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可以預見的悲慘未來就要來了
桃杳,A市香水品牌公司「馥夢」的中層小白領,在崗勤勤懇懇奮鬥五年終於混出了點顏色,卻突然被炒了魷魚,二十八歲被迫下崗。
下崗后,桃杳實在找不到工作,便只能在馬路邊隨便找了一家便利店當收銀員,賺點吃飯錢。
桃杳不得不承認,她雖然在馥夢算得上是個職場風雲人物——上能在龍爭虎鬥的競標會上拔得頭籌,下可在應酬宴上對客戶溜須拍馬。但是,她實在不能算是個可以做好收銀工作的好苗子。原因有三:一,她算數不好,常常找錯零錢;二,她反應也不夠靈敏,數錢裝貨總是慢半拍;三,她太倒霉,三天兩頭遇到不付錢就跑的沒良心顧客。
這天下班,桃杳站在自動販賣機前,手中那幾張被無良老闆剋扣得所剩無幾的工錢已經被她捏得汗濕。
天色漸晚,忽然飄起了薄雨。桃杳暫時還不想回家,便鬼使神差地繞路到了某個深巷,巷尾一家裝潢奇特的酒館吸引了她的視線。
酒館大門虛掩著,招牌上貼著霓虹燈帶歪歪斜斜拼成的店名「夜寐」。
桃杳情不自禁地往前走去,一進門,便與吧台前面站著的女調酒師目光撞個正著。調酒師很熱情地擺了擺手,示意她過去。
桃杳挑了一張高腳凳坐下。頓時,深海一般的靛藍色氛圍光將她包圍住了。白天里在外奔走忙碌的緊繃,在此刻被黑暗裹挾的瞬間被迫放鬆,她忽然覺得自己陷入了一片虛無。
調酒師將一杯雞尾酒推到桃杳面前。深藍色半透明的酒水,在酒館昏暗的氛圍燈下泛著靛藍色的光澤。
緊跟著,一根點燃的香煙遞到桃杳手中。她怔愣片刻,其實她不會抽煙。
調酒師爽快地說道:「這杯我請。」
桃杳小心翼翼地將煙靠近唇邊,抿了一口,嗆得連連咳嗽。
她咳得停不下來,索性舉起酒杯狂飲。或許是酒精上了頭,她忽然想起自己的人生格言——人活一口氣,只要人不死,就往死里干。
干不出成績名聲,還不如死了算了。
想到中年被裁,可以預見的悲慘未來就要來了。桃杳頓時覺得心慌氣短,眼前一片迷濛。
桃杳耳邊傳來調酒師的聲音,朦朦朧朧的聽不真切:「喂,你喝慢點兒呀,酒不是這麼喝的!要一口一口慢慢地……」
緊跟著,她的舌關又被撬開,口中又有冰涼的液體灌進來。
「我不喝了不喝了,真不能喝了。」桃杳趕忙制止道。
不過跟著響起的是一個陌生的聲音:「二小姐,這肉湯是我好不容易從廚房偷來的,你再不喝,就真的要餓死了。」
桃杳從毛髮骨頭間忽生一個激靈,猛然清醒過來,發覺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頭頂上是一張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水粉色紗帳,中心綉著一朵粗陋的蘭花。
這是到了哪兒?剛剛不是還在酒館喝酒嗎?難道這裡是酒館的客房?裝修得這樣古色古香的,和酒館的風格完全搭不上邊。對了,她的包包呢?她所剩無幾的零錢和銀行卡在裡面。
桃杳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起來,開始四處翻找自己的東西,可惜床上除了一條被褥一隻枕頭,什麼都沒有——倒也不能算,因為她從被窩裡還倒出來兩隻餿掉的冷饅頭,梆硬,從被芯里調出來的時候砸在床板上,發出了石頭砸地一般清脆的響聲。
