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不如歸去
劉麻子被李高這麼一喝罵,嚇得渾身一哆嗦,忙解釋道:「李捕頭,這事情我是真不知情啊。那天晚上我睡得跟頭死豬一樣,啥聲音都沒聽到。」
「李捕頭,這事情真不能怪劉麻子。那天晚上他睡覺前,我在劉麻子喝的酒水裡頭下了點蒙汗藥,就算有人扇他的耳光,他都醒不過來。」胡楊也在邊上替劉麻子解釋。
「姓胡的,你殺了那個張老闆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花那麼大的力氣把張老闆的屍體搬到客棧的大堂里去?」孫瓊有些好奇地問了胡楊這麼一個問題:「難道說你殺了孫瓊還不滿意,一定要把他的屍體懸起來示眾不成?」
胡楊連連擺手:「這你就說差了。」
接著他就扭頭望向李高,向他解釋道:「李捕頭,把屍體掛在大堂里這件事真的和我沒有什麼關係,我可以對天發毒誓,這事情絕對不是我乾的……」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李捕頭直接打斷了。
「這個不需要你說,我和杜公子早已經弄清楚了。把屍體從茅廁搬運到客棧大堂懸挂起來的另有其人,與你無關。」李高也不細說,只是含含糊糊地來了這麼一句。
說罷他又長吁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志得意滿的表情,笑道:「杜公子,這次案子多虧了你,現在三樁命案的前因後果都已經水落石出,兩樁案子的兇犯已經落入法網,待我回衙門后再發了海捕文書,搜捕孫乾、蘭馨主僕。等他們兩兇徒落網之後,虎門客棧這串案子就可以真正告一段落了。」
接下來如何處置案犯的事情便與杜群、房婉婉和花似霰沒有干係了。三個人便先一步離了柴房。
房婉婉看出杜群走著的時候頗有些悶悶不樂,便扯了扯他的衣袖,兩個人的腳步一齊緩了緩,落後了花似霰兩步。
然後房婉婉才壓低聲音問他道:「杜公子,這幾樁命案不都已經破了么?章標也已經被你救出來了,他嘴上不說,心裡肯定還是感念著你的恩的,你怎麼還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莫非是還有什麼心事不成?」
杜群幽幽嘆了口氣:「剛剛解決的那兩樁案子涉及到換殺,照我看來在中間牽線搭橋的轉命司才是這兩樁案子的罪魁禍首。但我瞧李捕頭的打算是就把兩個兇手帶回衙門去交差,至於背後的轉命司就不準備管了。罷了,等他先忙完,我再找他談談,像轉命司這種毒瘤惡瘡總不能讓它一直存在下去。」
房婉婉本想開口勸上兩句,但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把話說出口。
差不多半個時辰以後,李捕頭便志得意滿地出現在了虎門客棧的大堂之中。柴房裡的兩名兇犯自然交給他帶來的那兩個捕快看著了,至於他這個在虎門客棧當中明察秋毫、立下奇功的大捕頭也是時候坐下來好好小酌上幾杯犒勞一下自己了。
因為李捕頭破了案子也算是幫了花似霰的大忙,所以花似霰對他也格外殷勤,好酒好菜地往他的桌上端,也不收他的銀子。
杜群從樓梯上下來的時候,李捕頭剛好酒至半酣。
「杜公子,趕緊來陪你李哥喝兩杯。我說這酒喝起來怎麼那麼沒有滋味,原來是少了你。」李高一看到杜群,立刻就招呼起來。
杜群在李高身邊坐下,飲了兩杯李高給他斟上的酒後,才開口對李高道:「李兄,小弟心中有個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
「杜老弟,你又在說笑話了,我們兩個是什麼關係?哪裡還有什麼話在我面前說出來是不方便的?」李高呵呵笑道。
「鄭柯和張文這兩樁命案表面上看來確實是胡楊跟胡遙兩個人犯下的,可在鄙人看來,這兩樁命案背後的罪魁禍首卻是轉命司。如果說沒有轉命司在背後牽線搭橋、出謀劃策,我看胡楊和胡遙這兩個人也沒有殺人的膽子。這次轉命司也有人來了虎門客棧,李捕頭不準備把這個人給揪出來,然後趁勢把整個轉命司給剷除了么?這可是奇功一件啊。」杜群說著就想把通海號經營轉命司,李嬌嬌這次在虎門客棧坐鎮指揮的事情告訴李高。
