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愧疚
考慮到最後,我還是決定不去祝賀徐霞。
既然已經選擇了離開,那就要走得徹徹底底,不給彼此留下任何藕斷絲連的機會。
我知道,日後我與她再次相遇的可能性其實很大,因為……這個世界有時候真的很小。
再次見面的時候,我依然會把她當成朋友。
只不過,我們兩人之間實在不應該再有過多的交集和聯絡。
「那就好。你們倆完全可以多多保持聯繫,畢竟,她是個很優秀的人。如果能跟她維持良好關係的話,說不定她將來還能夠助你一臂之力。」
母親說得沒錯,只是我有些反感這樣。
那種刻意去與「有用之人」做朋友的行為方式,讓我覺得噁心。
「我不需要你的教導。」
「抱歉,我說錯話了。」
見我發了脾氣,母親滿懷歉意地緩緩低下頭去,臉上露出一絲愧疚。
我其實並沒有那麼生氣,但不用冰冷的語氣對待母親的話,保不准她又會自作聰明地替我和徐霞製造各種見面相處的契機。
值得慶幸的是,母親僅僅只是期望我能與徐霞成為關係不錯的好友罷了,倒也未曾動過要讓我將徐霞領回家中的心思。
或許在她眼中,像徐霞這般出眾的女孩子,八成是瞧不上平凡無奇的我的吧。
我的目光看似專註於書頁之上,然而思緒卻早已飄向別處。
母親依舊低垂著頭,彷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二樓的露台瀰漫著沉悶而壓抑的氛圍。
終於,我忍不住輕嘆一聲,打破了這片寂靜,開口問道。
「玲姐會跟著一起去日本嗎?」
母親微微抬起頭,眼神有些黯淡,輕聲回答道。
「她倒是很想去,可是薇蘭那丫頭似乎不太歡迎她一同前往。」
聽到這番話,我無奈地聳了聳肩。
這種情況,我也沒有辦法。
如果可以的話,薇蘭甚至希望這場旅行只有思淼和她兩個人。
她一定會是這樣的想法,我想都不用想。
「對於你們來說,她畢竟是外人。」
說著,母親低頭拿起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奶茶。
和玲姐一樣的是,母親似乎也很喜歡她。
畢竟,這些年陪著母親的一直是她。
我想說玲姐不是外人來安慰母親,但……她實際上就是外人。
我輕嘆一口氣,重新打起精神。
「這些年,你們出去旅行過嗎?」
然而,母親卻在瞬間洞悉了我的意圖,直截了當地說道。
「我知道你是想要轉移話題,但……別白費心思了。孩子,我是一個不稱職的母親,這一點……毋庸置疑。」
被母親一語道破,我不禁感到有些尷尬,原本以為她會順著我給出的台階走下去,沒想到她竟如此直白地說了出來。
但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一遍又一遍地提到自己是個不稱職的母親。
明明,我們的對話根本沒有涉及到這點。
「愧疚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用的情感。你有這個時間愧疚,還不如幫我想想怎麼把漫展辦得更好。」
這是我所能想出,最適合安慰母親的話了。
母親苦笑著搖了搖頭。
「只有偶爾愧疚,我才知道……什麼才是對我最重要的。」
母親這話不像是說給我聽的,倒像是說給她自己的。
但對於母親的這番言論,我實在難以苟同。
這話就在胡說八道,愧疚在我看來……是完全沒有任何作用的。
假如自身具備相應的能力,那倒還好說,可以想方設法去彌補自己所犯下的過錯。
但是,如果缺乏足夠的能力呢?
過度沉溺於愧疚之中,最終只能將人逼至絕境。
「去彌補就好,沒有必要愧疚,愧疚……是最為無用的情感。」
母親搖了搖頭,用溫柔地目光看向我。
「如果都不愧疚的話,又怎麼會想到去彌補呢?」
愧疚的確是最沒有用的情感,一個人的愧疚只會讓她自己難過,給不了……
話雖如此,但這個世界似乎又確實離不開愧疚之情,這就如同玲姐的雙親對待玲姐那樣。
他們並不愧疚,所以也不會彌補。
做錯了事應該愧疚,應該反省,應該改正。
就算為時已晚,也應該這樣。
說實話,我並不希望我所愛之人因我的緣故而產生愧疚,但實際上……就連我自己有時也難以避免地會感到愧疚。
想必,我的母親亦是如此。
「那就偶爾愧疚吧……只是,母親,我真的不希望你愧疚。」
說完這番話后,我緩緩合上手中的書籍,邁步朝著屋內走去。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都是獨自一人默默承受著生活中的種種艱辛與困苦……應該挺辛苦的。
就在我返回房間的途中,放在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間開始了劇烈地震動。
我有些疑惑,誰會在這種時候給我打電話?
帶著滿心的好奇,我迅速從兜里掏出手機,匆匆瞥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電話號碼,發現竟是一個來自Z省的陌生來電。
剎那間,我的心猛地顫抖了一下,但很快便又自我否定了腦海中剛剛浮現出的那個念頭,隨後按下接聽鍵,將電話接通。
或許是由於內心深處尚存一絲難以描述的情感,我並沒有貿然搶先開口,而是靜靜地等待著對方率先發聲。
「……我是賀毅,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過兩天,我要來C市辦點事,順路一起吃個飯吧。」
電話那頭稍微沉默了一會才開口,似乎也在等著我先開口。
我以為在訓練營的事結束以後,班上的人就會和我劃清界限。
這樣看來,何晏說的「我們就不再有聯繫」可能……單純只是指我和他兩個人。
「好,你說個日子吧,我請你吃飯。」
「不用,餐廳我已經訂好了。後天晚上,你就等我電話吧。」
說完,賀毅就掛斷了電話。
他已經把餐廳訂好了?
他的語氣和行為,讓我感到了一些距離。
他的來意,或許和我想的不一樣。
不過,就算來者不善,我也會去赴約。
我沒有不見他的理由,在他沒有說出和我絕交之前,我們至少還算得上是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