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個男人
第2章第二個男人
第一卷紅玫瑰與白玫瑰
張愛玲說,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兩個女人,至少兩個,一個是白玫瑰,一個是紅玫瑰。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呂宜建也有兩個女人,一個是在一起八年已提不起任何興趣的夏雉,一個卻是仍然新鮮的尤瑞兒。
其實夏雉心裡很清楚,也許對於呂宜建來說,她還不是蚊子血,最起碼,在這個階段,她還沒有完全被他拍死在牆上。
夏雉從來都分不清月季和玫瑰,曾經有段時間,她以為玫瑰只是月季的一個階段——含苞待放最美的時刻是玫瑰,而盛放過後接近枯萎的就被稱為月季。就像一個女人的一生,曾經的嬌艷欲滴只不過是為了襯托枯萎后的殘酷而已。所以,夏雉不喜歡玫瑰。
後來,夏雉才明白原來玫瑰和月季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花,但這種觀念已經根深蒂固,尤其在得知有尤瑞兒這個女人存在的時候。
呂宜建很喜歡玫瑰,但八年來,從來都沒送夏雉一朵。因為他覺得,夏雉配不上玫瑰,或者連月季都配不上,她更像朵薔薇,那種生命力很強、品種最差的還是野生的薔薇。
夏雉一直覺得自己需要一個男人,一個有著溫柔眼神和笑容的男人。
可惜呂宜建不是。
雖然很遺憾,很無奈,但隨著時間的流逝,當所有的一切變為習慣之後,就變成了一個女人最可笑最無聊的夢想。
僅僅是一個夢想。
從什麼時候開始注意何闐的,夏雉有些記不清了,只記得那應該是個秋季。
那天,夏雉被一群同事從季度總結中拽了出來,擇日不如撞日,趁著是個難得的秋高氣爽的好天氣,將她帶到了這個荒無人煙除了樹還是樹的地方。
夏雉是個典型的宅女,死宅的那種,一出門便像個霜打的茄子,怎麼也提不起精神。同事們三五一群準備著野餐,夏雉有些恍神,便一個人溜達到一個背風的大石后兀自發獃。
夏雉覺得是應該好好想一想她和呂宜建的關係了——雖然現在不是時候。
滿地的黃葉在正午陽光的照耀下差點晃瞎了她的眼。夏雉眨眨略感酸澀的眼睛,隨手在額頭搭個涼棚,極目遠眺。秋日的嶗山滿眼都是漫山遍野的金黃,沒有霧霾,藍天白雲彷彿就在伸手可觸的地方,連幾公里之外的波光粼粼的大海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夏雉深吸一口氣,目光緩緩回移,一轉頭,便看到了十步開外,那蜿蜒的山路上慢慢走來一人,她的心微微地晃了一下。
那人身材修長,閑庭信步在這秋風蕭瑟的山上,有一絲從容,還有一絲儒雅。夏雉目不轉睛地看著,心想這荒郊野嶺的地界竟然還能看到如此帥哥,倒也不虛此行。
夏雉的好友兼同事小美曾說她是典型的悶騷。的確,雖然表面上夏雉總是一副安安靜靜凡事事不關己的樣子,但暗地裡,卻是完全是另外一種景象。無論在何時何地,她總能注意到周遭的人、事、物,尤其是關於帥哥的,只是她從來不會說出來罷了。但要是哪天有人問起她,她總能一絲不差地說出來,準確得令人驚訝。
不過,待那人走近了仔細去看,夏雉愣了一下,眼睛里剛剛迸出來的一絲火花瞬間熄滅,有些出神。
那人就是何闐。
何闐是夏雉所供職的單位的高層,平日見到他頂多畢恭畢敬地打聲招呼,私下裡與他並無太多交集。很多同事都說他待人和善,沒有架子,做事又認真,是人緣最好的領導,可夏雉卻不這麼認為。
夏雉不算聰明,但看人一向很准。比如,第一次見她的未來的公公,夏雉就覺得這位看上去嚴肅正直的長輩實際上是一個任人唯親自私霸道的人。後來的事實證明,果真如此。至於和善親切的何闐,夏雉只覺得與他在一起時,總能感到若有似無的距離感——儘管他總是笑著的,儘管他看上去脾氣很好的樣子,可她總能感覺到那種隱藏在微笑之下的疏離。
可惜他偏偏長了一雙溫柔的眼睛,那種夏雉最愛、最無法招架的眼睛。
