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表白即分手(2)
第42章表白即分手(2)
「分手后能做朋友的兩個人，必然有一方還深愛著，在默默付出。」蘇童迅速接過他的話。
「對啦！就是這句！」潘岳朗一把摟過蘇童，用油乎乎的嘴往她臉蛋上吧唧親了一口，「我媳婦真棒！有文化！」
「起開！」蘇童笑嗔著推開他，從我手裡接過面紙，邊擦邊對我說，「晏弋經歷了這麼大一件事，不論真假，總是個不小的打擊。你們這個時候分手，我不知道誰先提出來的，但是，呵呵，有些話真不想對你說。」她抓起潘岳朗的啤酒罐，豪邁喝下一大口，「但是，晏弋真的很愛你，聽見我說什麼了嗎？他愛你，可能比你想象的還要多。」
晏弋愛我，我比誰都確定。愛我愛到抑鬱症複發，愛到為了不傷害我，不得不離開我，去遙遠的德國。這樣的愛，我寧願不要了，他會很累，我也很苦逼。
苦笑著看向蘇童，我說：「我小時候覺得談戀愛就應該轟轟烈烈，像愛情電影一樣精彩。後來，我想只要我愛他，他愛我，一起一輩子就好。和晏弋認識的這一年，我才明白，愛情其實太複雜了，即使相愛，不論平淡精彩，有些時候也不得不妥協投降。我和晏弋這段感情註定的結局是分手，我們無能為力，只有選擇認輸。」
「複雜你大爺！註定分手這種鬼話你也說得出口！」
不知為何蘇童暴跳如雷，女神氣質全無，要不是被潘岳朗強拉開，她很有可能把她的「女神第一架」獻給我。片刻再回來，她的怒氣稍有緩和，卻仍沒賞我好臉色，強壓火氣繼續說道：「今兒潘岳朗在，有些話我也豁出去了，不怕說給你聽。你應該清楚，我早就從裴薇那裡得知你暗戀顧迅的事，那時我很恨你，為了拆穿你虛偽的面具，不止一次去找晏弋，想勸他看清你的真面目。他一直說他不在乎，我以為他是因為被你迷得顛三倒四，失去理智。
「看流星雨那晚，我不死心又跑去勸他，他講了一句令我非常震撼的話。以至於我後來太嫉妒你，故意對你說出那麼多難聽的話，又故意撞倒你。你知道晏弋說了什麼嗎？
「他說，你，冉夏涼，代表著他整個青春年代。
「這句話什麼意思，不需要我解釋給你聽了吧。一個人有多少個青春，就一個。而你，是晏弋青春的全部！」
今天是我和晏弋分手的第七天。曾研究基督教的段青青說過，上帝創世到第七日，也會累得需要休息，所以凡人亦是如此。不論前六天過得如何，到第七天一定要給自己鬆鬆綁，歇歇氣。我不是上帝，凡人也做不好，前六天我什麼都沒做，第七天照累不誤。
晏弋的這句話，我不是不感動，是累得太恍惚，大腦無法下達做出反應的命令。一呆愣發傻，本就看我不順眼的蘇童脾氣又躥上來了，張口又要訓我。
「媳婦息怒，息怒。」潘岳朗趕忙進貢似的，雙手奉上一串豆皮給蘇童，使著眼色對我說，「冉夏涼雖然嘴巴上說不可能，心裡其實想複合想瘋了，不然也不會找咱們商量不是？我們不要再浪費時間歌頌他們的愛情了，進入主題要緊。」
蘇童一串豆皮都吃完了，我才後知後覺地沖潘岳朗感激一笑，懊惱地搔起頭髮：「晏弋肯定是走定了，時間有限，我也不能指望馬上複合。我就想讓他看到我的決心，再沒有辦法，我也絕不會輕易放棄。」
「時間有限……決心……不放棄……」潘岳朗來回刮著下巴頦，喃喃重複，眼睛逐漸放出光芒，「為今之計，只有……冉夏涼，你睡了晏弋吧。」
「噗！」
我一口水噴了他一臉晶晶亮透心涼，自己咳得直不起腰。蘇童當看喜劇，笑夠了才拿起紙巾幫他擦，罵他活該，又轉口道：「不過，我倒覺得這個辦法可行。你雖然要身材沒身材，要長相沒長相，但偏偏晏弋對你沒有抵抗力，這也算不是辦法的辦法。」
