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騎馬
季言彰嘴上說讓徐薇真兄妹倆慢慢敘舊,心裡卻巴巴期盼著徐薇真早點歸來。
寄人籬下難免多思。
徐薇真回來得不算太晚,在糾正他比平時多一倍的錯題后,讓他放寬心,別在意徐懷覽。
徐懷覽現在是徐氏集團一把手,常年世界各地飛,與季言彰不會有太多交集。
這次,徐懷覽只待半個月就又要飛往巴黎了。
季言彰嘴上應好,還是有些惴惴不安。
所幸,傍晚下樓吃飯時,徐懷覽對季言彰的態度有所緩和,甚至晚餐過後親自送了季言彰一份見面禮:一塊看起來就貴的機械手錶。
季言彰推辭,徐懷覽置之不理,徑直對徐薇真說:「明天陪我一塊騎馬去。」
「嗯,言彰也來。」徐薇真道。
季言彰剛想說不打擾他們,徐懷覽就道:「嗯,你也來。成天窩在家裡都要長草了。」
「好,好。」季言彰只能答應。
第二天,季言彰與徐薇真他們坐私人飛機前往最近的馬場。
馬場所在的位置比較隱秘,位於泛著深沉綠意且滲透出些許涼意空氣的森林外圍的草地,顯然被長期經過人工打理,極為平整,附近還有不知是否天然的湖泊,猶如一顆藍寶石。
馬場是徐懷覽已過世的外公送給他的五歲生日禮物,因為他不常過來跑馬,閑置著浪費,徐懷覽索性向一些親友開放許可權,由此圈養的駿馬數量不少。
季言彰下了飛機,跟隨著徐懷覽去更換專業方便的騎裝。
徐薇真則在另一邊的更衣室。
季言彰穿戴了為他連夜準備好的襯衣,馬褲與頭盔,然後看著一對皮質的類似大袖筒自帶有鬆緊繩的裝備發獃。
他就只有九歲那年在公園坐上馬背,被人牽馬溜達一圈並拍照留念的經歷,壓根沒正式騎過馬,更別提接觸到專業方便的馬術裝備。
「扣扣——」
房門被敲響。
季言彰沒有馬上開門,而是問道:「是懷覽哥嗎?」
徐懷覽可沒有跟他坦誠相見的意願,剛才在隔壁房間換衣服。
「嗯。」
季言彰開門。
徐懷覽一身利落的黑白騎裝,淡化了他原來深沉與嚴肅的氣質,多了幾分本該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明朗,甚至他說話風格都有了些許變化,「你還挺有安全意識的。」
季言彰乾笑,眼珠子轉了幾下。
徐懷覽挑眉,才一會不見,季言彰就就敢這麼明目張胆打量他了?
很快,季言彰就給徐懷覽解惑了。
「懷覽哥,我不會穿這個。」
徐懷覽順著季言彰的視線,看到了把他難住的東西,簡單而明了道:「護腿,顧名思義,套小腿上的,那根繩子踩短靴下。」
「謝謝懷覽哥。」
季言彰按照自己的理解套上護腿,因為不想讓徐懷覽等久,他直接站著操作,可這麼一來,就沒有可以借力的東西,單腳又難以保持平衡。
這不,蹬腿的力度沒把握好,他身子趔趄,「嘭」的一聲,重重摔在地上。
徐懷覽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見季言彰捂著摔疼的屁股,咕嚕爬起來。
「……」徐懷覽:「很疼?」
季言彰被徐懷覽驟然關心,有些詫異,又有些感動,硬扯出一抹笑容說:「不疼!」
實則徐懷覽並非是關心他。
剛才徐懷覽完全可以拉住季言彰,但懶得伸手,現在看到他疼得齜牙咧嘴,怕等會被徐薇真瞧見了要噓寒問暖,沒準這一天心思都在他身上了。
等徐薇真從更衣室出來,季言彰已經能控制表情了。
可很快他發愣了。
因為徐薇真這副打扮真的很好看。
白色修身的衣褲最大程度展現出了她完美的腰臀比例,尤其是一雙腿,又長又直。
烏黑柔亮的長發一絲不苟的高高紮起,走動間馬尾如海浪般波瀾起伏,脖頸纖細,臉蛋白皙無瑕,極致的黑白相映,使得她整個人愈發清冷秀美。
徐懷覽上前擋在季言彰面前,「阿薇。」
徐薇真嗯了聲,朝季言彰道:「衣服合適嗎?」
別說,季言彰穿上騎裝,與她幼時讀童話書,想象中的小王子外形差不多。
乾淨又俊秀。
「合適,不大也不小,剛剛好。」季言彰說。
徐懷覽強行打破他們兩人無形的親密的氛圍,「走吧,趁著天氣還成。」
夏日天氣多變,這會晴朗,沒準過一會就狂風驟雨。
三人往馬廄方向走去。
徐薇真與徐懷覽有從小騎到大的馬,因此先來幫季言彰挑選等下騎乘的馬駒。
剛好前幾天新進了十幾匹優質馬。
馴馬師兼馬場負責人向徐懷覽他們細緻地介紹這幾匹馬的特點與習性。
季言彰聽得專心致志。
待馬場負責人話畢,徐薇真對巴巴望著她、希望她給意見的季言彰道:「選你喜歡的,不用顧慮其他。」
「若拿不定主意,就都試騎看看。不是只能選一匹,都要也行。」
季言彰哪能都要了,他不懂馬,也知道馬一定很貴!