然而他根本就沒機會說出口。李高聽了他前面那句話以後,整個人就如同被人踩著尾巴的貓似的,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一伸手就把杜群的嘴巴給牢牢捂住了。
「杜公子,我可不想知道轉命司的底細。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任何事情,你就是說了我也當自己喝醉酒了,一轉頭就把他給忘了。」李高原本因為喝酒變得有些紅的面孔轉眼間就變得有些蒼白:「這轉命司在洛陽紮根想來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手上沾著不知道多少人的鮮血。杜公子,洛陽是什麼地方?洛陽可是天子腳下。他們就在聖上的眼皮子底下干這種勾當,卻一直沒有被官府衙門剷除掉,你說說這究竟是因為什麼?」
不等杜群接話,李高又繼續往下說:「杜公子,你李老哥自問也就是一個普通人,這輩子混個捕頭噹噹已經是出乎我意料的好事了,我也從來沒想過繼續往上爬。你說的這樁奇功我也接不住,到時候別把自己鬧到粉身碎骨的田地。我覺得我現在這種老婆孩子熱炕的生活挺好,所以我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剛剛也沒去打聽關於轉命司的任何事情。杜公子,我比你虛長几歲,也就倚老賣老地勸您一句,這事情您千萬也別管,搞不好會招來殺生之禍的!」
杜群原本一腔熱血,被李高這幾句話一說,就好像一桶冰水兜頭澆下,一下子把他澆了個透心涼,登時覺得意興闌珊,陪著李高喝了幾杯悶酒後便走了。
半月以後,杜群騎著一匹大青騾子,他的小書童江華則騎著一匹毛驢緊緊跟在他的身側,兩個人就那麼晃晃悠悠地出了洛陽城。
「杜公子,我們這回究竟要去哪裡啊?」小書童江華這輩子還是第一回騎驢,在驢背上興奮地問杜群道。
「這個我倒是也沒仔細想過,我們倆先離開洛陽這個是非之地,到外面遊歷兩年,顛來倒去也就是隨遇而安四個字。」杜群的情緒卻不像江華那麼高漲。他這回離開洛陽城其實是為了避禍。一方面是因為之前被魚龍會赤裸裸地威脅過,他怕自己繼續留在洛陽城裡,魚龍會還是會陰魂不散地糾纏上來,遲早拖著他和房婉婉一塊兒跌入深淵。另一方面,還是因為他直接把轉命司的事情捅到了大理寺和內衛。大理寺和內衛平時因為收了通海號的好處,對著這種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有人直接把這事情捅上來,捅上來的人還和當朝宰相的女兒關係密切,就由不得他們在敷衍了事了。轉命司被大理寺和內衛清查,損失慘重。這些洛陽城地下世界的大佬們對杜群可以說是恨之入骨。杜群擔心自己繼續在洛陽城裡待下去搞不好真會把命送掉。
只是回頭望望身後越來越遠的洛陽城城牆,他的心裡又充滿了傷感。他擔心事情牽連到房婉婉,所以走的時候都沒有和她道一聲別。這一別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相遇了。過幾年自己回洛陽的時候,也不知道房婉婉還能不能認得出自己。
正想著,前面忽然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你們兩個動作怎麼這麼磨蹭,我一大早就在這裡等著,等了半天還不見你們來,我還以為江華小子在耍我呢。」
杜群定睛一看,前面的亭邊停著一匹神駿的白馬,上面坐著一個一身勁裝的騎手,正是女扮男裝的房婉婉。
「看什麼看?你要走的事情,江華之前偷偷來跟我說了,要不然我還真讓你偷偷給溜走了。」
「江華,你這小兔崽子,這種事情你跑去跟婉婉說什麼?」杜群轉過頭沒好氣地瞪了江華一眼:「人家可是宰相家的千金,你是想我們兩個被扣上一個拐帶千金小姐的罪名么?」
「杜公子,別沖著江華吼了,這事情不用你們擔半分干係,我早就在洛陽城裡待得發悶了。你放心,我已經給我爹留了一封信,說了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想法。行了,別婆婆媽媽的了,我們先去長安看看吧!」說罷,房婉婉便一勒馬韁,胯下白馬便邁開蹄子小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