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忽悠人是一門技術活
木葉並沒有梨香想象中好玩。日向日足身為一族之長,事務繁多,早出晚歸,梨香見他的時候並不多。雛田平時要上學,只有周末才有時間陪她逛街遊玩。
不過雛田實在不是一個好嚮導,太文靜太害羞,與人說話時總是低著頭紅著臉,時常被梨香嫌棄加鄙視。好在女孩子性情溫和脾氣好,與梨香相處還算融洽。卻是害得德間整天提心弔膽,生怕他家大小姐受公主欺負又不得不忍氣吞聲。
雛田的確是個受了委屈會獨自默默承受的女孩子。善良是善良,卻也太軟弱了點。
梨香雖然不喜歡那樣的人,可也不會刻意為難她。
自從上次被卡卡西出言教訓后,梨香提起他就火大,有時在街道上遇見他迎面走來,當即拉下臉扭過頭當作不認識。會如此坦率地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樂,真不知該說她單純呢還是該說她幼稚,或許兩者皆有之吧。
卡卡西樂得清閑。他雖然不會和小孩子計較,卻也不會無條件遷就,就算是大名的千金也一樣。梨香在卡卡西眼中就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孩子。
說來奇怪,第一技師處事日漸圓滑,在某些東西上卻是堅持得一步也不肯退讓。木葉出來的人,總有一種莫名的正義感,對於看不過眼的事情絕不會袖手旁觀。當然了,已經叛變的大蛇丸除外,以團藏為首的暗部「根」也除外。
秀德希望木葉能夠教給梨香大名府無法教給她的東西。
木葉居酒屋。
銀髮忍者掀開深藍色的門帘,吧台旁的黑髮青年猛地朝他招手,居酒屋老闆也爽爽朗朗地笑道:「真是稀客呢,卡卡西君。」
卡卡西的死魚眼似是半醒未醒的樣子,一邊入座一邊對黑髮青年說:「難得你會請我喝酒啊,德間。」
德間心虛地為他斟滿清酒:「我一直很敬重卡卡西桑……」
銀髮青年瞥他一眼,只輕抿一口酒水便放下杯子,他喝酒一向很有節制。與老煙民阿斯瑪不同,卡卡西既不抽煙也不嗜酒,生活方式出奇的健康。至少在肉體上很健康。他那被《親熱天堂》荼毒良久的猥|瑣形象暫且不提。
「我啊,覺得公主一個女孩子遠道而來,很不容易呢。」德間彷彿萬分感慨地說,還煞有介事地嘆口氣,眼角的餘光不斷偷瞄身旁男人的臉色。
大概是戴著面罩的緣故,德間從那人的臉上完全看不出個什麼端倪。
卡卡西老神在在地回了兩句:「嘛,你不用擔心喲,公主帶了二十人的隨從來服侍她。日向家不也是對她有求必應么。」
說到這,德間愁眉苦臉起來,怕被卡卡西看見,忙重整神色,繼續言懇意切地說:「公主對卡卡西桑真是一往情深呢,就連我這個旁人都看得出來啊。而且,男人本來就應該容忍女孩子的小脾氣。卡卡西桑,您就同公主和好如初吧!」
他激動而充滿期待地看著銀髮青年。
卡卡西斜睨他,淡淡開口反問道:「你看得出來?」
「呃……」德間一噎,為了他家大小姐,咬牙昧住良心重重地點頭,「當然……所以說,卡卡西桑!明天開始您就好好陪陪公主吧!」
這忠誠的日向族人幾乎要跪地懇求了。
卡卡西似是在認真思考的模樣,眉目間神色凝重,半晌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嘆息著說:「我明白你的苦衷。日足桑將照料公主的事情交給你,但公主的脾氣……可不好伺候啊。難為你了。」
到底是接觸過公主的人,他三言兩語便道出了德間不為人知的辛酸。
德間頓時覺得,眼前這位精英上忍也許就是全木葉最理解他的人了,不禁隱隱熱淚盈眶。一連喝了好幾杯酒,像是找到了知音似的開始大吐苦水:「我倒不是為了自己,我擔心的是雛田小姐啊!雛田小姐那麼柔弱那麼善良,您說萬一被公主欺負了怎麼辦?被那樣驕橫的公主帶壞了怎麼辦?雛田小姐是個好孩子……」
吧啦吧啦,一發不可收拾。
將梨香和雛田去過什麼地方,做過什麼事,說過什麼話,細枝末節,事無巨細,滔滔不絕,娓娓而道。
卡卡西很耐心地坐在一旁,一次也沒有打斷過他,偶爾還會為他斟酒,應和兩句安慰的話。
然而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那種會樂而不疲傾聽別人發牢騷的熱心青年。
一直到居酒屋打烊,吐了一晚上苦水的德間終於感到輕鬆不少,付完賬后,在居酒屋門口感激不盡地向卡卡西鞠了個躬:「和您說過之後,我心裡舒坦很多了。」
卡卡西依然一副關心同伴的好青年模樣,一隻手習慣性地插|在褲兜了,另一隻手輕拍兩下他的肩膀:「在日向一族這一輩的忍者當中,我可是很看好你喲。加油吧。」
「是!」德間立即鬥志昂揚。
在年輕的德間心目中,對同樣年輕卻已成為木葉第一技師的卡卡西越加敬佩,並更添了十二分的感激。
夏末晚間的風帶著微微的涼意,德間步行回日向家,一路走來,醉意被吹散了不少。至少站在日向主宅門前時,他已經清醒了一大半。
然後,頗受族長倚重的年輕忍者突然意識到——他好像忘記了今晚請第一技師喝酒的初衷。
說服卡卡西和公主梨香和好→公主繼續糾纏卡卡西→無暇理會雛田→雛田得以遠離嬌蠻公主→大成功!
