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邊境拍戲119希望小學3
人在面對無法抗拒、更改的事情時,為了「減負」繼續活下去,只能用「這都是命」來安慰自己。
校長亦然。
季言彰心情沉重。
校長掩下悲痛,寬慰季言彰,「阿尹沒怎麼遭罪,走之前,我們帶她去了她心心念念的動物園和遊樂園,看了長頸鹿和熊貓,玩了海盜船、雲霄飛車,拍了很多照片,她很開心。」
季言彰看向繼續飄揚的空白紙張,再看向撫慰性輕拍著他臂膀的徐薇真,重新打起精神,「那就好。」
一行人離開榕樹,行至宿舍。
季言彰問校長是否方便上去參觀。
校長欣然,「方便,方便。」
完成了作業的孩子是最不怕檢查作業的。
宿舍樓樓道與走廊收拾得很乾凈,沒什麼垃圾,更匪夷所思的是牆面潔白如新,不存在任何臟手印或者塗鴉。
季言彰透過一間寢室的玻璃窗戶,瞧見了裡面十張左右的雙層床。
季言彰問道:「二十個人一個宿舍?」
校長咳了咳,解釋道:「是,去年招收的學生特別多。不過一個宿舍有三個洗手間,宿舍多是把兄弟姐妹安排在一起,他們就讀的年級不同,下午放學時間也不同,比方說五六年級會比低年級晚半個小時,這樣一來,吃飯和洗漱時間就錯開了。」
季言彰瞭然,「安排挺好的。」
走廊和陽台都安裝了鐵網,有效防止年紀小的學生意外墜落,大概高樓層是六年級要補課學生的寢室,鐵網上掛著一排衣服。
一些衣服很舊,洗得發白,甚至內褲背心還皺巴巴的,破了小洞。
可見有的學生的家境實在是不大好。
季言彰不忍多看。
徐薇真面露異色。
校長推了推眼鏡,臉上浮現出局促與愧疚、心疼。
一行人沉默地走過那排衣服,轉而下樓。
返回教學樓附近。
空地上多了三個八九歲的小孩子,兩女一男,正在踢毽子。
見到校長,他們立即停下玩耍,想過來,可還有季言彰和徐薇真兩人光采照人,他們自慚形穢不敢上前,面上怯生生的。
校長用著方言和他們說了些什麼,他們你推我我推你,磨磨蹭蹭來到季言彰面前。
校長介紹說:「他們是一、二年級學生,因為家裡老人要幹活不方便照看他們,索性就留在學校和他們哥哥姐姐一起。」
季言彰蹲下來,和他們平視,「你們好啊。」
為首的男孩膽子大一些,但也只是飛快瞟了一眼季言彰,就垂下腦袋,臉紅得不像話,聲若細蚊,「你,你好。」
校長說:「阿甘是阿尹的弟弟。」
季言彰怔然,仔細打量阿甘。
阿甘偏瘦,鎖骨與腕骨突出,皮膚黝黑,頭髮剃得很短,五官端正,眼睛很黑和亮,抿嘴時兩頰漾起一對很標緻的梨渦。
若是出生在家境稍好的家庭,經過豐富物質滋養,阿甘完全就是一個俊俏的小少年。
由此可以想象,他已逝的小姐姐又是怎樣一支花骨朵。
阿甘穿著洗得中間卡通圖案膠印脫落了的綠色T恤,黑色運動褲褲腳過長,褲頭又過寬,時不時需要他拉一下。
藏了灰的腳趾蜷縮在拖鞋裡,但再怎麼也藏不住他的自卑與膽怯。
季言彰放緩語速問阿甘,「你在等你阿依姐姐放學嗎?」
阿甘點頭。
季言彰腹中千言萬語,卻因不大了解阿甘的家庭情況沒敢多問什麼,怕觸及到他的傷心事,只道:「我剛看到你在踢毽子,很厲害,我能不能跟你們一塊玩?」
他還看向了其餘兩個小孩,詢問他們的意見。
阿甘和其餘小孩都點頭,表示歡迎。
最小的孩子回頭撿毽子。
趁著這幾秒時間,季言彰解下綁在自己牛仔褲上的咖色絲巾,從阿甘的左側兩個腰袢穿過,然後綁起來以便收緊褲頭。
「好了,這樣褲子就不會掉了。」
季言彰沖因他突然舉動僵硬得像座小石雕的阿甘笑道。
阿甘傻愣愣的。
直到季言彰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回過神,剛降溫的臉再次爆紅。
毽子撿回來了。
遊戲開始前,季言彰詢問其他人是否要加入。
校長擺手,他老胳膊老腿可經不起造。
陳西燕與常明、許勝隨時保持戒備也拒絕了。
徐薇真竟然答應了。