「對啊對啊，」潘岳朗緊跟著點贊，忽悠我似的道，「以你現在神不守舍的樣子，用嘴表決心已經不管用了，還不如身體力行，俗語有云，說得好不如做得好嘛！」
想到可能和晏弋光溜溜坦誠相見，我眼前一黑，認慫地吞口口水，小聲囁嚅：「我，我不敢。再說，我也不會啊！潘岳朗，你能別讓我挑戰高難度嗎？把他嚇跑了怎麼辦？」
「不需要會，更不難，向喜歡的異性求愛是人類動物性的本能反應。不敢也不要緊，餞行酒，餞行酒，不喝酒怎麼餞行。多喝幾瓶，你膽子上來了，晏弋還不是任憑你處置？」
潘岳朗的煽動性太強，我聽得不住點頭，最後一秒瞠目愕然：「你這明擺著是想讓我們酒後亂性！不行不行，換別招。」
「冉夏涼！」他一拍桌子濺得滿手背啤酒，抖落抖落乾淨，接茬教育我，「小酒怡情，大酒亂性。我只是讓你們喝點酒醞釀醞釀感覺，順便壯膽。時間緊任務急，你如果真想複合，就當機立斷把他拿下。人是你的，跑再遠都得回來。」
「沒錯，既然你們是兩情相悅，又何必在乎這事兒是怎麼發生的呢？冉夏涼，你要是再扭扭捏捏，優柔寡斷，後天乾脆也別去了，我還可以多和晏弋敘敘舊。」蘇童將盈盈笑容噙在嘴角，這招激將法使得厲害。
潘岳朗厚實的大胸脯一挺，嗲聲嗲氣地撒嬌道：「媳婦，我的心好痛，你幫我揉揉。」
蘇童很給他面子，舉起小粉拳捶他胸口。他伸手一抓，兩人含情脈脈一對視，眼看著就要有礙風化，親上了……
「你們是想就地給我做個親身示範嗎？」我雙手托腮，一眨不眨望著他們，認真地問。
「滾！」潘岳朗霸道地將羞紅臉的蘇童按進胸口，蓋棺定論，「就這麼說定了。後天記得把自己捯飭漂亮點，爭取一招斃命，搞定我兄弟！」
就這麼簡單定了，不再多探討探討？心好虛，我，我盡量……
從某種程度上講，我堅信，潘岳朗是把我當成盟友來真心對待的。但是這個程度到底在哪兒，我一直把握不好。因為他把這次事關我命運的餞行酒，安排在了一個極具黑色幽默的地方——桃花眼付冰洋那聲名遠播的八棟房子里。他還美其名曰，有付冰洋這樣的情場老手作為鎮宅之寶，我把晏弋搞定也就是分分鐘的事兒。
分分鐘太誇張，不過遠不及付冰洋的房子裝修誇張。一踏進他家門，我算是大開眼界。從牆紙到地磚，從傢具到電器，一水的粉紅色，簡直像掉進粉紅色怪物的肚子里。滿世界的粉紅色還可以咬牙忍忍，到處都是hellokitty的大圓臉算怎麼回事啊？蘇童坐進粉紅色沙發，抱起hellokitty靠枕，環顧四周，發出感嘆：「付冰洋，你的口味，嗯，挺別緻的。」
「我說兄弟，你最近取向是不是有點動搖了？」潘岳朗要坐不坐，要站不站，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樣，問道。
「別提了。」付冰洋拉出套著粉紅色罩子的餐椅，請我入座，鬱悶地說，「前女友是個粉紅色和hellokitty的狂熱愛好者，逼我重新裝修成這樣。我現在一往這屋裡躺，保准做噩夢，夢見的全是這張大餅臉。」他拿起桌上印有hellokitty的馬克杯，問，「好看嗎？不就是麵糰上戳三個窟窿嘛，有什麼好喜歡的！」
「就是喜歡。」蘇童緊緊抱著靠枕，一本正經地揚聲反駁，「總比你們這些腦袋裡長窟窿的男生強！」
付冰洋也認真地道：「你說對了，所以我打算保持現狀，為下任，下下任，下下下任女友的大駕光臨提前做好準備。」
「那個，那個，」我弱弱地舉起手吸引他們注意，膽怯地問，「晏弋什麼時候來？我要不要先躲起來？」
「快到了吧。」潘岳朗看了眼表，恨鐵不成鋼地對我說，「躲什麼躲！冉夏涼，你霸氣一點，成不成？不要浪費我們的一番苦心。能陪你待在這麼個瘮得慌的房子里，我靠的全是意志品質力。太嚇人了！」
