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在沒有你的學校里（11）

徐塵凌吃完壓縮餅乾，跟白居交流了幾句，便讓他去休息了。白居在之前的遭遇戰中挨了兩槍，雖然醫療后就不影響行動了，不過也是累了，抬著重機槍可是不輕鬆啊。

白居也不執意，找一個位置坐下，粗壯的手臂將死神-1挨到牆邊，一手餅乾一手水壺的。

月汐坐在階梯上，小口小口的啃食著餅乾。徐塵凌看著她，心中有了些疑惑。

「月汐，你是哪裡人啊？」

月汐咬了一口餅乾，聽到聲音后就抬起頭，一邊嚼著硬硬的餅乾一邊直盯著徐塵凌。月汐嚼了很久都沒說話，兩人就這樣彼此看著。

徐塵凌忽然覺得好尷尬，剛想就這樣算了時，月汐就把餅乾咽了下去。

「紫韻航空的。」

說完又低頭咬了一口餅乾。看得徐塵凌一陣無語，到口的話又噎了下去。

「你還有什麼想問的？」月汐嚼著餅乾嘟噥的說。雖然她看起來很冰冷高傲，但和徐塵凌等人在一起多久了，偶爾也是會說一下話的。若不是有人問她，那偶爾的概率是極低的。

汗！原來你不是要吃完才說話啊，那你剛才還嚼了那麼久，想問題也不用想那麼久啊！「額，其實我是想問，你家鄉在哪，你那裡人是不是都姓月？」

月汐又直看著他，這次她卻沒繼續嚼餅乾，而她那目光彷彿想要看穿他似的。

「我家在北京，紫韻航空是我們慕.嗯，我們月氏的企業。」

「這樣啊，那你聽過月旒嗎？那是我媽媽，之前我跟你說過我媽媽也姓月的，十年前就離開了我們，不知道去哪了。」徐塵凌說。

十年前？月汐依稀記得第一次看到旒姑姑那天。難道他說的真的是旒姑姑，而不是重名？那他不就是旒姑姑經常說的孩子了？月汐睜大眼睛看著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就低下頭又咬了一口餅乾。

「沒有，沒聽說過。姓月的那麼多，不一定是我家的啊。」月汐忽然抬起頭，「不要灰心，我想你會找到你媽媽的。」

徐塵凌感到了月汐的變化，似乎不那麼冰冷了。平常她也不怎麼說話的，別人問她，她也只是簡單的說幾句，現在倒是超過了平常她的字數。

「嗯，謝謝。我相信媽媽還活著，她在某個地方等著我的！一定！」徐塵凌說。

他知道月汐不太愛說話，也不再問了，他想問的已經知道了。轉過頭，望向了窗外，外面很安靜，沒有了槍聲，回到了城鎮原本寧靜的面貌。只是太安靜了，死寂得就像一座鬼城，讓人莫名的恐懼。

「你媽媽彈奏過《楓魂》？」月汐忽然問。

「嗯，那是我三歲的時候吧，」徐塵凌望著窗外，目光迷離，「我們一家四人在看日落，天空有紅的和黃的雲。太陽就掛在楓山正西面，泛紅的陽光照在楓樹上，那天的楓葉是最美的。儘管時我還小，但我還記得，那天的世界真美。媽媽拿出了她的古箏，將它擺在楓樹下的青石板上，彈奏了那首曲。」

「很好聽很好聽，就像你彈的那樣。我說的那幾句話是爸爸對媽媽讚美說的，他在夢裡經常念叨著。後來我才知道了《楓魂》，那是傷秋，那是悲傷的曲調。但我還是覺得很溫暖很美好，因為那也曾是媽媽的聲音。」

徐塵凌別過頭，眼淚無聲滑落著，或許跟他人講的時候，總是很投入，把自己也拉回了不存在了的曾經里吧。誰說男人有淚不輕彈，只是傷情未至情深處罷了。

「楓魂，楓魂，楓葉落而魂不散，身離心卻依在。原來是這樣啊。」月汐小聲說。

姑姑，原來你的心是空的，對嗎？它還留在你說的那楓山，留在曾經的時光離里，不曾回來。所以你對別人那麼冷，所以你什麼事都不在意。

月汐從口袋裡拿出自己的手帕，遞給徐塵凌。

「不用了，謝謝，我沒事。」徐塵凌用手擦了擦臉。

月汐似乎沒聽到一半，右手依舊這樣伸著。

徐塵凌抬頭望著台階上月汐，忽然覺得心裡暖暖的。原來她並不像看起來那麼冰冷啊。

徐塵凌不知道。剛才的他像個衰小孩一樣，靜靜的在角落哭泣，那顫抖的背影是那麼孤單，和那個女孩那麼像。儘管高高在上，被人寵愛保護了，卻是那麼孤單。周圍都是阿彌奉承的人，沒有朋友，開心的時候沒有人可以分享快樂，只能藏在心中，難過的時候也只能一個人偷偷哭泣。

所以她漸漸的看起來無喜無悲，看起來那麼冰冷。冷到了心裡，凍結了童年的美好。直至偶然間遇見那個要叫姑姑的女人，和她在一起，女孩的心才會冰釋，才會和普通女孩一樣，無憂無慮。因為她們都一樣，心是冷的！

姑姑跟她將了很多外面的事，那是她不曾聽過的。講了那個坐落在群山圍繞中的學校，講了遇到的那個男生，講了那美好的六年，講了塞奈亞的婚禮殿堂，很多很多事……離開學校，走去世界各處，然後定居在一個滿山楓葉的地方，那是男孩的家。

一開始女孩覺得世界是很大的，大到一生都走不完，都經歷不完，後來，姑姑跟她說，其實世界不大，有他的地方就是整個世界。女孩不懂，姑姑也沒跟她解釋。

姑姑問女孩，想看看這世界的美嗎。女孩說想，姑姑說那就去外面的學校吧，像平凡的小女生一樣，學習，長大，然後走自己想走的路，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後來她要求讀外面的學校，沒人能攔她，但似乎一開始命運就已經註定了。當她想在世界走走的時候，家人用一根繩緊緊的縛著她。與劍閣集團的公子訂婚，成為那個人的未婚妻，並安排來了這所學校。

家族的聯姻，她不能反對。因為所有人都同意了，除了那姑姑。但那又有什麼用，姑姑曾經也不是一樣在十年前被繩子拉了回來？

女孩不在意，所有也無所謂。只是她走的每一步都被家人安排著，那種無力感深深的刻在她的心裡。當她看到徐塵凌哭泣時，她彷彿看到了自己，那個男孩彷彿和自己一樣，無力去改變命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