頂著季言彰詫異的目光,徐薇真不解釋,只道:「還好今天穿了平底鞋和褲子。」
季言彰很快就明白了:她是看他心情不佳,才特地陪他玩的。
季言彰感動,「姐姐你要是累了可以不——」
「就這點運動量算什麼。」徐薇真打斷季言彰,活動著手腳,「來吧。」
季言彰愣了一下,待徐薇真熱身完畢,盤踢毽子穩送到她面前。
之前學校足球社團室旁邊就是毽子社團,季言彰偶爾會到那邊玩。
運動在某一方面是相通的,毽子社團的社長就用踢毽子的方法顛了一分多鐘的足球,季言彰從他身上學到了很多技巧來靈活運球,經常出其不意,讓對手防不勝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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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姿勢過於妖嬈。
白楊還苦口婆心勸他:倒也不必這麼拚命,好歹有那麼多迷妹看著。
徐薇真有次來觀賽,親眼目睹他有些辣眼睛的姿勢,笑得險些拿不穩相機。
事後,季言彰不好意思但又理直氣壯,說競技運動,幹嘛那麼在乎形象,只要能贏就行。
還給她一一展示他的獨門絕技。
徐薇真看他還學了幾招沒那麼「難看」的特技。
這會,正派上用場。
徐薇真接到毽子后,腿快速順時針繞花在毽子落地前再次用腳背接住,踢毽至斜對面的阿甘。
阿甘緊張,反應比平時慢,慌忙出腿,但還是慢了一步。
沒接住
阿甘無措得不知如何是好。
季言彰撿起毽子放到阿甘手裡,「沒事,阿甘你起毽。」
阿甘羞赧,「不,不要。」
「好吧,那我來。」
季言彰再次起毽,送到阿甘面前。
這次,阿甘接住毽子了,但用力過猛,毽子像箭一樣飛向徐薇真門面。
陳西燕正要上前。
徐薇真打算歪頭躲避,再后打。
卻見季言彰長臂一伸,擋住毽子。
毽子受力落下,他迅速提膝頂了一下,再用腳綳踢,高吊毽子傳給對面的小女孩。
小女孩接住毽子傳給另一個小男孩。
「姐姐沒事吧?」
「沒事。」
季言彰回頭看明顯被自己嚇到的阿甘,笑了一下,「阿甘你也聽到了吧?我姐姐說沒事,就是真沒事,別緊張。」
之後,季言彰與徐薇真和阿甘他們頻繁互動,還展示了各種花式毽子動作招式:單飛燕、飛度陳倉和凌空迴旋踢等,把他們看得直瞪眼。
也拉近了彼此距離。
後面阿甘主動要季言彰教他720度旋風踢法。
阿甘四肢很協調,悟性大,在季言彰的細心指導下,沒一會,就學會了。
季言彰誇道:「你真是個天才!」
阿甘耳根子發紅,小喘著氣道:「哥哥你更厲害。」
話音剛落,下課鈴聲響起,回蕩在空闊的校園中,「叮鈴鈴——」
左側教學樓四樓走廊盡頭陸陸續續有學生走出來。
有些學生就發現了樓下的季言彰等人,好奇地趴在欄杆上望。
阿甘和兩個孩子朝樓上揮手。
季言彰也揮手,揚聲道:「哈嘍!你們好啊!」
極具戲劇性的,欄杆上的十幾顆小腦袋齊齊躲了起來。
季言彰撓了撓臉,沖徐薇真嘿嘿笑,「我好像嚇到他們了。」
徐薇真捏他的臉,看穿他的小惡作劇,「你好像樂在其中。」
最後,在校長的張羅中,學生們都下來與季言彰見面。
校長對學生們道:「這位是季言彰季先生,相信你們都不陌生,多虧了季先生,你們才能在這裡讀書,人要有感恩之心,你們現在的能力有限,但一聲謝謝還是要說的。」
「謝謝您,季先生。」
「謝謝季先生你讓我們有書讀!」
「季先生我以後一定會報答你的!」
感謝聲此起彼伏。
季言彰連連說不客氣,「能夠幫助到你們,我很高興!」
「不用報答,你們認真讀書,平安長大,不做違法犯紀的事情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了。」
「有什麼不便或者困難可以跟我說,我能幫到的一定幫!」
徐薇真方才走到外圍,看著被學生簇擁著的季言彰,道:「要不要拍張照片?」
季言彰:「要!」
