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應約
日後,袁鈺之天天來教她奏琴,一學就是一整天,彈錯一個音袁鈺之的戒尺就敲上來,黎青蒲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黎清堂來看著這場面,都驚掉了下巴。
晚上,黎清堂留袁鈺之吃飯,一邊倒酒一邊問道,「你不是向來對我這個二妹妹萬般嫌棄,說她愚笨之類的話,怎麼肯推薦她去參加妙音大鑒。」
袁鈺之笑了笑,「她是塊璞玉,得細細雕琢。」
「哦?此話怎講?」黎清堂饒有興趣。
「我教的她這首曲子可不是什麼入門級曲子,是古曲,憶相思,這首曲子十分難彈,所以名聲不大,你們可能沒聽過。」
黎清堂皺眉,「你都說難彈的曲子,這學三日,蒲兒能行嗎?」
袁鈺之有些垮下臉,道,「你放心,她聰明著呢。之前我煩她嫌她是因為她明明有幾分天賦,卻渾然不當回事,自暴自棄,這樣的人,就不配學琴。」
黎清堂噗嗤笑出聲,「我這妹妹你不知道,從小被我娘寵壞了,想要什麼給什麼,不想要的連看都不看,這琴吧,她從小不感興趣,若不是我娘逼著她學,她是不會主動來學的,嬌縱的很。」
袁鈺之沒好氣的喝了一口酒,「就看不慣她這般行徑。」
黎清堂笑道,「算了,不跟你提了,看把你氣的,來,喝酒喝酒。」
袁鈺之無奈的搖頭。
黎青蒲趴在桌子上,目光獃滯。宛冬叫了她幾聲,「小姐,吃飯吧。」
黎青蒲沒動彈,一會兒幽幽道,「宛冬,我明天會不會丟人丟滿整個京城啊?」
宛冬嘆氣,「小姐,你這麼想想,你可是袁琴師親自教的,你若是丟臉,他臉上能掛的住?」
黎青蒲撇嘴,「你不知道,他分明就是想看我笑話。」
宛冬拉起她,「小姐!你還是先吃飯吧!菜都讓小廚房熱了一遍了。」
黎青蒲耷拉著頭,突然起身跑出去,向蕭延覲的小屋跑去,哐哐敲門。
蕭延覲打開門,疑惑的看著她,「黎姑娘這麼晚了找我有事?」
黎青蒲可憐巴巴的看著他,「明日的妙音大鑒,你替我應下的去參賽,總不能讓我自己去吧?」
蕭延覲笑了笑,「你怕丟人啊?」
誰讓你多說話了,丟人帶你一起丟,黎青蒲心想。
蕭延覲點點頭,「好,明日我同你一起去。」
「那好,我明天來叫你。」
看著她小跑著回了屋裡,蕭延覲莫名的覺得她有趣的很,估計就算是丟人也想拉他一塊丟吧。
天一亮,黎青蒲就哐哐敲門,蕭延覲打開門出來,眼前的黎青蒲倒是讓他眼前一亮。
一身精緻粉色綢緞,袖口還刺繡著小珍珠,髮髻也與往常不同,像個精雕細琢的娃娃。他忽然笑了笑,「你還刻意打扮起來了?」
黎青蒲捋了捋胸前的一縷頭髮,眉角一挑,「怎樣?好看吧?這可是我娘剛給我買的新衣裳,我第一次穿呢。」
蕭延覲點頭,「確實好看。」
黎青蒲看著他這一身家奴的衣服,「要不我和你去成衣鋪子買一身新衣吧。」
蕭延覲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不用了,這個挺好的。」
也是,他這張俊臉,就算是穿家奴的衣服,也一樣好看。
「那走吧。」
暢音閣里已人來人往,黎青蒲找到老闆,要了出場的序號,「第二?這麼早就上場?」
黎青蒲目瞪口呆,蕭延覲道,「早上比晚上好,省著心中一直掛掛著。」
黎青蒲皺著眉看向他,「怎麼辦,我好緊張,我有點不想上了。」
蕭延覲道,「難不成你想被那個琴師笑話一輩子?」
「自然不能。」
「那不就得了。」說完他揚揚下巴,「看,琴師來了,放輕鬆一點,裝也得裝的好看。」
看著袁鈺之也正看著她,黎青蒲挺直了身子,佯裝淡定。袁鈺之則跟看透了一般笑了笑。
參賽的人領完序號,妙音大鑒正式開始,第一個上台的也是京城中人,好像是哪個富商家的女兒,她那雙纖纖玉手落在琴弦上,美妙的琴音悠然揚起。
黎青蒲抱著琴不停的扣手,緊張的要命。
蕭延覲拍了拍她肩膀,「不用緊張,上去之後只管彈琴,你就當下面只有我。」
黎青蒲一臉複雜看著他「可我想去如廁。」
安慰的話頓時卡在喉中,蕭延覲無語,「憋著吧,彈完再去。」
黎青蒲不再說話。接著,台上的琴聲停下,那女子抱起琴輕輕俯首,接著退下去。
老闆照著冊子喊道,「第二位,黎青蒲黎姑娘,請上台。」
看著她緩緩起身,蕭延覲對她道,「去吧,我在這等你。」
黎青蒲點頭,然後抱著琴走了上去。
琴端正的放在桌案上,黎青蒲伸手撫摸了一遍琴弦,指尖撥動,琴音如流水般券券而來,起起落落。
憶相思,亦如此名,每次撥動琴弦傳出的琴音,都似乎在傳遞著悠悠思念之情,婉轉哀愁,如夢如幻,令人陶醉時又有些傷感。
蕭延覲頗有些詫異,有些驚奇的笑了笑,看來那袁琴師果然不俗,能在三日內將這首曲子教她彈得如此順暢悅耳,與那日完全不同。
