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謎寶藏系列之二 通天之塔（下）》（23）

謎語玄機

我說：「我不是在做夢吧？」

「當然不是。」包子說：「波斯，我沒有死，阿伊姆娜和楊sir救了我。」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睜大了眼睛。

「在天山的時候，我們一路東躲西藏，雖然暫時逃脫了希德爾公司的追捕，但對手太過強大，加上我的腳受了傷，行動不便，無法保護你們。」楊sir解釋說：「我想了很久，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希德爾公司想要殺死的人是我，不是你們，所以，如果我和你們分開，就算你們被特工抓走，也應該沒有生命危險。與其跟著我疲於奔命，你呆在希德爾可能還更好一些，所以，我和阿伊姆娜商量了一下，決定在你們找到地圖以後，由她把你們的行蹤暴露給公司。」

「原來我們被抓都是你安排的？」我真是哭笑不得，繞了半天，自己又被楊sir騙了一次。

楊sir點點頭：「不過，這樣安排還有個問題，那就是包子。他並不知道阿伊姆娜的身份，又是個死心眼兒，如果他知道阿伊姆娜背叛了自己，一定會和公司拚命，而對公司來說，包子是你們三個當中最沒有利用價值的一個，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所以，他不能被抓住。」

「所以你讓阿伊姆娜演了場戲？」我終於明白過來。

「是的，阿伊姆娜朝天發射信號彈的時候，一般人都會因為一時錯愕而分散注意力，阿伊姆娜在這個時候仔細觀察了懸崖下方，發現距離你們落腳處不遠的地方有一個還沒有塌陷的岩架。希德爾的飛機開到以後，阿伊姆娜假裝對準包子開槍，其實是用另一隻手巧妙地推了他一把，子彈只是擦著包子的太陽穴飛過。包子落到岩架上，昏迷過去。第二天，我按照阿伊姆娜提供的坐標找到了包子。然後在烏魯木齊為他安排整容，又教了他簡單的圖瓦語言。送他去圖瓦的國王谷，在那裡，我帶他認識了一群遊手好閒的人，這幫人沒有正式工作，只要能賺錢什麼都干，為首的阿木圖信息來源廣泛，如果希德爾要僱人進山，選中他們的可能性很大，最重要的是，阿木圖認識里維。果然，來到國王谷后，里維很快和阿木圖搭上了關係，包子也成功混進了隊伍當中。」

「沒想到，這兩個多月里你們做了這麼多事！」我想到了什麼：「可你怎麼知道我們會來圖瓦？」

楊sir輕嘆一聲說：「是你爺爺告訴我的。」

「爺爺？」我又是一驚。

「我哥之所以會來薩彥嶺，其實是受了你爺爺的命令，來做一件事。」

「尋找通天之塔的入口嗎？」

楊sir搖搖頭：「不是，是打著調查塔茲明文化的幌子，來薩彥嶺更換一樣東西，這樣東西你已經見過了，就是那個石人手中抱著的石板。」

「啊？」我叫了起來，石室里光線昏暗，我還真沒看出那塊石板不是古物。

「你爺爺說：薩彥嶺深處有一個通天之塔的祭祀場所，那裡有一座斯基泰王族墓葬，還有一個類似火鷹巢的奇怪天坑，他想把通天之塔入口的信息留在那裡。他還說，如果你要尋找通天之塔，肯定會去薩彥嶺。」

「看來爺爺過去來過這裡，說不定，就連地圖…」我突然想到，爺爺和拉提姆老人認識，而且拉提姆一直很尊敬爺爺，很有可能，地圖就是爺爺交給他保管的，如果是這樣，爺爺預料我會根據地圖找到這裡也很正常。

爺爺知道地圖的存在，他將地圖交給拉提姆老人保管，我根據拉提姆老人提供的信息找到了地圖並破解，然後來到薩彥嶺…

我睜大了眼睛。所有這一切看似合理，但如果倒著推，我又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如果我沒有得到地圖就不會來薩彥嶺，如果拉提姆老人沒有告訴我地圖隱藏的地點，我不會來薩彥嶺，如果爺爺不給拉提姆老人，我也不會來薩彥嶺，也就是說，所有計劃的源頭，是爺爺把地圖給了拉提姆老人。

想到爺爺曾讓楊sir的哥哥更換石板，說明他有意要把我引到這裡來，為了達到目的，他還利用了地圖，也就是說，那個鐵盒子地圖根本就不是禿頂族祖傳的通天之塔地圖，而是爺爺為了引我來薩彥嶺製造的地圖。

