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真相在即
見他盯來,明玉急忙縮手。齊琛坐在前頭,先拿了衣裳給她披上,聲調平和,「怎麼弄的?」
明玉頓了頓,笑道,「和水桃去東水樓聽書,下樓時差點摔著,幸好那丫頭手快,拽住了妾身。」
齊琛看了她一眼,說的跟真的似的,握了她的手,順著紅痕印上,淡聲,「水桃的手有這麼寬大?」語氣更是溫和,「告訴我,是誰欺負你?」
明玉默然,實在受不住他如此,「在茶樓碰見了表哥,起了些許爭執。」怕他多疑,解釋道,「只是偶遇罷了,三爺莫多想。」
齊琛要她離林淮遠些,也並非是說真讓她不顧親戚情面冷臉躲避,只是感情上控制好便可。見她著急,說道,「我不會疑你。只是……他知你嫁作人婦還當眾拉扯,未免太過分。」
說罷,起身去桌上尋了藥酒,挽她衣袖抹葯,定聲道,「下回出門,帶多些下人。」
手上力道輕重有序,藥酒的涼意透進肉里,更是舒服。明玉看他塗的仔細小心,方才的不安也消失了,齊琛是信她的,「聽三爺的。」
齊琛又道,「沒聽見他在齊家私塾有什麼過錯,也不好將他趕走,免得我們齊家落人口實。但這筆帳我先記下,日後再算。」
「三爺不必為了妾身為難,免得外人說您為了妾身薄待表親。」
齊琛搖頭,「人善被人欺,不是說不提倡做善人,只是看情況。對惡人善,會招致更大惡意,那就無需再忍讓。欺軟怕硬,說的也是這個道理。」末了又問道,「還有哪傷著了?」
明玉不敢瞞他,「左腳踝,明玉自己抹就好,三爺把藥瓶給我罷。」
「無妨,我的手已經髒了,你就別沾葯了。待會別亂走,否則傷難好。晚飯我讓下人端進來。」
明玉忙說道,「這可不妥當。」
齊琛淡聲,「說我身體不舒服就好。否則母親得問你是怎麼弄傷的,到時候也不好解釋。即便說是你自己摔的,她也會責怪你不小心。」他想起亘古不變的問題,唇角微有笑意,「兒媳難當。」
明玉撲哧笑笑,「這話倒不假。」等他上完葯,洗凈了手,才道,「今日我出門,灝灝扯著我衣擺說你還是待他冷淡,連糖果也不買給他吃了。」
齊琛皺眉,想到小侄子齊灝白就頭疼,簡直比進皇宮還頭疼。
明玉見他如臨大敵,淡笑,「三爺,你就多哄哄他吧,畢竟是個孩子。」
齊琛眉頭擰的更深,「我儘力。」
明玉笑笑,哄孩子這事還得儘力么。也不打趣他了,齊琛好奇道,「他不怕你了?」
「不怕。」明玉微覺神氣,「如今他可聽我的話,雖然我不懂怎麼哄孩子,可水桃懂呀。我就讓她去買各種好玩的玩意還有孩童喜歡吃的,多哄他幾次態度就好轉了。」
齊琛點頭笑笑,誇道,「這法子好。」
「而且三爺不必擔心灝灝總要讓您抱了。」
齊琛見她眉眼帶笑,十分媚人明艷,就知她又是想了什麼辦法,「為何?」
「明玉跟他說,他如今是小大人了,還是個男孩子,整日讓叔叔抱的是小姑娘,叔叔自然不喜歡。連著這幾日連嬤嬤抱他都不肯,說要做個像他爹一樣的男子漢。」
齊琛真覺明玉有顆玲瓏心,與其說他護著明玉,倒不如說她在為自己斬凈路上出現的細小荊棘,雖然不大礙事,但卻走的更是踏實。說到齊俊,齊琛心底敬佩他,越發能明白為何「齊琛」一心要去戰場,不願安心做個文官。興許這本尊在遇刺時已經離世,自己卻不知何故到了這,替代了他。
既然有未完成的心愿,齊琛也會對這原主負責,將自己當作真正的齊家人,榮辱與共。
明玉見他一瞬沉思,輕扯了他的衣裳。齊琛回過神,說道,「辛苦你了。」
「三爺說這話太見外,這是妾身應當做的。」於她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即便是勞累的事,只要是為齊琛做的,也值當。姨父那般怕姨母,姨母受了傷,也沒見姨父會親自上藥,至多關懷兩句。不管齊三爺對她的心思到底如何,在這點上,她就覺得值了。
齊琛想起她說去茶樓,問道,「去茶樓可是聽書去了?」
明玉笑道,「是,那老先生說的不錯,三爺得空便可以去聽了。」