旁邊的人也是露出讚許的目光,那人輕輕拍了拍他問道,「敢問您家小姐是哪個府上的?如此美貌,琴音又如此動聽。」
蕭延覲看了他一眼,沒搭理他。
彈到一半時,二樓一個熟悉的身影走出來,站在圍欄前,一邊手持紙扇一邊看著樓下的黎青蒲,蕭延覲目光一定,竟是啟王蕭延珩?他還有閑心來這裡。
蕭延覲趕緊退到人群後面,看著樓上的幾人,都是朝中的熟面孔。
蕭延覲停留一會兒,接著從樓上快步上去,趁人不注意,躲在他們一旁的柱子後面。
「今年來參賽的美人可真不少啊。」
九皇子蕭延稷跟著點頭附和,「是啊,這才上來兩個,都樣貌不俗,聽說後面還有花月樓中的花魁娘子呢,她可是一曲難求。」
啟王挑眉,「一曲難求?能有多難求?」說完他不屑一笑,「風塵女子,貪圖的不就是黃金萬兩嗎?她若是彈得好,本王招她去府上做樂妓。」
「那王兄你可是有所不知了,那花魁娘子,琴藝了得,為人清高,有條鐵打的規矩,每日只彈一曲,多少人慕名來求她一曲,她可都是拒之門外,縱然出價再高,也無濟於事。」
太子饒有興趣,「那我倒是要看看,是個何等人物。」
蕭延覲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他真是太看得起他了,本來還想能聽點什麼有用的消息,凈是些亂七八糟的無用話。
在柱子后躲了一會兒,一個侍從急匆匆的跑過來,在蕭延珩耳邊耳語幾句,聽完蕭延珩笑了笑,搖著扇子又坐回到座位上。
「三哥,怎麼了?」蕭延稷問道。
蕭延珩放下摺扇,端起茶盞,慢條斯理的喝起茶,「你那個八哥啊,現在估計愁的飯都不吃不下了。」
「此話怎講?」
「西境事發都多久了,你沒發現蕭延覲還沒回京嗎?」
想起來好像是這回事,從西境事發到現在已經兩月有餘,五哥的性子,怎麼可能還按捺在西境遲遲不歸。
蕭延稷接著便明白蕭延珩的話,「是八哥對五哥下手了?」
蕭延珩沉眸看了他一眼,放下茶盞,「此處人多眼雜,謹言慎行。」
躲在柱子后的蕭延覲皺了皺眉頭。他倒是摘的乾淨,西境的事若不是他慫恿挑撥,八弟又怎麼會鋌而走險。
台上黎青蒲彈完,長舒一口氣,抱起琴欣然一笑,輕輕俯首一鞠,然後走下台去。她抱著琴四處張望,皺起眉頭,林聿呢?穿梭在人群中好一頓找,都沒找到他。
袁鈺之不知何時走過來,站在她眼前對她道,「彈得一般,倒也沒給我丟臉。」
黎青蒲懶得與他鬥嘴,只問道,「先生看到我那個隨從了嗎?我找不著他人了。」
袁鈺之一愣,然後搖搖頭,「沒有。」
黎青蒲道,「那先生且先看比賽吧,我要去找他了。」說完就抱著琴走了。
袁鈺之看著她背影微微出神,他果然沒看錯,是塊璞玉。
在一樓轉了一大圈沒找著,黎青蒲就往二樓去。原本還在偷聽蕭延珩說話的蕭延覲,發現黎青蒲上來了,趕緊去劫住她。
黎青蒲看著他突然不知道從哪冒出來,有些不悅道,「你去哪了?我找了你……」
話沒說完,蕭延覲上手捂住她的嘴,拖著她就下樓去,黎青蒲一臉懵,支支吾吾的說著什麼,無奈被他捂著嘴,一句話也聽不清。
一路拖拽,直到出了暢音閣門口,蕭延覲才鬆開她。
黎青蒲臉漲的通紅,趕緊退了一步遠離他,「你幹嘛?」
蕭延覲也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連忙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你如此行事,成何體統?」
見她似乎帶了惱色,蕭延覲嘆了一聲,「實不相瞞,剛剛我在裡面看到了那日追殺我的人,情急之下,才忘了禮數,實在抱歉。」
此話一出,果然奏效,黎青蒲不再氣惱,反而目光變得有些緊張,「那他們發現你了嗎?」
蕭延覲搖了搖頭,「應該是沒有。」
「那我們快回去吧。」
蕭延覲愣了愣,「你不等比賽結束嗎?」
「我本來就是應付來了,管他誰第一誰第二呢,反正也不能是我,走吧我們。」
蕭延覲還沒回話,黎青蒲就推著他走了。
回去路上,蕭延覲主動接過她抱著的琴,「其實你彈得挺不錯的,說不定真能名列前茅呢。」
「可我就只會彈一兩首曲子,哪有隻會一兩曲子的琴師。」
「你再多學幾首不就行了。」
黎青蒲趕緊搖頭,「不要不要,天天埋頭練琴,手指頭都疼。」
蕭延覲笑了笑,打趣道,「我看你好像只對吃感興趣。」
想起吃喝玩樂的那些東西,黎青蒲笑著搖頭嘆道,「那才是無憂無慮的生活啊。」
「既然你這麼懂,哪有賣美酒的?請我喝幾杯如何?」
黎青蒲一笑,「這你可是問對人了。」接著她頓了頓,「不過,你傷還沒好,能喝酒嗎?」
蕭延覲輕輕活動了一下,笑道「不礙事,無傷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