可是,他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忘記了這回事!
與其說是德間喝多了忘性大,不如說是因為某位天才上忍一直有意無意的誤導,令他的話題不知不覺間偏離了最初的本意。
而且,關於他一開始就提出的「同公主和好」與「陪公主遊玩」這兩件事,那個男人自始至終都沒有答應!
一陣風吹來,德間打了個冷顫——他、被、忽、悠、了!!
***
次日,德間準備出門接雛田放學,在前院碰見梨香,少女不容分說要跟他一起去。德間頭大,左右推託,無果,只得不情不願地看了看她身後的眾多侍從,說:「這麼多人一同出現在忍者學校,會給雛田小姐造成困擾的。」
聞言,梨香很爽快地回頭吩咐道:「良子和我一起,其他人就不用跟去了。」
德間尤作垂死掙扎:「公主大人,忍者學校里全是一群頑皮的小鬼,沒什麼好玩的。您何必辛苦走這一趟。」
梨香挑眉斜睨他,大有「我不高興你們也別想有好日子過」的意思。
德間心力交瘁,小小聲嘟囔一句:「卡卡西桑真狡猾……」
梨香聽不清他的自言自語。
侍女良子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
與其他城鎮村落不同,木葉有普通學校和忍者學校之分,但無論是哪一種,對梨香來說都是陌生而新奇的。大名府有專屬的家庭教師,公主梨香從未外出上過一天學。
因為有梨香跟著,要照顧到她慢吞吞的腳步,德間到達忍者學校時比平日晚了一些。
門口廣闊的空地上還有十幾個正在等待家長來接的小孩子,他們聚集在一起,嬉笑打鬧,吵吵嚷嚷。雛田不在他們當中。
女孩子站得離他們不遠,但那些笑笑鬧鬧著的孩子並沒有注意到她。
難怪梨香常說,日向一族的大小姐平凡得猶如沙漠中可有可無的一顆沙子,實在太不像話。
雛田看見梨香,白色的眼眸中有驚訝浮上,然後跑了過來。「公主大人怎麼來啦?」她仰著頭問。
德間牽著她的手,俯身很溫柔地答道:「雛田小姐,我們來接您放學。」這般好臉色他從沒對梨香等人展露過。儘管族長日足對大女兒的修行十分嚴厲,時常露出明顯的不滿之色,但德間認為雖是性格柔弱了些,可大小姐雛田確是一個值得疼愛的好孩子。
梨香的注意力卻並不落在旁邊人的身上,她指著遠處獨自一人晃千秋的小少年,問道:「那邊的男孩子是誰?」
身旁三人的目光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過去。
千秋上的金髮少年看起來與雛田年紀相仿,而與雛田的存在感薄弱被人忽略不同,從不遠處那群孩子的神情可以看得出,那名少年因某種原因被同齡人排擠著。他們知道他在那裡,但不願意去接近他。
德間的臉上有厭惡夾雜著恐懼一閃而過,快得梨香三人根本來不及察覺。語氣也是極淡極淡的:「那是漩渦鳴人。村子里的孤兒,因為無人管教,頑皮惡劣得很。」
他們這代人,六年前九尾襲村的時候還都是十多歲的孩子,親眼目睹村子瞬間變成地獄,親人一個個犧牲,心中的陰影大概永遠也磨滅不掉。對於人柱力,有厭惡有恐懼,自然不會親近他。
雛田抬頭望德間,嘴巴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咬著下唇沒有出聲。
德間唯恐梨香對九尾人柱力有興趣,連忙提醒道:「那孩子對誰都無禮,公主大人千萬不要接近他。」話音剛落,又加上一句:「雛田小姐也是。」
雛田微皺雙眉,兩眼汪汪垂下頭。
梨香多看了鳴人兩眼,轉頭問德間:「孤兒?你們討厭孤兒嗎?」萬千寵愛在一身的第一大小姐永遠不會明白孤兒的苦處。
「不,只是……」德間頗為難,鳴人是九尾人柱力這件事不能對外人說,也不能對雛田這一代的孩子說。苦惱了許久,終於想到一個靠譜的理由:「鳴人那傢伙經常做惡作劇,到處搗蛋,所以大家都討厭他。」
梨香似是瞭然般點點頭,不再追問。德間鬆了一口氣。
良子卻突然開口說:「據說……旗木桑也是孤兒。」
梨香驚詫,看向她。良子為自己的突然插話行了個微躬禮,微微笑了笑解釋道:「之前東卯君呈交給梨香大人關於旗木桑的資料,我無意中看到了一點。」
梨香第一次見到卡卡西,向火影要人不成之後,曾讓守護忍十二士中的東卯給她收集關於卡卡西的資料。東卯盡職盡責完成任務,可惜梨香只翻了一下並沒有仔細看。
此時經良子提醒,才知道原來卡卡西的身世似乎也不怎麼好。
德間倒不覺得這有什麼好隱瞞的,*便應和道:「的確,卡卡西桑的雙親很早就去世了。」
梨香心中驚訝不已。居然是這樣,完全看不出來。那人有一隻笑起來會彎成月牙的眼睛,或許是一雙?可惜另一隻被嚴嚴實實遮住了。
如果硬是要深究梨香當初為什麼會對銀髮忍者一見鍾情,大概是這樣的答案——遇見他之前,她從不知道男人的笑容可以那樣好看。
然而這個答案,連梨香自己都不曾真正意識到。她只是順著自己的心意行事,像往常一樣,她看見什麼會開心,就坦言喜歡什麼,沒有絲毫顧慮,並孜孜不倦地試圖將喜歡的東西佔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