齊琛也不是個硬心腸的人,家長里短的事他不擅長也不細心,可有明玉在,事事順利,不用他煩心。瞧著明玉絲毫不邀功也不討賞,全然當作是她應做的,倒讓他覺得愧疚。她將自己當作丈夫,他還沒有把她當作妻子。柔情蜜意的話他說不出口,最後說道,「等你傷好后,我們去聽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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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下旬,剛跟夏日沾了邊,天氣就見熱,不似前幾日清涼。
腳傷好后,明玉多是陪著齊琛去聽書。齊承山讓齊琛多去走走,整日在家裡悶著才是下策,孟氏只好答應。
比起在齊家對著家翁和幾個姨娘孩子,明玉更喜和齊琛一起外出,自在無拘束不說,還能四處賞玩,這些都是成孤女后無福享受的。
這晚快睡下,明玉見齊琛壘楚河漢界的手法越來越好,掐算下日子,兩人成親快二十日,難道他打算這麼一輩子?蹲在裡頭想了想,帶著三分惆悵,紅了臉說道,「三爺,我們是要一直如此么?」
齊琛手勢一頓,他也是個正常男子,能忍著已不錯,偏這聲音柔柔膩膩,偏頭不瞧。
微覺有熱意隱約撲來,那吐納的溫熱就在脖間,不近不遠。齊琛忍不住正眼看去,就見明玉也正看來。目光輕柔,撩人心懷。
明玉定神看他,眉眼未動,氣息微屏。
溫柔目光已蕩漾了心頭,齊琛往她探身,唇上淺碰,一抹輕柔如蜜澆灌心間,呼吸驟頓。離了軟暖雙唇,四目又對上,齊琛屏氣看她,瞧的明玉面上緋紅,慌亂鑽進被窩裡頭,捂著心口不語。只是親個嘴就這般艱難羞澀了,真不知那些奉父母之命成親當夜的人怎麼能赤丨裸相見,還做那種羞人事。
一會,眼皮外昏黑,明玉才睜了眼,翻身回去,看著那熄燈回來的高大身影,不知他是作何想法。放下簾帳,裡頭就全然看不見了。循著他的位置一直瞧著,好似能看清他,「三爺,明玉的心……是您的,有些話,藏了有些時日。之前不打算說,只是既然已是夫妻,明玉也信您,您也信妾身,這些話就不想再放了。」
齊琛平復了心情,說道,「何事?」
明玉稍稍往他身旁靠了靠,壓著中間的被子,幾乎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妾身一直在想……三爺可是……」
話說到這,似乎又覺太魯莽了。她完全可以當作不知道的,何必問。齊琛聽她聲調里是說不出的緊張,聲音緩和道,「說吧。」
明玉應聲,才鼓了勇氣問道,「明玉一直懷疑……三爺是,借屍還魂……」
齊琛一愣,驀地坐起身,明玉離的近,肩膀猛地磕碰在她的面頰上,疼的她嘶嘶抽冷氣。他伸手挽起帘子,去瞧她傷勢,「撞傷哪了?」
明玉忍淚搖頭,見他要走,抓了他的手道,「三爺,明玉既然說了,就絕不會背棄您,明玉沒那麼傻。」
齊琛方才確實是驚著了,只是沒想著要「算賬」。朝夕相處,又是個聰明伶俐人,能猜到這份上,仔細一想,也無可驚奇,「我去拿藥酒。」
明玉不願鬆手,「不礙事。」
齊琛默然,這才坐下,握了她的手,兩人無言半晌,他才道,「你為何不信我是齊琛?」
明玉懸心在喉,見他問起,才道,「三爺說前事忘了大半,但卻記得有孩童尿濕過您,至此不願再抱孩子。可三爺在出事前,卻最疼灝灝,沒少抱他。」
齊琛並不笨,她簡單說了兩句,就知曉她的意思了。明玉又道,「三爺見蔥不沾,可姚嬤嬤卻說,您之前不喜它,卻也不討厭。這被刺傷,嚇壞了腦子忘了事,難不成還能把味覺嚇亂了?前事矛盾,後事詭異……認真想想,倒跟話本里說的借屍還魂一樣。」
明玉見他又不說話,低聲頗急,「即便您非齊三公子,明玉的心也是向著您的。而且……在出嫁前我曾聽過不少您的事。紈絝子弟,不務正業,毫無進取心,揮霍無度這些聽的太多,如今的您,很好。」
齊琛伸手輕抱她,明明已被嚇的驚慌,還反過來安慰他,「不必急……你猜的,大致不錯。」
雖然心裡有準備,仍是一驚,明玉強壓跳的厲害的心,再出聲聲音都有些抖了,忍不住將他緊抱,感受這溫熱身軀,才能覺得安心,相信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三爺與我說罷,明玉聽著,無論真相如何,妾身絕不會背板您。」
聲音雖在顫抖,可在齊琛聽來,卻是字字堅定,如玉石相碰,脆聲叩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