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消失的她

林聽晚感覺到一陣窒息，發現自己在水裡，

四面八方的水不斷往嘴裡鼻子里耳朵里灌，往肺里擠，右腿突然抽筋，身體往下沉。

雙手左腿拚命划水，剛要躍出水面。

一條水蛇迎面而來，她全身的力氣突然被卸去，身體又往下沉……

失去意識前隱約聞到煤油味兒，聽到拍水聲，物體落地和破水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睜開眼睛對上一雙銳利的眸子突然想起來，她還沒來得及去相親……

白囤那些薄膜。

眼前的男人頭上幾滴水滴下來，落在她臉上。

身上一身綠，三片紅，濕漉漉帶四個口袋的71式軍裝，讓林聽晚腦子裡轟的一下，她竟然來到了最混亂的年代。

1973年5月，全軍裝備71式『的確良』軍服，現在是哪年？

「剛才是你救了我？」

陸柏舟點頭，「你沒事兒吧？」

他看林聽晚兩眼發直，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兩下。

林聽晚搖頭，她只是有點冷。

她看到男人身後的河裡，一個濕淋淋的年輕女人悄悄往岸上爬……

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像開閘的洪水不斷往腦子裡灌，她疼得皺眉。

陸柏舟：「……」

這不像沒事的樣子。

林聽晚從記憶中提取到原主落水的原因。

原主拖著發燒的身體在河邊洗衣服，被趕來的史桂琴嚇了一跳，跌到河裡溺水而亡。

自己穿過來成為原主在河裡撲騰。

自救時被蛇嚇暈，為人所救。

她面無表情的看著爬上岸的史桂琴，坐起來湊到陸柏舟耳畔，以兩人才能聽得見的聲音告訴他。

「我叫林聽晚，是五優大隊的知青。

謝謝你救了我，以後需要我的地方儘管開口。

你先走，我要處理點私事。」

陸柏舟看她說話條理清楚，估摸著問題不大，站起來撿起一邊的軍用挎包匆匆離開。

正在整理儀容，想以最好的形象出現在陸柏舟面前的史桂琴連忙去追。

「同志，等一下！」

陸柏舟聞到煤油味兒飄近，沿著青紗帳跑步前進。

史桂琴急了，腳下如風。

林聽晚伸腿橫在她前進的路上。

史桂琴沒留神被卡了個大跟頭，以頭搶地，滿嘴是土。

她呸呸兩下把土吐出去，眼睜睜的看著陸柏舟消失在青紗帳后的小路上，扭頭瞪林聽晚，「你發什麼瘋？」

林聽晚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撲過去左手捂住史桂琴的嘴。

右手薅下來一把頭髮嫌棄的丟在一邊，掄起拳頭像雨點似的往史桂琴身上砸。

史桂琴疼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拚命掙扎也掙扎不開，雙手胡亂去抓林聽晚的臉。

林聽晚偏頭避開攻擊，繼續錘，專挑胸前肚子大腿根下手。

聽到腳步聲往這邊來，也沒有停止。

史桂琴不扛揍，很快暈了過去，腳步聲越來越近。

她鬆開史桂琴的嘴，撿起地上的頭髮放在自己頭上，閉上眼睛往地上一躺，發現右臉有點疼。

腳步聲朝這邊衝過來，一個帶著汗味兒的手放在她身上推了兩下。

「林知青，你咋了？」

「林知青，你不能死啊！」

「林知青，你死了我咋辦？」

林聽晚：「！！！」

原來是你！

錢慧發現林聽晚被薅掉了好多頭髮，臉被抓傷，白得像紙，還有淚痕……

再看看旁邊完好無缺裝死的史桂琴，氣不打一處來。

把史桂琴踹到一邊去，扶起林聽晚放在自己後背上，一步一挪往村醫室走。

「林知青，你堅持住，我送你去看大夫！」

林聽晚比錢慧高一大截，雙腳拖在地上。

她是在大舅，二舅背上長大的。

成年後生病也是二舅抱她去醫院，雙腳從未落過地。

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大舅二舅，忍不住鼻子發酸。

陸柏舟從青紗帳里走出來，目送林聽晚的背影消失才離開。

才走出去二十米錢慧就堅持不住了，雙腿發軟，氣喘如雷。

想到什麼她兩眼放光，感覺自己又可以了，咬緊牙關繼續一步一挪。

林聽晚拖著腳經過河灘，地頭、村道。

再小心避開，還是免不了被划傷，磨破皮。

身下的錢慧氣喘如牛，後背已汗透。

林聽晚上次見到這麼拼的人，還是三年前快放暑假的時候。

早上去上班看到一個鬚髮皆白，脊背被生活壓彎的老大爺吃力的拉著比他還高的蔬菜往坡上走。

老大爺是為了生存，錢慧是為什麼？

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原主才下鄉三天，都沒跟錢慧私下打過交道……

「王大夫，林知青發燒了，你快來看看。」錢慧把林聽晚背進村醫室，累得虛脫。

看到村醫過來了，腿一軟，人往地上坐。

王大夫加快腳步，在林聽晚落地之前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提溜起來。

林聽晚掛在頭上的最後一縷頭髮掉在地上，她的頭髮和史桂琴的頭髮的枯黃程度，長度差不多。

比史桂琴的要稀疏不少。

王大夫和錢慧都以為那是她的頭髮，皺眉把她扶到病床上。

這一撥知青不太安分！下鄉三天，打了五架。

小林知青，一看就是被欺負的那個。

她摸摸林聽晚的額頭，「燒成這樣才送來，你們也不怕出事……」

「我已經以最快的速度把她送來了，能治嗎？王大夫？」

「退燒針用完我還沒來得及補充，先給她開點退燒藥吃吃看；如果退不下來，得趕緊送公社衛生院。」

「哎，那行。」

林聽晚心裡哀嚎，現在的條件比姥姥，姥爺當年還艱苦。

她睜開眼睛，一臉茫然的四處看看。

「這是哪兒？」

「林知青，你醒了。」坐在地上的錢慧爬起來，扶著椅子走過去。

「這裡是村醫室，王大夫說你發燒了，正在給你開藥。」

「哦。」林聽晚發現王大夫看過來了，一臉歉意。

「王大夫，給你添麻煩了。」

「林知青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王大夫想起前天，新來的黃亦澄趾高氣昂的跑來村醫室要紅藥水，忍不住暗暗搖頭。

都是新知青，做人的差距咋這麼大。

「你有點貧血，以後多吃點有營養的東西。

暫時不能上工，多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