那日的何闐似乎有些不太一樣,脫掉制服一身登山裝的他看上去年輕許多,也陽光許多,一來便和同事們打成了一片。也許這樣的何闐讓夏雉太過意外,以至於,從看到他的第一眼她便再也移不開視線。
直到同事喊她吃飯,夏雉才猛地回神,再望向何闐的時候,發現他正用審視的目光回望著她。夏雉猛地立起身,臉有些微微發燙。
「何部長都快被你看出洞來了,你不會是喜歡他吧?」同事之間,小美與夏雉關係最好,忍不住小聲八卦。
夏雉並未辯解,而是冷笑了一聲。但很快,她便被自己的這聲冷笑嚇了一跳。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冷笑,也許是覺得小美的話太過可笑,也許是覺得「喜歡」這個詞對她來說過於陌生。
夏雉承認她很喜歡何闐這種類型的男人:成熟,穩重,溫柔,努力,謹慎。可「這種」是泛指,並不代表她就會喜歡何闐本人。
因為她永遠都不可能喜歡一個能讓她深刻體會到疏離感的男人。
小美本性單純,沒有得到答案雖然有些失望,但並未將夏雉的反應放在心上,在她的眼中,夏雉本就是個怪人,她的一切反常反應,對她來說,才是正常。
何闐的目光再次看似無意地瞥過,夏雉卻再未抬頭。
何闐第一次對夏雉有印象是因為她的簡歷。大學一欄中顯示體育院校畢業,而且專業是跆拳道。記得當時何闐盯著「跆拳道」三個字看了好長時間,和彩色兩寸照片上眉清目秀甚至還有些稚氣未脫的女孩比對了好幾次,卻怎麼也聯繫不起來。於是,新人見面會上,聽到「夏雉」這個名字,特意多留意了幾眼。何闐記得,那日,夏雉是唯一一個未化妝的女孩子,一張略顯蒼白的小臉上有些刻意偽飾的沉穩。何闐有幾次忍不住想笑,他斷定,她肯定是裝的。
其實何闐不明白。夏雉曾是市裡的種子選手,訓練時,除了動作,心理素質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項。多年來,她已經習慣了「沉穩」二字,特別是在遇到困難的時候。只是,離開訓練館結束多年的封閉式訓練,進入社會她才真正明白,在現實面前,「沉穩」只是個一戳就破的偽裝,就她的這點心裡素質,連個屁都不是。第一天入職,一聽到新同事們的高學歷和名牌大學的名號,夏雉便慌了。
此後,共事幾年,何闐對夏雉的印象僅停留在「資質平平但做事認真」這個印象上,平日里除了必須的工作需要,並無過多的交集。夏雉在公司里不算美女,當然也不醜,也許常年訓練的緣故,她的身材非常纖瘦。青島的女孩子大多高挑,這家公司里的也不例外,所以,襯得本來個頭就不高的夏雉格外瘦小。她性格中庸,不算活潑,也不算木訥,能開得起玩笑,但大多安靜得像個影子,平日里並沒什麼特別。也許是體育院校畢業,她的業務能力一般又加上崗位是文員,說到底其實就是打雜的,所以,何闐很快便忽略了她。不過好在她還算努力,彌補了後天的不足。
再次注意到夏雉,卻是因為尤瑞兒。
這家單位的人際關係極其複雜,曾經有同事開玩笑說從集團便能知道整個青島市的關係網,而這個分公司只是集團的一個縮影,這句話雖然誇張,但說明了很大一部分問題。何闐曾粗略估計過,凡是進入這家集團的人,百分之八十都走了關係,而且這個數據還只是保守估計。
尤瑞兒是何闐的外甥女,這層關係除了總裁和集團的幾位領導很少有人知道。當初耐不住姐姐何梵的苦苦哀求,何闐第一次求人將尤瑞兒安排進了公司,沒想到沒出幾個月,他便撞破了她和呂宜建關係。尤瑞兒很小沒了父親,何梵視她如命,又加上家人對她的寵愛,將她嬌慣得無法無天。這種由國企改制的公司仍然保留著舊時的習氣,對男女關係尤其敏感,何闐怕影響不好,勸說過,也色厲內荏地罵過,但並沒有起到任何效果。後來,呂宜建為了發展調到了呂青海的公司,何闐耐不住尤瑞兒的軟磨硬泡,默認了他們的關係,再次託人將她也調了過去。
從此之後,何闐對夏雉便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內疚?不至於。同情?或許多多少少有一些。但不可否認的是,何闐開始不自覺地開始關注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