思考片刻,季言彰最後選中了徐薇真方才目光停留最久的通體白色毛髮的三歲小母馬。
這馬高約一米六五,身體線條流暢而勻稱,跨步輕盈且速度不慢。
而且它性情格外溫順親人,這樣可以盡量避免因為他操作不當引起馬兒暴躁,把他甩地上的情況發生。
怕疼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不能給姐姐他們添麻煩!
負責人引導季言彰熟悉馬兒。
季言彰把手放在馬兒脖子上,順著毛髮的方向慢慢撫摸,馬兒一雙清澈烏黑的眼睛充滿著好奇,然後舒服地打了個呼嚕,熱氣碰到他的臉上。
他癢得輕笑。
在負責人的幫助下,季言彰踩上馬鐙,跨上馬背,正確抓握韁繩,調整坐姿。
負責人牽引著馬,帶季言彰轉悠兩圈,又提醒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最後讓季言彰自主騎馬。
季言彰全神貫注應對,任由馬兒以不急不緩的速度前行,只在轉向上稍微控制一下。
等差不多熟悉了,季言彰終於稍微鬆懈下來,轉頭望徐薇真。
徐薇真沖他抬了抬下頜。
她一直在注視著他。
季言彰因這個發現而感到沉甸甸的安心。
回到起點,季言彰微微收緊韁繩,拉停馬兒。
「姐姐!」季言彰喊道。
聲調清越高揚,像陽光下的透亮而絢燦的泡泡。
徐薇真走過來,扶他下馬,「感覺如何?」
「很新鮮,很好玩。」季言彰眼睛熠熠發光,「姐姐和懷覽哥也騎。」
徐懷覽腹誹:要不是等他,他們不知溜達多久了。
「不急。」徐薇真問:「決定騎這匹馬了嗎?」
「嗯。」季言彰回身摸了摸馬兒的鬃毛,「姐姐,它真乖。」
徐薇真突然記起季言彰養過一隻只活了五個月、名叫哈秋的小狗,她說:「你可以給它起個名字。」
徐懷覽側目。
徐薇真與徐懷覽都不算是有愛心的人,更何況,與壽命遠遠短於人類的動物建立親密關係,是要在餘生承擔它們死亡帶來的悲傷的風險。
為了避免結束,他們直接不開始,所以從未賦予馬名字。
「真的可以嗎?」
季言彰知道取名字的意義,取了名字,馬兒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嗯。」
這一刻,在季言彰臉上,徐薇真見識到真正的眉目飛揚。
季言彰笑道:「叫哈夏怎樣?」
「……」徐薇真:「還不錯。」
徐懷覽:「夏天遇見的馬,希望馬和你一樣開開心心,哈哈大笑?」
季言彰一臉震驚,「懷覽哥你怎麼知道?」
徐懷覽很有風度地剋制著不翻季言彰白眼,朝負責人擺了擺手。
負責人心領神會,讓候著的工作人員迅速牽徐懷覽與徐薇真的馬兒過來。
「就你這取名水平,也就剩三個能養了。」
哈春,哈秋還有哈冬。
季言彰眼角耷拉,「還剩兩個,沒有哈秋了……」
以前叫哈秋的小狗誤食老鼠藥死了。
徐薇真別了徐懷覽一眼,對季言彰說:「上馬吧,我們一塊跑跑。」
工作人員牽馬而至。
徐薇真利落翻身上馬,與季言彰同行。
徐懷覽策馬跟上。
三人繞著湖泊行漫遊。
或密或稀疏的樹蔭與熹微陽光交錯散落在發上,肩頭,隨著他們偶爾加快的速度而無規律變化著,微風徐徐,互相傳達著空氣中輕快的愉悅與歡樂。
轉了一大圈下來,季言彰看到工作人員準備的弓箭等東西,「姐姐和懷覽哥要射箭嗎?」