剛澆完菜的門衛被許勝尋過來,按在校長旁邊的凳子上,很是不自然,「我,我這樣不好,影響到你們。」
校長和老師們攔住要起來的門衛,「怎麼就不好了?之前你不也跟我們一塊拍畢業照嗎?」
門衛看了眼身旁的季言彰,扯了扯灰撲撲的迷綵衣衣角,「之前是之前,現在這麼大人物過來拍照,我就穿這樣,丟我們學校的面子。」
「不然我到孩子們後面站著就行。」
「哎呀,老圖,你就聽安排吧,季先生不會介意的,咱們平時什麼樣,現在就什麼樣,就是要真實樸素。」
「別耽誤了時間。」
季言彰聽不懂校長和門衛交流的方言,可也猜得出大概的意思,「叔叔你就坐吧。」
門衛又看徐薇真。
徐薇真抿唇,表示她也不介意。
許勝調整好相機光圈、感光度等參數,對準備就緒的眾人喊道:「別閉眼哦,三,二,一——」
「茄子!」
大家連拍了幾張大合照。
季言彰又分別與校長、老師、學生等人拍了很多照片,並承諾照片洗出來的第一時間會寄回給他們。
天色漸暗。
季言彰和徐薇真要啟程離開了。
離開前,季言彰留了校長等人的聯繫方式,並在眾人見證中將一張卡遞給校長,「今天來得急,沒給大家準備什麼禮物,卡裡面有一百萬,是我的心意。」
校長等人推辭。
季言彰說:「校長你就收下吧,我也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有書讀,且安心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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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季言彰從校長那裡了解到,學校暑期補課主要是因為學生較於其他地區的學生知識基礎薄弱,校長本想讓六年級全體學生都補課,奈何出於學生本身對學習沒興趣、假期里要回家幫忙放牛收稻穀等原因沒能實施。
有一部分學生成績優異卻沒來補課是因為家裡實在貧困,拿不出兩個月的伙食費與「學費」。
校長頓時明了,也不再拒絕。
季言彰目光從這些偏營養不良的學生們一一巡過,彎腰摸了摸阿甘的臉,「希望下次見面,阿甘你和你姐姐能吃胖一點。」
「我一定能!」阿甘說。
返程路上。
明霞漫天。
等從土路過渡到平坦開闊的水泥路,季言彰打開車窗。
晚風習習,使人昏昏欲睡。
季言彰頭靠著椅枕,微眯著眼,直視著筆直道路盡頭的一輪紅日,「姐姐,你說,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徐薇真撫上季言彰的額頭,被風吹拂著的細軟濃髮在她指尖魚兒般遊動,「我不知道,或者說,我的認知有限,膚淺。我以前認為人生本沒有太大意義。」
「現在呢?」
「現在,我覺得人生的意義在於體驗,體驗平庸,體驗高高在上,體驗貧苦,體驗不被愛與被愛,體驗各種快樂與痛苦。」
「只要活下去,就總有新的體驗。」
徐薇真也望向落日,眸光幽深,「不活了也有,可以體驗死亡。」
季言彰敞開手臂,抱緊徐薇真,「不準說那個詞,我不允許。」
「我的錯。」徐薇真道。
半晌。
季言彰長舒了一口氣,「姐姐說得對,每個人活著都有不一樣的體驗。」
就像阿甘他們能碰到他,就有被資助,改善生活和學習條件的體驗。
而其他和他們有相同情況的孩子們,若是沒有碰上他,或是被另一個人資助的體驗,或是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頑強對抗艱難命運的體驗。
他無需為別人差勁的體驗而過度愧疚神傷。
季言彰與徐薇真額抵著額,「以後無論怎樣,我都要和姐姐一起體驗喜樂。」
喜怒哀樂。
怒和哀就算了吧。
徐薇真道:「早就開始體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