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你喜歡就值(上)
「陳珩,你開個價,這玉嬋香,我買了。」楚歡雋道。
陳珩樂呵呵地豎起六根手指頭,楚歡雋瞥他一眼,雲淡風輕地應道:「才六十金?今年的香這麼便宜?行吧,我買了。」
陳珩連忙搖了搖頭,又將那六根指頭舉得更高,晃了一晃,道:「王爺,得還在後面加個零頭呢。」
「六百金?!!」楚歡雋差點沒把下巴驚掉,連忙從桃杳手裡奪回那琉璃瓶子,像丟什麼髒東西似地把瓶子丟回了陳珩那木盒子里,緊接著就要抓起韁繩策馬要走。
「走了走了,黑商,嚇死人了。」楚歡雋向陳珩白了一眼——他知道陳老爺子最愛坑騙客人,沒想到他們家這愛坑蒙拐騙的血統是一脈相承,兒子也是這麼貪心。
陳珩帶的人馬多,早就料到楚歡雋要逃,連忙一聲令下,所有的小廝婢女一齊擁了上來,將前面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殿下,咱這玉嬋香真的不可多得,錯過了可就再也買不到了。何況,我看夫人不是喜歡得緊嘛!?」陳珩油嘴滑舌能說會道,又捧著那玉嬋香,一臉諂媚地湊了上來。
與其說陳珩是在迎客,不如說他是來做攔路劫匪的。
楚歡雋很無奈地又勒緊了韁繩停馬,冷著眼觀望著陳珩在桃杳面前賣弄獻好,忍不住從口袋裡抓了一把瓜子甩出去,撒了陳珩滿頭滿臉。
都說楚歡雋這人是翩翩君子,從來最講究禮儀禮數,可如今一見,實在是有些失態。
陳珩有些猝不及防,將方才被甩進嘴裡的瓜子嚼了一嚼,瓜子皮吐出嘴去,瓜子米吞入腹中——行走江湖做生意,最要緊的就是能屈能伸。他陳珩既然能做到今天這份兒上,就一定能為了賣貨豁得出去,什麼面子裡子,都比不上貨真價實的金子銀子重要。
眼見著陳珩又捧著那什麼破玉嬋香巴巴地湊上來,楚歡雋忍不住又丟過去一個白眼,罵道:「我要見你老爹。」
陳珩忽然就有些掛不住臉——敢情他做這麼多事情白做了,到頭來還是要被他爹壓一頭。
陳珩畢恭畢敬地鞠躬行了一禮,點頭哈腰地說道:「殿下,您有所不知啊……家父這幾年醉心山水,忙著遊歷大好河山去了,沒心情操辦品香大會,今年這品香大會是由在下一手操辦的。」
楚歡雋搖了搖頭:「那你這二把手做的也太差勁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攔客人的馬車,不怕傳出去,再也沒人敢來你家買東西了嗎?」
陳珩面上笑著,實則心裡正在為楚歡雋說他是二把手而暗自計較得發瘋,勉強保持著平靜地說道:「殿下此言差矣,在下只是想盡在下所能之力,能幫家父一點兒是一點兒。畢竟他老人家如今年歲也大了,忙碌了大半輩子,以後還是多享享清福才是要緊事,這些上山下海做生意的行當,還是由我們這些小輩來操心更好。」
楚歡雋擺了擺手,從袖子里取出一張銀票。陳珩見狀,連忙叫人遞上來筆墨。
楚歡雋接過筆沾墨,大手一揮,在銀票上面洋洋洒洒留下一行草書,正是六百金的金額,最後落款了楚歡雋的大名。
陳珩畢恭畢敬地接過銀票,連鞠三躬,滿臉是喜氣洋洋:「殿下爽快!一會兒到了品香大會,還有更多好貨,王爺直接報上我的大名,能給的優惠,肯定都會給到殿下的。」
陳珩一邊說著話,一邊將那玉嬋香又小心翼翼地包裝好,塞到桃杳的手邊。
楚歡雋懶得給他眼色看,只冷冷說道:「別擋道!」
「誒——」
陳珩這回倒是答應得爽快,隨著他一聲應下,所有的小廝婢女便立即散開到道路兩旁,此時桃杳才發覺,這大路中央已經鋪了一條長長的紅地毯,由石牌坊那邊一直延伸到他們的馬車底下。
那紅毯上正中間,更是十分誇張地寫著一行灑滿金粉的潑墨大字——
「恭迎逸王殿下大駕光臨。」
排在兩旁的小廝婢女們更是誇張,兩行人一字排開,都對著他們的馬車行禮。
桃杳從來沒見過這麼離奇的景象,坦白說,甚至有一點被這個陣勢給嚇到了。所以,她有些好奇地看著楚歡雋那張因為習以為常而沒有半分驚訝神色的臉龐,疑惑的問道:「小楚,你每次來這裡,他們都是這樣迎接你嗎?」
楚歡雋歪著頭思考了一會兒,淡道:「好像……差不多吧……不過今年確實是有些過分誇張了。」
「啊……」桃杳一臉鄙夷地把身子又往馬車裡面縮了一縮,「你們有錢人的世界,我還真是理解不了。」
楚歡雋笑了一笑,他策馬從來都是三心二意,此時更是沒什麼心思在行路上,總是轉過頭來偷看桃杳。
她此時手裡正捧著那隻玉嬋香,放在鼻間聞了又聞,顯然已經把這玉嬋香當寶貝了。
楚歡雋柔聲道:「喜歡嗎?」
桃杳點了點頭:「喜歡。就是它實在有點太貴了,是不是不值啊?」
確實不值——楚歡雋第一反應便想這麼回答,可是他今天忽然不想嘴欠了,溫柔地笑道:「值。只要你喜歡,再貴也值。」
「啊?」桃杳有些受寵若驚,臉上浮現出兩朵紅暈,「我的喜歡,那麼值錢嗎?」
楚歡雋愣了一愣。今天的天氣不錯,雖然清晨的露氣有些重,整個人都像泡在水裡一般,從外到里都是濕漉漉的,就好像春天裡連綿好幾日的雨水蓄在泥土上,那些隨風飄來的小草小花的種子開始悄悄發芽。
他對她的喜歡,就像這沒有預告的、始料未及的一場接一場的綿綿春雨,時常將他淋得渾身濕透,讓他狼狽、煩惱、懊喪,可是也讓那些甜蜜的種子,在心中的那片荒野里,悄悄地生了根,發了芽。
而她每一次的出現,就好像驚蟄過後的春雷,無端端地出現,又轉瞬成空。每一次都令他心悸,又每一次都讓他捉摸不定。
他想說,她的喜歡值錢,千金難買。如果真的能用錢買到她的喜歡,那他賠得傾家蕩產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