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不識好歹
進入十一月後,天氣變得非常寒冷。學校周圍的大山上灰濛濛的,覆蓋著冰雪,湖面像淬火鋼一樣又冷又硬。每天早晨,地面都有霜凍。他們穿起了毛衣和圍巾,每一個學院都有自己代表色的圍巾,埃爾莎的圍巾是銀綠色相間的。
既然天氣突然就變得那麼冷了,他們就沒有理由再去湖邊,那裡的風更冷,刮在臉上生生的疼。在有太陽的日子裡埃爾莎她們會呆在草坪上有陽光的角落裡呆一會兒,不過想要在蘇格蘭荒原的冬天能有更多的陽光似乎是一種奢望,她會用更多的時間呆在圖書館,和克萊兒在一起,她們幾乎已經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斯內普最近過得並不愉快,因為他受傷了,和詹姆.波特以及小天狼星.布萊克狠狠地打了一架。他在學校的醫療室中呆了整整兩天,龐弗雷夫人的藥劑很苦但很有效,他額頭的血也止住了,只是看起來臉色很糟糕。
莉莉.伊萬斯懊惱極了,為了斯內普的受傷,她不顧一切地當著所有人的面在走廊上大叫著和詹姆他們絕交,就連和她關係一向非常好的萊姆斯.盧平也受到了她的白眼。
「我再也受不了這個自私又自大的波特,真討厭,很討厭!他們怎麼能這麼做——」埃爾莎來醫療室看望斯內普的時候,莉莉正坐在斯內普的床邊不斷地念叨著,湖水綠的瞳孔周圍紅紅的,顯然是哭過了。
「龐弗雷夫人說他沒事。」埃爾莎說道,然後沉默在一邊看著斯內普在那裡沉睡。
他的頭髮有些長了,散在那張瘦削的臉邊上顯得有些無精打彩,他同她一樣,一樣不被接受,一樣不屬於這個城堡。
有那麼一刻,埃爾莎感覺自己非常厭惡這個城堡,厭惡那些所謂的『愛的教育』,厭惡給予她這個奇迹般但又未知的人。在這個世界上的人,不管是巫師還是麻瓜都有一個通性,他們屬於個體。只有一種力量可以讓自己穩穩地站立在那裡,不需要任何的旁枝來倚靠,那才會成為真正的自己,那種力量,來自於自身的光華。
隨著魁地奇賽季的開始,他們不得不走進冷風裡。這是霍格沃茨的傳統節目,這項運動看起來讓人人臉上都掛著興奮與期盼。想到自己少到可憐的運動細胞,埃爾莎很自然地窩在一邊當隱形人。幸好,看來斯內普也不喜歡魁地奇,事實上他對任何事物都不會提起什麼興趣,除了書。
他們的關係變得更好了一些,或許是為了相似的命運。他們之間的互相嘲諷起碼也並不傷人,他們可以用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呆在圖書館里消魔時光,在斯內普的幫助下埃爾莎的魔葯成績有了起色,她不再手忙腳亂的把魔葯放錯,也懂得了如何掌握火候和時間,當然,熬出來的魔葯也不再泛著詭異的顏色或如泥漿一般見不得人。這真該謝謝他,起碼斯拉格霍恩終於知道這個魔葯成績糟糕的女孩叫什麼名字了。
「現在,我敢保證,你的魔葯不會把人毒死了。」在數不清第幾次的失敗后,斯內普擠出了這樣的評價,這已經相當不容易了。他的每一門功課都名列前茅,雖然貧窮,雖然永遠努力著自己認為的低調,卻又高調的秀出自己的與眾不同。他沒有斯萊特林們看中的純正血統,那一半屬於高貴的成分在他擁有高貴血統的母親艾琳.普林斯決定嫁給托比亞.斯內普那個麻瓜男人時已經變得一文不值了。可他的優秀足以讓所有的教授都記住了他的名字。
「西弗勒斯是我門下最特別的學生。他屬於斯萊特林。」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評價。於是,由於這樣的評價,斯內普在休息時間時得到了使用魔葯教室做為課間練習的請求,他才二年級,可是埃爾莎明明看到他已經在試著製作五年級的藥劑了!斯內普有一本書,那是他告訴她那是他媽媽艾琳.普林斯五年級時的高級魔葯課本。
「斯萊特林的西弗勒斯.斯內普,是一個非常有天份的孩子。雖然,他並不合群。」格蘭芬多的院長麥格教授這樣評價。
而拉文克勞的院長弗立維教授認為,「斯內普也有著一部分拉文克勞的品質。」
「我相信分院帽當初的選擇,他雖然並不喜歡與人交流,但是確實非常用心。」斯普勞特教授對學生的評價一直非常中肯。
克萊兒在約定地點找到他們的時候將一個小瓶子塞進了埃爾莎手裡,把另一個小瓶子塞給了斯內普。那是她用魔法變出的藍色火焰,可以放進小瓶子里隨身攜帶,把瓶子塞在衣袋或捧在手心裡時暖暖的。
「聖誕節準備怎麼過?」克萊兒問。
「有一些事,我想搞清楚。」埃爾莎回答,她的眼神里有著鬱鬱寡歡,她看了一眼斯內普額頭,那裡有個淺肉色的疤痕,是那次和波特他們打架留下的。
「問你媽媽?」
「或許吧。」她的眼神黯淡下來,或許,就連她媽媽都未必知道。
「可是,埃爾莎,這樣會不會讓你媽媽……」克萊兒停頓下來,「……不高興。」
埃爾莎沉默著,她又看了斯內普一眼,他正看著遠處魁地奇球場上那個穿著紅色長袍的身影,那是詹姆.波特,他是格蘭芬多今年的找球手,每周六是魁地奇隊員訓練的日子。