原來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所謂通天之塔地圖。

我一陣苦笑，突然想起拉提姆老人說過的話，他說：雖然他不知道爺爺為什麼要教我禿頂族的語言，但他相信，爺爺一定有這樣做的理由。

他之所以這麼說，也許就是在暗示我，他把地圖地點透露給我是爺爺的指示。我就說嘛，我和拉提姆老人認識時間那麼短，他怎麼會告訴我如此重要的秘密。

我歷經艱辛，幾次差點兒死去。原來所有的一切，全都在爺爺的計劃之中。

果真如此，石板上的文字對我就至關重要。我又在腦海里重複了一遍那段話，還是沒有任何線索。

楊sir見我發獃，拉了我一把說：「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回去，有什麼話，路上再說。」

我點了點頭，剛剛站起來，身旁不遠處的一塊岩石后突然傳來一陣響動。一個圖瓦人掄起長槍扔過去，岩石后已經沒有了任何動靜。

「不好，我們大意了。」楊sir皺著眉頭說：「是奧普，他沒有離開，一直藏在附近偷聽我們的話。」

楊sir和奧普周旋了這麼久，經驗相當豐富，瞬間就做出了判斷。我驚呆了，奧普挨了幾槍，按理應該馬上處理傷口，在這種情況下，他居然還能不顧傷勢，埋伏下來偷聽我們的談話，可見真不是一般人。

「那還等什麼，馬上走！」包子捂著受傷的手臂，和圖瓦人說了些什麼，對方沖他恭敬地鞠了一躬，看來不會阻攔我們離開。

「帶上我一起吧！」馮教授很清楚留下來的後果是什麼，他一把拉住我，表情非常可憐。

我嘆了口氣，用徵詢的眼神看了看楊sir。楊sir想了想說：「好吧，不過，我們只能把你送到克孜爾，你自己想辦法回去。」

「好，好！」馮教授感激涕零。

我們一行四人，快速朝山走去，來到另一座山頭，包子的寶貝大金雕緊隨其後。我突然看到山頂的一片空地上停著一輛直升機，阿伊姆娜站在直升機旁，沖我笑了笑。包子沖阿伊姆娜甜蜜地揮揮手，然後抬手一個橫劈，打暈了身旁的馮教授。我雖然覺得他沒必要這樣做，但想到包子也是為了安全起見，所以沒說什麼。

再次看到阿伊姆娜，我立即想到，自己這兩個多月來被人蒙在鼓裡，不知受了多少委屈，頓時氣就不打一處來。上了飛機，我很想好好和楊sir理論一番，卻見他身子一仰，睡著了。

「波斯，讓楊sir睡一會兒吧，這兩個多月里，他根本沒睡過安穩覺。」包子說完，給大金雕騰出一個座位，開始處理自己的傷口，我想幫忙，他擺擺手說不用了。

我看到楊sir一臉的憔悴，和在塔克拉瑪干初次相遇時已經辨若兩人，不禁心頭一軟，縱有一肚子火也發不出來了。

這時阿伊姆娜已經坐上了駕駛室，非常熟練地操作起來，直升機平穩起飛，機翼快速旋轉，捲起大量的塵埃和樹葉，在半空中盤旋。

「為什麼要讓我和呂方陽關兩個月？就不能提前點兒？」我悶悶地問。

「你也知道我們要做的事很多，光是我整容就花了不少時間，楊sir的腳傷又需要調養。因為太過勞累，他的腳到現在還沒好利索。我們的速度已經很快了。」包子說：「為了盡量拖延公司把你們移送烏魯木齊的時間，阿伊姆娜把該想的辦法都想了，如果不是你們越獄時死了一個特工，羅素那老小子還真不知道你們被關了兩個多月。」

我聽了老大的不高興，鬧了半天，倒變成做階下囚的我一直在享親福。不過，從另一方面看：羅素說關押我們不是他本人的意思，我當時還以為是官面上的話，沒想到是真的。

「如果你們早猜到我和希德爾的人會去圖瓦，幹嘛要協助我越獄？乾脆讓特工把我移送總部不是更好？」

「楊sir說，我不可能長期呆在圖瓦。雖然他知道你們遲早會來，但不知道什麼時候。所以，他想用那次越獄刺激羅素，讓羅素儘早安排你們的行程。」

原來是這樣，我真是哭笑不得，繞了半天，我這次圖瓦之行還是楊sir促成的。

包子說：「楊sir還告訴我，希德爾的組織結構雖然龐大，但核心人員並不多，那個奧普就是其中之一，另一個是他的兄弟，那小子陰溝裡翻船，死在血棺部落里了。當時奧普兄弟去那裡，也是為了監視我們，找到血棺部落完全是他們意外的收穫。奧普的兄弟領著個手下進去看看，沒想到對方中了迷魂藥，神智錯亂，居然在背後偷襲，兩個人對砍了幾刀，最後都沒出來。對了，你還記得血棺部落嗎？」

「就是那個…」我當然記得，血棺部落的石室里有一具腐爛變形的屍體，他的腰上還配了一個非常特別的刀鞘。正是那個刀鞘讓布朗克忌諱末深，在臨死前叮囑我離楊sir遠一點兒。這之後，我們在血管部落的一間石室里和奧普相遇，當時奧普帶著防毒面具，還被中了迷魂藥的我誤當成是包子。楊sir應該認出了奧普，不過站在他當時的立場，不可能揭穿。

