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召見
瘦老頭借著酒勁狡黠地一笑,說:「彭祖個老傢伙說老漢我的死劫得靠你,你當時那麼差勁,老漢怕告訴你真名,再把你給活活嚇死了。你姓韓,老漢我也姓韓,從《連山經》論,你比老漢小一個輩分,從年紀算,老漢我都能當你祖宗了,所以讓你叫「老漢兒」,不算過分吧?」
老傢伙剛剛說完,就覺得眼前一黑,一塊石板就結結實實蓋在了自己臉上,這是韓非十年閉關中完全掌握木、火、土屬性道術之後的施展,本來這一下瘦老頭是肯定能躲開的,只是現在喝的薛微有些迷糊,韓非又主打一個出其不意,把瘦老頭的鼻血都給拍出來了。
「我知道了,你的死劫就是嘴賤。」韓非的聲音冷冷地傳了過來。
瘦老頭抹了一把鼻子上的血,正要跳腳罵街,聽到韓非又提到了死劫,酒也醒了大半,晃了一下腦袋用道術驅散了酒氣,陪著笑臉說:「再怎麼說,我也在地下行宮幫過你,你看在彭祖老傢伙的面子上,讓我也看看那長生不老藥方劑長什麼樣子唄。」
韓非出關的時候,那個祭壇石匣就自動打開了,一張巴掌大小的碧玉石牌飛到了韓非手中,然後就被韓非收了起來,也許這東西和瘦老頭的死劫有關,所以瘦老頭一直吵著想看,但是韓非就是不給,現在聽到韓非再提到死劫的事情,立刻又諂媚討好起來。
就在此時,一隊士兵快步走了過來,剛剛韓非和瘦老頭的爭吵已經驚動到了周圍的食客,立刻有人向巡查士兵報告了酒肆的情況,按照秦朝法度,都城之內借酒鬧事是要受到重罰的,知情不報的話一起在酒肆喝酒的人都會受到連坐。
就在這隊面色不善的士兵要來盤問韓非和瘦老頭時,一隊頭戴黑色頭盔,身披黑甲的武士迅速騎馬由遠及近,一看這身裝扮就知道來人正是只聽皇帝詔令的大秦勁旅鐵鷹銳士,令巡查士兵不解的是,這隊鐵鷹銳士明顯是朝著自己這邊來了,帝國最精銳的戰鬥力什麼時候開始關注鬥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了。
只見為首的鐵鷹銳士快速下馬走到了韓非二人面前,然後躬身行禮,說:「皇帝陛下請韓非先生入宮面聖。」
韓非嘆了口氣,從剛剛進入咸陽,韓非就已經聽說了這十年來的天下變動,沒想到相持了幾百年的戰國七雄,就在自己閉關的這短短十年時間內,便被秦國鐵騎秋風掃落葉般的全部重整,現在的天下只剩下一個大秦帝國,秦王政認為自己功蓋三皇,威震五帝,因此自稱皇帝。韓非的故國韓國,也成為了歷史,雖然十年前作為使節離開韓國時,韓非就知道韓國肯定會在諸侯爭霸中退出歷史舞台,但是現在讓自己再去見那個滅掉自己故國的人,韓非的內心依舊有些抵觸,這也是為什麼韓非進入咸陽城后,沒有直接拿著長生不老藥方劑去見秦王的原因。
「韓非先生,你還記得額嗎?」為首的鐵鷹銳士把頭盔摘了下來,滿臉憨笑地看著韓非。
聽到問話,韓非微微一愣,這才打斷了對故國的懷念,雖然身在秦國已經十年時間,但是這十年時間韓非都在閉關,要說在秦國認識的人掰著手指頭都能算出來,仔細一看才反應過來,這不就是自己當年在邊境上遇到的那個白家後人嗎,十年時間讓當時還面容青澀的年輕人堅毅了很多,但呵呵一笑時候那份憨厚依然如舊。
「你是,白列?」難得韓非還能回憶起這個名字。
「哈哈,韓非先生好記性,這麼多年了,您還能記住額這個無名小卒。」見韓非還記得自己,白列顯的非常高興。