「埃爾莎,安姩.格林格拉斯和瑟琳娜.米切爾的話根本不可信。」克萊兒哄勸道。
「讓我想想。」
有些問題,其實一直就存在著。那一句『埃爾莎沒有爸爸,她是她媽媽揀來的。』這幾乎已經成為一種烙在她身上的標誌。只有她知道並不是謠傳,人們完全有理由嘲笑她,那些不完整甚至是殘缺的記憶就在那裡……
午後,埃爾莎找到了愛米琳,她正在圖書館里完成自己的論文。她們好多天沒有坐在一起聊點什麼了,正確的說兩個人總是有意無義的錯過,互相躲避著對方。愛米琳在擔心埃爾莎為此會提出疑問,而埃爾莎則是不想讓愛米琳安慰她,她知道關於萬聖節的惡作劇,還有那些譏笑嘲諷,愛米琳不可能不知道。否則她不會總用那種擔憂的眼神看她,可埃爾莎明白自己需要的永遠都不是安慰。
「愛米琳,你一定聽說了萬聖節的事。」埃爾莎輕聲說道。
或許是因為沒有料想過埃爾莎的開門見山,愛米琳有些意外地看著她,「是的,你沒事吧。埃爾莎。」
「我很好。」在愛米琳想要安慰她時,埃爾莎對著她笑了笑,「其實,我承認自己忘了一些事,因為那時候我太小了,但是並不代表我全都沒有記憶。」
「什麼記憶?埃爾莎,那些只是謠傳……」
「愛米琳,我已經長大了,並不是一個孩子。」埃爾莎就這麼直視著愛米琳,她感覺愛米琳在極力迴避,可迴避得並不漂亮。
「埃爾莎,別理會那些胡說八道……」
平斯夫人的咳嗽聲傳來,讓她們暫定了話題,目光又回到了面前的書本里。直到平斯夫人從她們身邊走開,埃爾莎再次抬起了頭。
「我記得很小的時候有一個很大並且破舊的院子,那是一個孤兒院。媽媽,她並沒有結過婚,那些說她被我爸爸拋棄的話才是見鬼的謠言。」埃爾莎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更認真了一些,她看到愛米琳的眉頭皺得緊緊的。
「埃爾莎,聽我說,有些事情我並不了解。」
「那麼梅基姨媽是不是更為了解一些?」
「別去問我媽媽!」愛米琳著急了,她努力壓制著自己的聲音,讓她聽起來確實是因為生氣而顫抖,而不是因為害怕。
「那麼還有誰可以告訴我,愛米琳。」
「我不知道!忘了這個愚蠢的問題,埃爾莎。」
「忘了?」她手撫著自己的額頭,有那麼一刻她都忍不住想要發笑,「在這半年裡我學到了很多,愛米琳表姐,我學會了更多的謊言,而且我敢保證現在就算讓我當著我媽媽的面,我也能告訴她『媽媽,霍格沃茨棒極了,我是一個巫師,我愛魔法』,我敢保證,當我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一定不會因為欺騙和隱瞞而臉紅。」
「你認為霍格沃茨不好嗎?」愛米琳吃驚地問。
「在你眼中的好代表著什麼?」她揮了揮手,無奈地笑了笑,她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只有11歲的女孩,「確實,你不知道。因為沒有人在你的晚餐里灑墨汁,沒有人在你的床上放響尾蛇,沒有人在你的巧克力里放噁心的帶著觸鬚的蟲子,也沒有人會故意毀掉你已經完成了的論文和不小心燒到你的睡衣……」在愛米琳的沉默中,埃爾莎輕笑出聲,「你說我媽媽知道這些後會不會發瘋?」
「埃爾莎……」愛米琳伸過手來握住她有些涼意的手。
「愛米琳,不管你信不信,我喜歡霍格沃茨,因為我喜歡魔法。可是我真的又有些恨它,這裡很多東西都是冷冰冰的,牆,地磚,空氣,教室,還有這裡,圖書館……」埃爾莎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空洞,這讓愛米琳非常不舒服,可她只是張了張嘴,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有很多次,我有一種衝動想再去問問分院帽,它的決定一定是錯的。我知道它在哪,在校長室,可是真可憐,埃爾莎.蘭頓沒有勇氣。」
「我是誰,我只有這個問題。如果誰都不能問,或許,我的選擇只有一個。」她看上去就像在自言自語。
「你,不會是想親自去問蘭頓姨媽,不——」愛米琳急躁道,她平時溫和的臉都糾在一起,「別這樣做!」
「那麼我能怎麼做?」
「我不想再聽你那些所受的委屈,埃爾莎!」愛米琳在她耳邊的呼吸加重了些,她已經站了起來,或許她更想一走了之,「你不能那麼自私!不能那麼不識好歹。」
「不識好歹!」埃爾莎瞪大了眼睛重複道,「不識好歹?」她重複道,她抬起了低垂著的眼瞼就像完全不認識愛米琳。這樣的用詞似乎並不恰當,這太過嚴厲了,她是她的親人,而她的親人卻在用這麼嚴重的措詞評價她的疑問。因為問這樣的問題就代表著她的自私和不識好歹?那麼也就是暗示著,她能生活在蘭頓家,能讓自己的媽媽養那麼大應該感恩圖報,而不是去追問那些真相?
呵——不識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