「其實，鬼人奧普並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兄弟共同的名字。」楊sir閉著眼睛說：「這兩兄弟從前任總裁在位時就加入了希德爾，是非常厲害的角色。可以這麼說，即便羅素不在了，只要有奧普在，希德爾就會永遠存在下去。」

我突然想起了光緒和垂簾聽政的慈禧。奧普和羅素兩個人，應該就是這種關係。

「布朗克很早就聽說過奧普兄弟的厲害，他專程製作刀鞘，也是為了討好他們。」楊sir露出蒼白的微笑：「世界上沒有人願意和這兩兄弟打交道，你看我現在這樣子就知道了。」

我點點頭，布朗克讓我離楊sir遠一點，一定是因為他猜到了楊sir是希德爾公司的人。

楊sir停頓一下，突然說：「對不起，宋方舟，我騙了你。我當初之所以組織自駕游去塔克拉瑪干沙漠探險，是為了把你引出來，確認你是不是真能識別禿頂族文字…」

「恩！」我的聲音悶悶的，當初在黑狼岩，楊sir故意遞給我一把刻有禿頂文的匕首，其實是為了試探我。雖然我早就猜到，但楊sir親口承認的時候，我還是感到十分鬱悶。

「董胖子沒有失蹤，他只是被希德爾公司抓起來了，我和小姜，合起來騙了你們…」楊sir又說。

「我知道。」我的聲音更低了。

「我一開始就知道阿伊姆娜的身份，還故意瞞著你們…」

「我知道。」

「我加入希德爾，是為了找我失蹤多年的哥哥，為了找他，我必須接觸到公司的核心，而這個核心，就是你…」

「我也知道。」

楊sir猶豫一下，繼續說：「但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

「什麼？」我皺皺眉頭，今天已經聽到了太多的爆炸新聞，我到現在還沒徹底消化。

「那盤錄像帶，」楊sir說：「那盤錄像帶是我哥從你爺爺那裡偷來的。」

「啊？」我叫了起來。

「你爺爺雖然口口聲聲說我哥是他的心腹，但從來不讓他看那盤錄像帶。我哥不服氣，所以在出發的頭一天，偷走了那盤錄像帶。後來，特工們在我哥失蹤的地方找到了錄像帶，裡面的內容才得以公開。奇怪的是，你爺爺拒不承認那是他的東西。我想，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原因。」

「我爺爺這人城府太深了，連我都讀不懂。」我嘆了口氣。突然問：「楊sir，還有一個問題我想問你。」

「你問。」

「你和拉提姆老人是不是認識？」

楊sir微微一愣，語速突然放緩了許多：「的確認識，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老人。」

「哦？」包子也來了興趣：「你和拉提姆認識的時候，還是以希德爾特工的身份是吧？」

楊sir點點頭，嘆息一聲說：「羅素的父親想要尋找通天之塔，他認定禿頂族的後裔中有人知道通天之塔的入口在哪兒，採用了許多殘忍的手段。綁架，脅迫，無所不用其極。後來，為了防止禿頂人復仇，他還把他們趕出了自己的居所，使他們分散開來，彼此無法聯繫。這就是為什麼：宋方舟和拉提姆老人明明是同族，卻彼此互不認識，而且一個住在南方小城，另一個住在遙遠的墓士塔格山。

「難怪拉提姆老人對我說：有些人費盡心機，不惜任何代價去尋找通天之塔，他們是我們不共戴天的敵人。」我說。

「雖然拉提姆老人知道我是希德爾的人，但當他知道我加入公司是為了尋找哥哥時，還是很同情我的遭遇，他還告訴我，要想找到我哥哥，必須接觸到希德爾公司的核心。」

我心頭一動，拉提姆老人居然會給楊sir這樣的提示，看樣子，他和爺爺之間果然保持著聯繫。

「既然這樣，爺爺為什麼還要和希德爾合作？」我不解。

「具體原因我也不知道，不過，你爺爺背叛族人的事是真的。」楊sir說：「我剛進公司時見過你爺爺，他為希德爾做了很多事。還記得我在恰哈石頭城時告訴你的那段經歷嗎？我，包子和趙叔，沈策一起去石頭城尋找尉遲真跡，其實沈策和我一樣，也是希德爾的人，只不過希德爾的特工彼此都不認識，所以一開始我並不知道。後來才有人告訴我，死在石頭城裡的沈策，就是你爺爺派去的，他的任務是協助我找到尉遲真跡。當時派遣他的人，就是你爺爺。還有，里維告訴我，指示特工們把禿頂人分散居住的人也是他。」

我沉默了，過了許久才問：「楊sir，我爺爺，他是怎麼死的？」

「疾病，他得了絕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