」

眾人：「……」

高手！這才是高手有沒有！！所以人家能夠連泡眾多美國妞！果然素質就是不一樣！高端洋氣上檔次！！

不過比起這些小小的插曲，同在d組只輸了一場比賽的龍馬和乾貞治的對戰無疑成為了校內正選賽當天最受矚目的比賽。

而擊敗他們的則恰巧也是同一人——那就是頭巾熱衷者，長手長腳蟒蛇少年海堂熏！

對此，海堂表示很不屑——

一個是半路被球給砸暈了，一個是中午不知道喝了什麼不該喝的飲料跑去拉肚子了。可以說，海堂熏的勝利和他的運氣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這是這一天當中的最後一場比賽。也是決定最後一個正選名額的比賽。

「已經進行了整整一天的比賽，就算中午的時候有休息的時間，但是仍是非常考驗耐力呢。」

此時，網球部里的所有隊員都聚集到了東面的球場里，看著球場內的兩個人。不二笑了笑，歪頭看著乾貞治和龍馬說道。

「校內比賽的目的很大程度上就在於此，你不會不知道的，不二。」

手冢幾乎頭也沒回就道。

「手冢你就是太認真了啊……」

「……是你太不正經了。」

而在體育辦公室里，完成了全部報告正準備去網球場里觀賽的龍崎教練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啊……你是《職業網球》雜誌的井上先生……啊……你想要採訪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們的隊員現在快要結束校內比賽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現在就來。嗯，好的……那我就等你。」

「對了，如果你現在來的話，說不定還有驚喜噢。」

龍崎教練掛斷電話後站起身。

從這邊的樓上可以看見網球場里的情況——似乎……比賽剛剛開始。

「一盤定勝負！乾發球！」

隨著裁判的一聲令下，乾貞治毫不客氣地就大力發球。

這球對於龍馬來說雖然是個好球，但是想要接住它回擊是完全沒有問題的——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乾貞治打球的落球點對於她來說非常順手，像是為她準備的一樣。

而在回擊的瞬間她就已經瞄準了乾身後十五度方位的位置。

快速、準確、利落的反擊！

龍馬覺得自己的這一球對方肯定沒有時間反應——可是事實卻是與之相反，乾不僅打回去了而且就在龍馬第二次回擊的時候就走近了網前！

「不能吧……怎麼乾前輩像是未卜先知一樣？感覺龍馬就是在順著他的意思在打球嘛……」

堀尾吃驚道。

「這個嘛……」

大石秀一郎微微苦笑了一下，「因為這個可是乾最擅長的啊……」

話音一落，乾的球就意外犀利地打落在龍馬的身後——讓她根本來不及反應。或者說，從她的認知來說，那一球根本不應該落在那裡。

「15－0！乾領先！」

隨著裁判的喊聲，龍馬漸漸有些確認……這個人似乎……將自己的球路摸得挺透的。可是，如果自己想的沒錯的話，他才看了自己不到五場比賽，其中只有一場是自己認真對打的。

他真的以為這些數據可靠么？

「直線穿越12次，對角球5次，高吊球3次，就拿剛才來說，你會以對角球來接切發球的幾率為25％。但是針對我的身高，你一定不會打吊高球，另外，你80％會瞄準我身後的空隙，所以打對角球的幾率立刻上升為75％。」

一邊用手抓著球拍，一邊扶著眼鏡，乾貞治微微側過臉來看著龍馬道。

不，並不是這樣的。

龍馬微微蹲下身，準備再次接球。雖然每個人打球的方式的確有自己的習慣，但是並不是每場球賽的球路都是如出一轍的。

換言之，在乾貞治抱有用數據來解決一切比賽的時候，他就已經輸了。

因為人，永遠都在進步的。

「不用再掙扎了，這一局你必定會以零分輸給我的！」

乾貞治的身高優勢非常明顯，這一點在他的發球中就可以看出來。他的起跳和身高壓下來的巨大陰影都給龍馬一種無形的壓迫——

「接下來你一定會因為我之前的分析而故意不打對角球，而打出直線球的幾率是……」

「你腳下有香蕉皮！」

「……啊？」

乾貞治頓時被龍馬突如其來的話語給弄得懵了一下，接著一球下去，就見龍馬準確無誤，並且有力迅速地打了他一個漂亮的對角球！

「15－15！」

龍馬：「乾學長，做人不要這麼單純。我說你腳下有香蕉皮，你不會真的信了吧。」

乾貞治（推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