「潘岳朗，我喜歡，咱們以後的房子也這麼裝修。」蘇童朝他勾勾手，似真似假地說。
潘岳朗聞言，樂顛顛奔到她身旁，嬉皮笑臉地竭力討好：「唷，媳婦喜歡呀。成成成，只要你喜歡，把我裝成這樣都行。」
「肉麻！」
「丟人！」
我和付冰洋不約而同鄙視他。付冰洋拉起我的手：「夏涼啊，同是天涯淪落人，要不咱倆湊合湊合唄？」
知道他開玩笑，我也沒辦法兒戲，抱歉地說：「可是我不喜歡helloKitty，也不喜歡粉紅色。」
「嗯，不錯，我兄弟沒看走眼。要知道能抵禦得了我美男計的女生，不多。」付冰洋隨即鬆開手，對我大加稱讚。
「自戀！」潘岳朗蘇童小兩口果斷反擊。
「砰砰砰。」
客廳里的空氣像被乍然響起的敲門聲一下吸走，我們四個人都不由得噤聲屏住呼吸。潘岳朗打手勢，讓我和蘇童去廚房把打包的外賣擺盤裝碟，又指揮付冰洋拿酒。各司其職后，他才走去開門。
聽見外面響起晏弋熟悉的聲音，孬種的我端著盤滷雞爪子雙腿發軟，根本不敢邁出廚房。蘇童連句加油鼓勵的話也不捨得說，自己端著菜出去了，不一會兒就傳來她和晏弋的歡樂說笑聲。
太狠了，太狠了，吃定我鬥不過她的激將法！
為掩飾內心的緊張害怕，我叼起一根雞爪子昂首挺胸來到客廳。他們四個看見我，無語翻白眼的佔了仨，晏弋作為唯一一個反應正常的，只收斂笑容，淡了神情，冷下目光，不言不語。
潘岳朗招手指揮閑人撤退，倒退步子撤到我面前，搶過我手裡的雞爪子還不肯走，眼珠子上下不停地翻動。我莫名其妙地盯著他，茫然搖頭。他嘴巴不動小聲道，吐出來，我才愣頭愣腦地悟了，忙把嘴裡的雞爪子吐掉。
粉紅色的客廳里剩下我和晏弋兩個人，我站在背景牆旁邊，他站在茶几後面。不到兩米的距離，我卻像走了好遠好遠，歷盡千山萬水才來到這裡，與他見面。
或許是因為終於和我說清楚了，他臉色比七天前略有好轉，眼底也褪去青黑。但他似乎更瘦了，臉又小了一點，還是因為他頭髮長長了，劉海半遮住額頭。
「那個，我，我今天，今天是來，」我緊張地揉起衣角，結巴半天自己都著急了，咬牙道，「也是來給你餞行的。」
「謝謝你。」他禮貌又疏離地說。
我也客套起來：「祝你一路順風，學業進步，天天開心。」
「謝謝。」他語氣更淡了。
受不了變成陌生人的虛假客氣，我急問：「你能不說謝謝嗎？」
他沒有回答，偏頭望向廚房喊道：「付冰洋，潘岳朗。」
就不想理我了嗎？話題轉得如此之快，我尷尬中又有點承受不起，承受不起也只能裝淡定，按著受傷的小心臟回過頭。一二三，三個腦袋疊羅漢似的出現在廚房門邊，最下面的付冰洋問：「啥事？」
「今天天氣不錯，要不我們和以前一樣，把東西拿到樓頂上去吃。」晏弋提議道，語氣明顯比和我說話時更富人情味。我的小心臟又難過地抽搐了一下。
付冰洋為難地轉腦袋看他上面的潘岳朗，潘岳朗又轉腦袋看他上面的蘇童。蘇童低頭一瞪他，他收起動搖的表情，再瞪回付冰洋。接收到上級意見的付冰洋看向我們，違心地說：「算了吧，樓頂上哪有我家可愛啊！」
「我就是怕你家太可愛了，我放不開。」晏弋笑著說。可惜等我回頭想用目光抓住他的笑容，他已吝惜地恢復淡然表情。
「好，上樓頂！」潘岳朗最先倒戈，不敢看蘇童低頭從廚房走出來，拎起啤酒，「我也怕我放不開喝不盡興，不能好好給我兄弟餞行。」
然後付冰洋也化作牆頭草一根，忙不迭收拾東西。
大勢所趨，蘇童沒轍，上前幫忙。我沒從晏弋這裡找到存在感，自然也就失去了真實感，打回遊魂野鬼狀，輕飄飄地等他們收拾好東西，輕飄飄地跟在他們身後，輕飄飄地晃上樓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