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歸家的人
第二天，天剛亮，門外就傳來聲響。
「老王啊，我已經給你看好了風水，隨時可以下葬。」一個聲如洪鐘，腆著肚子的中老年男人走進院子。
王朝打開門，就看到這人正在看院子里的菊花，滿眼都是讚賞。
「張老頭，我可沒錢，你別打我主意！」王朝知道對方想說什麼。
「別這樣啊，你看你這破屋子這麼一裝飾，多好看啊，花不少錢吧，是不是閨女給的，我可是看到了，她今天一清早可是回來了，我都看到了，我收你友情價，，就幫你把老伴安葬好，你不虧。」張老頭滿眼的笑意，似乎眼前的這樁生意跑不掉了。
王朝確是愣住了，他都還沒見到自家閨女呢。
「入土為安，入土為安，火化了也得入土，現在國家提倡火葬，那就火葬，但是還是得埋，不然以後清明節，誰給燒紙啊。」張老頭繼續遊說。
「張爺爺，我母親的骨灰，我父親想放在哪裡，就放在哪裡！」
一個戴著眼鏡，十分斯文的女人從房間走了出來。
「秀兒！」王朝看著她，有些恍惚，這個女兒自從上了大學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偶爾聯繫也是要錢，他怔怔的看著這個女兒，想要看個仔細。
臉瘦了，眼睛也不亮了。
「我沒錢！」這話脫口而出，把門外站著的張老頭也給尷尬了一下，隨意說了幾句節哀之類的話就走了。
「沒指望你有錢，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王朝並不失望，他看著女兒，有些欣慰，到底還是知道回來的。
「結婚了沒有？」王朝還是關心女兒的。
「結了，孩子病了，我丈夫要照顧孩子，就沒跟著一起回來。」王秀的眼裡閃過一絲憂傷，很快就消失了。
「沒事，回來就好，給你媽媽上炷香。」
「上過了，我這次回來就是來參加葬禮的，等結束了，我還要趕回去上班的，還有爸，你不要隨便把人帶到家裡來，就是給金子也不合適。」
王朝聽出王秀有些不耐煩，連忙道：「你說白籃啊，她就是一花店的小職員，送花的，那些菊花就是她送來了，要在這裡照顧幾天花，過了日子就走，不用管她。」
「爸，我看到媽靈前供奉的元寶了，是咱們家裡藏的嗎？」王秀鬆了口氣，提出自己的疑問。
「這是哪裡話，這也是人家的。」王朝語氣微重，那些菊花過幾天他還準備退的，不能亂拿，也就是先供著，他可不會亂花錢。
「爸，你這是什麼意思，是怕我拿了嗎，還這是人家的，人家一送花的，還送金子給你不成，我看過了，是真金。」王秀語氣篤定，帶著一股優越感。
王朝有些懵了，他轉身就往供桌上看，那籃子里的，哪裡是花，分明就是一滿籃子的金子，他揉了揉眼睛，覺得不對勁。
「行了爸，你別揉眼睛了，八成是你最近太忙，搞忘了，我去外面再買些東西回來。」
直到王秀出門，王朝都沒回過神來。
「白籃，你在哪兒？」他大聲的喊著始作俑者。
「王爺爺，我在這兒啊！」此時，白籃從後院走了進來。
「你的花怎麼變成金子了？」王朝指著籃子，有些氣憤，心想，這要是上香的親友看到了，指不定怎麼想呢。
「哪有啊，王爺爺，你再看仔細點。」
白籃笑著拿起花籃，捧到王朝的面前，王朝眨了眨眼睛，有些犯迷糊，怎麼現在又變成花了，他伸出手去觸摸了一下，果然還是花。
「這是怎麼回事，剛才我女兒說那是一籃子金子，我看著也是，莫非看錯了？」王朝有些不確定了。
「肯定是您年紀大，看錯了，這分明是一籃子花。」白籃將裝滿菊花元寶的花籃重新放在供桌上。
「不可能啊，你告訴我，這花為什麼要弄成這個形狀？」王朝仍然不信任白籃。
「當然是為了燒啊，今天才第二天，等到第七天的時候，咱們把這些元寶燒了，您的妻子是可以收到的，這是您給她買的禮物啊。」白籃笑嘻嘻的回答。
「我怎麼沒聽說過，還有這樣的送法。」王朝認定對方想要他的錢，他決定抗爭到底，不管這是什麼東西，等到日子一過，他就退了，堅決不要。
「我們老闆說了，服務必須做到位，您買的一萬朵菊花，那是您家中的排面，這一千朵黃色的菊花是給逝者的禮物，反正也不要錢，幹嘛不用啊！」
不管白籃怎麼說，王朝都認定了這就是奸商的把戲，不能信，原本一開始覺得菊花做的元寶十分有趣，但是剛剛還能變成金子，現在又變回來了，這樣捉摸不透的東西，他才不要。
「我不要，我沒錢！」王朝擺了擺手，直接走進了後院，準備蒸饅頭。
白籃並不理會王朝的疑心，在院子里轉了一圈，好好的檢查了一番，確定每朵花都正常開放，就自顧自的站在院子的角落裡。
這一天過得很快，迎來送往，王朝有些累了，直到傍晚，他的女兒王秀還不見回來，他有些著急的在院門口踱著步。
「怎麼還沒回來。」正當他準備出門尋找的時候，王秀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兩個人穿黑色西裝的人。
「爸，我回來了，這是金店的老闆，咱們把金子賣了吧。」王秀一臉的興奮，王朝覺得臉上有些發熱。
「秀兒啊，那不是金子，那就是菊花，賣不出價錢。」
王秀臉色有些變化，對著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兩人上前，拿出放大鏡，對著籃子裡面的東西左看右看，最後似乎確定了什麼，對著王秀點了點頭。
王秀的臉上馬上又堆起了笑容。
「爸，您在家裡，消費少，用不了什麼大開銷，我那邊不行，每天的開銷相當的大，您就當幫我一把。」王秀跪下了。
王朝獃獃著看著女兒，有些不解，怎麼又變成元寶了，他走過去，看了看那個裝菊花元寶的籃子，裡面赫然放滿了鮮花，確實不是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