「這……怎麼還有饅頭啊……」桃杳有些反應不來,忽然感覺自己的雙肩被人用力地搖了搖。
桃杳回頭,一張熟悉的臉映入臉龐——正是夜寐的調酒師,只不過她換了一身古代打扮,手裡還捧著一碗隔夜冷湯,惹來一隻蒼蠅在碗口肆意盤旋。
眼前這人長著那調酒師的臉,卻似乎換了個人似的,愣愣道:「二小姐,你別嚇懷菱呀。前年那個得了肺病的王廚子死前就是這樣的,本來病懨懨的,一下子忽然精神起來,迴光返照了……」話音未落,她涕淚噴涌,哀聲道:「小姐,你不能死呀,這世上只有你對懷菱好,你死了懷菱也沒法活了……」
桃杳愣在當處,暫時還沒能搞懂發生了什麼,一個念頭忽然竄進她的腦海——
她,穿越了。
這個聲稱自己叫懷菱的大約跟那個調酒師有什麼關係,她手中端著的那碗殘羹沒準就是能穿回去的秘葯。桃杳想都沒想,一把奪過來盡數喝了下去。
一碗湯喝下去,不但什麼都沒變,還讓她感覺嗓子垢膩,沒忍住全部吐了出來。
「二小姐!!!」懷菱驚呼。
本以為只有電視劇里演出的情節,竟然真正發生在了自己身上。開玩笑,她尚且還沒從失業危機中緩過勁來,現在又要面對穿越時空重啟人生的危機,這簡直是在和她開玩笑。
桃杳神色渙散地呆坐在床上,腦海中關於這具身體的回憶漸漸清晰起來——
原來,她穿越到了一個將門之女身上,這個將門小姐和她同名,不過多了一個姓,叫時桃杳。時桃杳的父親是當朝功勛無數的大將時頤遷,母親是西域金蜃公主,按說傍靠著這家世,她怎麼說也算是將門貴千金,可惜,這時桃杳偏偏是個抱來的冒牌養女。
這真正的將門千金是小時候便走丟了的時頤遷與金蜃公主的親骨血時蘭心。那時候,時頤遷為了安慰因丟了女兒每日鬱鬱寡歡的金蜃公主,從大漠抱回來一個與時蘭心同歲的孤女認作女兒。只可惜,這孩子並不得其所好,金蜃公主心結難解,因悲痛過度早亡了。
金蜃公主死後不久,時頤遷又迎娶了一房新婦。白事未盡紅事興,偏偏同年,走失多年的時蘭心忽然被衙門找回了。
父女相認,時頤遷大喜過望。也就是在這一年,抱回來的那個孩子才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名字,時桃杳。
至於為什麼起了這麼個名字,大約是時頤遷對金蜃公主還有未盡的思念。漠北時日無幾的春天裡,他曾從京城捎去一枝開得最盛的桃花。
如今時過境遷,故人杳然無蹤,京城的桃花也再不會開到漠北的荒原。
這些年來,時桃杳過得並不好。時蘭心仗著父親的偏寵,常變著法子捉弄欺負時桃杳。在這之前,正是時蘭心故意逼桃杳吃死老鼠,時桃杳寧死不從,便被逼得餓了三天三夜,活活餓死了。
至於這懷菱,說是僕從,但與時桃杳有過命交情,就如親姐妹一般。這肉湯,便是她冒死偷偷從廚房偷來的殘羹冷炙,想著怎麼也是能讓二小姐吃上一口油脂。
可她估計怎麼也不會想到,眼前再次醒來的人,已經不是她的二小姐了。
桃杳強忍住腹中翻湧的吐意,習慣性地從口袋裡摸出一張泛黃的絹帕,擦凈嘴角的穢物。
「懷菱,沒有別的吃的了嗎?」
腹中陣陣痙攣,看來這具身體是真的餓的不行了。
偏在這時,屋門被人一腳大力踹開,來人正是時蘭心。但見她衣冠楚楚的模樣,驕橫肆意的笑著:「你要吃什麼?餓了這些天,我來滿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