「嗯。」
騎射騎射,騎馬當然不僅僅是跑馬這麼簡單。
徐薇真戴上工作人員遞來的箭袋,再接過弓箭,朝季言彰道:「你自己再跑會,或者在這等我們。」
「我在這等。」季言彰立刻道:「我想看姐姐射箭。」
「哥,一起?」徐薇真招呼徐懷覽。
徐懷覽被季言彰「插足」了這麼久,難得能和妹妹獨處,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一起。」
徐薇真撥轉馬頭,與徐懷覽一道朝不遠處的箭靶馳騁。
人馬疾速奔騰,如閃電,如風一樣自由。
季言彰這才意識到,他們剛剛在遷就他。
來不及多思,季言彰就看到徐薇真與徐懷覽騎馬跨越欄杆后,默契地從相反方向奔去,再以相對趨勢向箭靶靠攏。
徐薇真腰背挺直,在駿馬顛簸奔跑中,竟能保持著上半身不動,等適應了速度,她放開了韁繩,抽出背後的箭。
季言彰不自覺心跳加速,生怕一個不小心,徐薇真從馬背上滾落,傷痕纍纍甚至殞命。
相比於緊張不安的他,徐薇真鎮定得多,搭弓拉箭,一氣呵成,動作流利、優雅且富有力量。
她鳳眼凌厲,瞄準靶子,在最為合適的時機與角度射出箭來。
「歘——」
季言彰彷彿聽到了厲箭破空發出的聲音。
再定睛一看,箭鏃正中靶心,閃耀著寒光。
「太帥了!」
季言彰雙眼發亮,急促的呼吸較剛才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徐薇真還在發力。
繼第一支箭嵌入靶子后,她從各個方向接連射出五六支箭。
將紅色靶心佔了一半。
「好厲害!姐姐你好厲害!」
等徐薇真停下,季言彰火速驅馬趕來「姐姐你真酷!太酷了!」
季言彰激動得通紅的臉映入徐薇真眼底,她學著他的話道:「我哥比我,酷多了。」
徐懷覽也活動了一番,過來時正聽到這話,無聲昂首挺胸。
妹妹的誇獎怎麼聽不厭。
季言彰附和道:「懷覽哥也酷。」
「哦?是嗎?酷在哪裡?」
季言彰真被徐懷覽給問倒了,連忙望向徐懷覽那邊的靶子。
方才他全部注意力都在徐薇真身上,壓根沒留意到徐懷覽的情況。
就像徐薇真說的,徐懷覽也箭術了得,無一支出紅色靶心的箭。
徐懷覽怎會看不出季言彰的心虛,輕嗤一聲。
徐薇真替季言彰解圍道:」哥雙箭齊發,準頭還是那麼好。」
「雙箭齊發?」季言彰驚嘆。
徐薇真:「……」
「……」徐懷覽:「沒眼色。」
就這麼把徐薇真給他搭的梯子踹翻了。
但季言彰眼冒星星的蠢樣,倒不討人厭。
徐懷覽:「雙箭齊發算什麼。」
「懷覽哥還能三箭嗎?」
「嗯。」徐懷覽淡然道。
季言彰更加崇拜徐懷覽了,一大堆不要錢的話像禮炮似的炸出來,繽繽紛紛,「懷覽哥真厲害,百發百中!」
「懷覽哥不愧是姐姐的哥哥,和姐姐一樣什麼都擅長!」
「要是在古代,懷覽哥一定是個出名的神射手!」
見徐懷覽逐漸不耐,徐薇真說:「言彰感興趣的話,我可以教你射箭。」
「謝謝姐姐!」
「我要是能有姐姐一半厲害就好了。」
「不要妄自菲薄。」
又來了,兩人又若無旁人地相處起來。
徐懷覽終於翻了個白眼。
但徐薇真頻笑容多了,即便只是淺笑。
徐懷覽想,他暫時能容忍他們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