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7章 翻動著泥土
他知道這件事不簡單。最近，家裡周圍的動靜似乎有些不同。尤其是那幾戶與自己住得較近的鄰居，常常無意間出現在院外，眼神里總是藏著某種難以掩飾的貪婪。而這種貪婪，李向前早已察覺。
他走到院子的門口，回頭看了一眼，心底的那種不安再次升起。這幾天，他開始頻繁地去地里檢查，那些之前藏起來的糧食，已經成了大家眼中的「香餑餑」。他開始明白，自己不過是用一塊薄薄的遮掩布，遮住了一個足以引發風暴的秘密。
「你在想什麼？」身後突然傳來秦淮如的聲音。
李向前猛地回過頭，眼中帶著一絲警覺。秦淮如站在院子門口，臉上的神色不再是先前的那種平靜，而是帶著一抹複雜的情緒。李向前不禁皺了皺眉，這種情緒並不常見，而秦淮如此刻的態度，似乎並非是出於關心，更多的是一種不明的隱晦。
「你還是擔心這些？」李向前直視著秦淮如的眼睛，語氣沒有任何掩飾，「這些事不解決，怎麼能安心？」
秦淮如低下頭，似乎有些猶豫，眼神變得遊離。她默默站在原地，沉默不語，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李向前感到一股不明的壓力。他知道，秦淮如的沉默並不是簡單的無話可說，而是某種深藏不露的情緒在作祟。她心中一定有些什麼沒有說出來，甚至是難以言明的秘密。李向前的眉頭不自覺地緊蹙起來，他忍不住開始懷疑，她是否真的是站在自己這邊。
「秦淮如，」李向前輕輕開口，語氣變得柔和一些，「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她頓時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閃爍，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閉上了嘴巴。那一瞬間，李向前幾乎可以聽到她內心的掙扎，那種既想揭示，又害怕承認的矛盾情緒。他的心中有些不安，這種不安在她的沉默中愈發濃烈。
「如果你知道什麼，最好告訴我。」李向前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不然我們可能都會後悔。」
秦淮如沉默片刻，最終輕輕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會這麼問。」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疲憊，「你不是真的想知道，李向前。」
李向前愣住了，心中隱隱感到一陣寒意。她的話帶著一種很深的無奈，也帶著一種似乎無法再繼續下去的遺憾。李向前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她，心中有著無法言喻的複雜情緒。秦淮如話中的含義似乎並非他所能理解的那麼簡單，自己現在的處境，也不僅僅是依靠她能夠解決的。
「我知道那些人已經盯上了我們的糧食。」秦淮如終於開口，語氣比之前更為低沉，「而且……他們不僅僅是盯著你家的。」
「他們還盯著誰？」李向前的聲音冷了下來，眉頭緊鎖，他的心開始加速跳動。那種隱秘的恐懼和焦慮再次湧上心頭，他隱約感到，事態正在向著更壞的方向發展。
秦淮如看了看四周，神情變得更加警覺。她低聲說道：「不是只有你和我家，旁邊的張老頭家、王家，都是他們的目標。這些日子，你沒注意到他們的動作嗎？都在偷偷打聽我們的存糧。」她的聲音逐漸變得壓抑，「我沒有告訴你，就是怕你擔心。可是……現在恐怕不再能躲避了。」
李向前握緊了拳頭，目光中閃過一絲鋒利的寒光。他的心跳彷彿被這句話扯成了兩段，劇烈的疼痛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他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地走到一旁。心中的壓力越來越大，壓力像山一樣壓在他的肩膀上，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你打算怎麼做？」秦淮如終於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與沉默。
李向前轉過身，看著她，眼神中沒有任何猶豫。他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心中已經開始做出決定。他知道，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充滿了未知，充滿了風險，但他已經沒有退路。
「他們想要我們的糧食，」李向前的聲音低沉，「那就讓他們明白，我們也不是什麼好惹的。」
這一片四合院，曾經是繁華的聚居地。男人們去工廠幹活，女人們在家操持家務，孩子們在院子里打鬧嬉戲。可如今，因為連年歉收，糧食供應銳減，大家的日子越過越艱難。李向前是個心細的人，他看著這些年四合院里的變化，心裡有著說不盡的滋味。
他舀起一小勺粥，緩緩喝下，嘴裡嘗到的只有淡得近乎無味的清水。可這點稀粥是他一天的希望，他不能多喝。他將剩下的粥蓋好，放在灶台上，起身出了門。他知道，光靠等是不行的，飢荒再持續下去，整個院子怕是都撐不了多久。
李向前走到院子中央，正巧看見老楊蹲在地上削樹枝，那是一根早就干透了的枯枝。老楊小心翼翼地將枝幹削成細末，然後放進一個小布袋裡。他對李向前露出苦笑：「這是昨晚熬出來的最後一點柴灰，能不能換點啥東西，試試運氣吧。」
李向前嘆了口氣，拍拍老楊的肩膀：「你先歇著，我今天出去走走，看看有沒有別的法子。」老楊擺擺手，眼神里既有希望又有些許的懷疑。他早已習慣了失望，這些年間，盼來的多半是落空。
李向前沒有再多說，轉身出了院。他走過街道，街上的人一個個骨瘦如柴，有的倚牆而立，有的蹲在角落裡啃樹根。街邊的小攤早已沒有了往日的繁忙，只剩下幾個用破布蓋住的小堆，攤主也沒了叫賣的力氣。
走了許久，他來到一片田地邊。這片地曾經是附近最肥沃的一塊良田，但如今，只剩下被翻得乾巴巴的泥土。地里稀稀拉拉地長著幾株野菜，卻早已被人拔得七零八落。李向前蹲下身，翻動著泥土，試圖找到被遺漏的根莖。他的手指碰到一塊硬硬的東西，撥開泥土一看，是一塊埋得很深的野菜根。他小心翼翼地挖出來，心裡升起一絲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