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亂之夜 二
「這倆還有人吃剩下的飯菜,廚房裡也還有熱氣,兩副碗筷,這裡之前還來過人,其他的人。」
「我們被出賣了?不行,得趕快離開這裡。」有人驚疑后怕。
「別著急。」一個有些矮瘦矮瘦的人不急不忙地說,然後扭頭望向旁邊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的人。
幾次像是狗一樣的猛嗅后,那個籠罩在黑袍里的人說,「沒有多少熱氣了,他們都走了,這裡沒有人了。」似乎是個女人的聲線。
「能找到他嗎?」矮瘦的男人似乎是這些人的領頭。
黑袍里的女人點了點頭,「能找到,但是,還有其他的氣味,很奇怪,這味道太淡了,有些乾燥。」她說話的時候帶著疑惑。
「不用管其他的了,那個老頭,現在他才是我們最大的威脅,如果計劃失敗,你們還記得我們是怎麼在宗老們面前發下的誓嗎?那可是生不如死,痛苦而不欲生啊!」
「如果他向城裡的人告發我們,」領頭的人接著說,「我們的計劃功虧一簣,宗老們我所謂,我們卻從此以後就要開始逃亡的生活,雖然我們現在也在逃亡之中。」
「現在城裡的人大多被我們吸引到另一邊去了,我們這邊應該還有時間,把他找出來,金娣。」有一個人說。
「沒問題吧?」領頭的人問。
「交給我。」女人的聲音堅硬。
只見她雙手作勢,掐了法訣,閉上眼長長地深呼了一口長長地氣后,轉頭往後,當先往門外跑了出去。
黑袍女人腳下似乎生風,身形就像是動物一樣靈活,在叢林里如履平地一般地奔跑,其他一眾人等連忙跟了上去,不敢有片刻的懈怠。
房門大開,原本顯得整齊的屋子被蹂躪的亂七八糟的,門口的帘子也被扯了下來,冷風直貫,屋子裡的湯水便結成了冰霜。
東伯和阿青從后屋走了出來。
「東伯,他們沒有看見我們。」阿青疑惑著。
「略施小計罷了,」東伯皺著眉,「他們是在找那個老弟。」
「東伯,那我們……」
「跟上去,但是這次,就由你再前面帶路了,抓住他們氣息,直到找到他們,」東伯有些語重心長地說,「那個老弟,怕是有麻煩了。」
「可是那個老人,大概率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阿青說。
「姑且……就姑且當他還不算是個壞人吧,」東伯說,「吃了被人一頓飯,還不收錢,也沒有害命。他似乎陷入了某種麻煩之中,說不好,我們跟上去還能榜一幫他。」
「好。」阿青也明了了,東伯這也無疑是在考驗著他的所學和天賦。
他左手上掐住指訣,閉上了眼睛,沉默著感受,感受著刺骨的風,寒冷的雪,快速流動的氣流,年久的枯木腐朽之味,以及……有一股忽然讓人心口上隱隱一跳的氣息,一種後知後覺的恐懼的氣味。
「我好想……找到了!」阿青睜開眼,眼裡有一絲的喜悅,像是抓住了什麼感覺似的。
老人睜了睜眼睛,嘴角也有那麼一絲的高興,「不錯,不錯!那我們,就跟上去吧。」
正是大雪的夜晚,風裡呼嘯有如幽幽的鬼在盤旋,一路上儘是被踩踏的稀碎成泥濘般的雪泥,樹枝葉子上的積雪也被撞的搖晃了下來,一路都是人路過的痕迹。
兩人正是隨著這一路越走越快,一路都是人跡罕至的偏僻地方,他們也似乎來到了城市的邊緣角落。
阿青忽然停了下來,這裡漆黑如墨,憑藉著東伯的火焰也只能看到它們周圍的東西,以及阿青那張滿臉嚴肅的臉。
「那股氣息越來越重了,有危險!」阿青嚴肅認真地說,「東伯!」
阿青心頭上一跳,忽然一種極大的恐懼刺中了他一般,脊背上一寒,心臟忽地被人揪住了一樣,每咚地跳動一下都會隱隱地發痛。
東伯也察覺到了什麼,眼神一凜,像是梗著脖子般微微側著頭,屏住了呼吸。
「嘶!嘶!嘶!」似乎蛇吐信般的聲音隱隱響在他們的周圍。
「兩個不速的客人,」有人的聲音沙沙地說,「危險的氣味,你們跟著我們,到底想要幹什麼呢?我看你們也不是這森林裡的土著啊?」
「那麼你們又是什麼人呢?」東伯壓低了聲音,有些冷淡地問,「我說我們不過是兩個出來散步的閑散人,想來你們也應該是不會信的了吧?」
「閑散人?」那人的聲音沙沙的,一會像是在樹枝中,一會又像是在屋檐后,「看上去不像,不過……」
忽然有激烈的風聲從他們的身後狂起,呼地像是什麼尖銳的東西直射了過來。
東伯回身站在了阿青的身後,胳膊帶著袍袖揮起,口中有那麼一聲短暫的念誦后,他的袖袍便憑空帶著一片瀲灧的火焰而起,罩住了兩人的身前。
兩股黑色的氣息被照亮了,像是尖刺一樣的刺進了東伯的火焰之中,像是被吞噬了一般,消失於無形。
「好險,好險,」東伯后怕似的吐出口氣,搖了搖頭,「這般的速度,我還以為是兩支箭矢呢,還好沒有算錯,不然,你怕是要得逞了。」老人最後笑了笑。
黑暗中卻是一片沉默,重歸風雪呼嘯時的寂靜。
「嘿嘿嘿!」沙沙的聲音又換了一個方向,「很驚人的法力啊!看來是一位高人啊,只是來自哪裡呢?在外面,你一定不是一個默默無聞之輩,甚至是德高望重。」
「不過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罷了,」東伯擺擺頭,「這個世界終究還是你們年輕人的世界啊,名聲么?你還看重這個嗎?」
「對你來說是唾手可得的東西嗎?」沙沙的聲音有一絲的戲謔。
老人不再搭話了,而是冷眼環視四周。他察覺出來藏在黑暗中的那個人的身形飄忽不定,沒有靈息,沒有熱息,他找不出來那個人的存在。
是個棘手的對手啊……
老人還在感慨打量的時候,阿青卻已經冷汗直流,雖然東伯替他擋下了那一擊,可是他還像是被刺中了一樣的發疼。
直到老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他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