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滿是鮮血的床榻
卧房現場突然沉寂了下來,賀景硯沒有說話,只是等待著宋熹之的回答。
宋熹之望著賀雲策悲痛的臉,她揚眉,輕輕的笑出了聲:「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阿硯的弟弟,我怎麼會責怪你呢?」
她笑起來時眸光璀璨,似乎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這八個字,就是用來形容她的。
此刻宋熹之依偎在賀景硯的身邊,向來端莊又驕傲的她,此刻倒是有些小鳥依人。
賀雲策的心中湧現出了一股莫名的情緒,他自己都說不清這樣的情緒是因為什麼。
他不過是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眸。
賀雲策寧願宋熹之不原諒他,讓他能夠用盡方法補償她,也不願意宋熹之因為看在賀景硯的面子上,將從前的事情就這樣揭過。
彷彿他的存在,在她的眼裡,簡直不值一提。
可賀雲策剛是這樣想著,宋熹之便又開口說話了:「不過小叔重情重義,若真的什麼都不做,恐怕也會於心不安、輾轉反側。」
一聽這話,賀雲策猛地抬起頭來,他倒是沒有想到,這一世的宋熹之還能如此與自己心意相通。
「那我就象徵性的接受點補償,你最近開了鋪子,那樣金貴的地段,恐怕是要賺的盆滿缽滿,便隨意給我個八百兩,意思意思。讓我買買胭脂水粉好了。」
「你可不知道,從前你兄長不在,你又口口聲聲說要提阿硯休掉我,我這個大嫂心裡是有多難過,夜不能寐不說,人都老掉了不少!」
宋熹之的話音剛落,賀雲策整個人如遭雷擊,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此刻凝固了。
如今他典當了所有值錢的東西,欠了宋府和黃氏一大筆銀子,如今還欠了官府賠償金和一大筆印子錢。
在宋熹之看來八百兩銀子不過是洒洒水,是小懲大誡,看對於他來說,那簡直是要了他的性命。
「可是大嫂……」
賀雲策有些猶豫的看了安定侯和賀老夫人一眼,想要拒絕,卻欲語還休,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說出自己的情況。
賀景硯瞧著賀雲策有些為難的樣子,捏了捏手掌中的小手,又是抬頭看了宋熹之一眼:
「夫人也不必這樣心疼雲策,倒是顯得侯府小家子氣,雲策如今已經做了六品的諫議大夫,還開了鋪子,想必這點錢還是拿得出來的。」
「就算是雲策丟得起這個人,我與父親也丟不起這個人。」
他說著,直接轉頭望向賀雲策,乾脆利落的吩咐:「你便封了一千五百兩的紅包,給你大嫂賠禮道歉,也算是侯府的對夫人的賠罪。」
賀景硯冠冕堂皇、義正言辭的說完這話,宋熹之簡直是要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她望著賀景硯那一張一合的薄唇,說出來的話讓她這樣喜歡聽。
簡直是越看越可愛,恨不得上去咬上一口。
賀景硯的添油加醋正合她意。
賀雲策的道歉根本不值錢,無所謂爭一句原諒不原諒的話,而是要謀划著如何用手上這把刀,往賀雲策的心窩子捅過去。
如今這一千五百兩對她來說,根本不算是什麼,可對賀雲策來說,卻不同了。
賀雲策能夠買下香樓已經是砸鍋賣鐵,傾家蕩產,可她故意買通工匠,使若安樓裝修延期,讓賀雲策不得不又是掏出一大筆銀子,重新請人裝修。
那麼大筆銀子從哪裡來?
只能是去借印子錢了。
要知道,本朝官員若是與流氓地痞混跡,還借了印子錢,還不上,被鬧了出來,不僅是名譽掃地令家族蒙羞,更是有失官體、損害朝廷形象。
輕則失去晉陞機會,被皇帝反感,重則被降職、罷官。
若是銀子還不上,便要面臨刑罰伺候和刑事指控,一輩子就算是完了。
安定侯不知道賀雲策外頭的情況,聽見這話,也是點了點頭:「既然你開了鋪子,就也是有錢,你兄長能醒來,你的大嫂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便封個一千五百兩的紅包,給她買胭脂水粉,這也是你欠她的。」
黃氏每天都在家裡養病,近日很少出去交際,一聽他們說賀雲策新開的鋪子賺錢,心裡也開心,思緒都飛了出去,也沒有阻攔。
賀雲策張了張嘴,想要拒絕,可兄長和父親都已經發話了,他根本無法推辭。
他的身子晃了晃,耳朵已經聽不清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了。
賀雲策根本不記得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了觀雲軒。
他一路跌跌撞撞,只覺得自己的前途和如今的黑夜一樣,根本看不到一點光明。
開香樓的事情,他是瞞著母親,要來了銀子,可若是要向父親開口,那麼一切將會真相大白,母親如今的身體那麼差,一定受不住。
而兄長已經醒了,再次成了天之驕子,要被眾星捧月。
而他徹底成了一枚棄子,父親就算是知曉了他的遭遇,也可能會把心一橫,不去幫他。
就算是幫了,被父親生厭,那他也徹底與安定侯世子的位置無緣了,到那個時候他就是眾叛親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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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向父親坦白眼前的一切,眼下這樣一筆巨大的窟窿,他要如何是好?
等賀雲策渾渾噩噩的邁入門檻的時候,還險些跌了一跤。
他站在院子的正中央,感受著四下漆黑,寒風凌冽,似乎侵入了他的骨髓。
眼前的卧房一片漆黑,沒有點燈,也沒有任何聲響。
不知道宋若安在京兆府受完刑后,到底有沒有回來,不過這一切都已經是無關緊要了。
萬籟俱寂,賀雲策的內心只感受到了一陣悲涼。
他在卧房的門口站了片刻后,又是毅然決然的轉身,便直接往書房裡走。
賀雲策在書桌前的椅子上沉默的坐了許久,也想了許久。
這一坐就是坐到了半夜。
賀雲策頭昏腦漲的從書桌前站起來,但是他什麼都沒想出來。
只是沉默的拖著疲憊的軀體步履匆匆的往床榻邊走,他脫掉了衣裳,也免去了沐浴,便直接準備上床。
可他剛一上床,便感覺身下的被褥有一陣溫熱的濕潤,鼻尖似乎隱隱傳來一陣血腥味。
賀雲策渾身一個激靈,頓時感覺毛骨悚然了起來,他驚異的從床榻上爬起來,又是猛地掀開了被褥。
燭火昏黃,映入眼帘的是滿身血污的女人披頭散髮,她靜靜的躺在床榻的一邊,看上去了無生氣。
身下的被褥吸滿了女人身上流出來的鮮血,呈現出了象徵著死亡的暗紅色,此刻都**了起來,散發出了腥臭又刺鼻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