白列的笑聲沖淡了韓非心中的陰鬱,也笑著說:「你現在都帶領鐵鷹銳士了,怎麼還能是無名小卒。對了,你的官話比之前說的好了很多呀。」
白列咧著嘴一樂,說:「是呀,現在天下歸秦,額們鐵鷹銳士也加入了一些之前東方六國的精銳,官話說不好就沒辦法共同作戰了。」說完想到自己的任務可不是來敘舊的,趕緊說,「韓非先生趕緊隨我入宮吧,皇帝陛下還在等您呢。」說完就讓屬下把馬車牽了過來。
早晚都要面對,以韓非此時的心境也不再遲疑,就準備登車。
「你是何人?皇帝陛下只請了韓非先生一人入宮。」白列伸手攔住了也想和韓非一起上車的瘦老頭,對於瘦老頭白列可沒有那麼好的臉色,來的時候就看到瘦老頭好像在糾纏韓非,此時還想跟著上車,這就給了白列藉機動手的理由。
「咦,你個小娃娃,老漢我在周天子的宮廷中都是出入自由,你秦國宮殿怎麼了?老漢我還不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就算去咸陽宮看娘娘……」鐵鷹銳士雖然強悍,但是僅僅這一隊還是不會對瘦老頭造成威脅,見白列攔著自己,老傢伙的嘴賤毛病又犯了,開始各種不著調地叫嚷。不過令瘦老頭意外的是,還沒等鐵鷹銳士有反應,周圍原本看熱鬧的人卻已經怕惹禍上身一鬨而散,跑的慢的幾個現在已經捂著耳朵,邊跑邊喊:「我什麼都沒有聽見,什麼都沒有聽見……」
老傢伙被這情景搞的後邊的話都忘記了,嘀咕了一句:「老漢我什麼時候修了獅子吼了?……」
「列隊!」只聽白列一聲令下,鐵鷹銳士立刻行動起來,前方的士兵下馬、屈膝、張弓、拉箭,中間的士兵下馬、前跨、揚戟,最後的士兵收緊腰腹、身體前傾,勒緊韁繩,這一連串的動作在白列下令的同時已經開始,等白列的聲音在耳中消失,剛剛還無聲無息地鐵鷹銳士已然變成運轉有序的殺戮機器,一股股殺氣穩穩鎖定了瘦老頭。
韓非倒不擔心瘦老頭,但是僅僅這一隊鐵鷹銳士帶來的震撼就已經讓韓非意識到,六國時代是回不去了,這樣的部隊別說在戰場上是所向無敵,如果達到一定的人數,即便是道術高手也會難以應付。
白列一隊人緊緊地盯著瘦老頭,就在馬上要讓弓箭手發動攻擊的時候,遠處一匹快馬向這個地方奔來,不用白列下令,原本瞄準瘦老頭的弓箭手中自動分出兩支箭指向了來人。
「白列少上造莫急!」來人遠遠就見到白列已經列隊,依照秦國法度,要是在秦國軍隊戰鬥形態下騎馬衝撞,士兵是可以不用確認直接射殺的,所以在靠近之前趕緊呼喊白列的軍爵。
聽到呼喊,白列才示意屬下不動,但是弓弦拉緊發出的咯咯響聲意味著利箭離弦只差一個命令。
來人是個黃門,下馬走了過來,才有些氣喘吁吁地說:「皇帝陛下有令,如果韓非先生身邊有個叫鍾漢的人,就讓他也一併進宮。」
瘦老頭對見秦王沒有什麼興趣,只是擔心韓非把長生不老藥方劑給了秦王,自己就看不到了,而搞不好自己的死劫就和這方劑有關係,因此現在韓非走到哪裡,瘦老頭就得跟到哪裡,此時聽到黃門把自己名字叫錯了,臉上露出了糾結的表情。
韓非有些好笑地問瘦老頭:「你是不是叫鍾漢?是鍾漢就和我進宮,不是就回去吧。」
自從遇到韓非開始,瘦老頭就一直因為名字被調笑,現在明知道這是個坑,自己還得跳,感覺這輩子受的委屈都沒有最近多。
見到瘦老頭難看的表情,韓非笑了笑,說:「你覺得秦王怎麼知道你叫這個名字的?」說完就不再看瘦老頭,直接上車了。
「彭祖老傢伙!」瘦老頭只是外表不著調,皮囊之下可是滑頭的厲害,韓非簡單一提點立刻就想明白了,黃門的這個傳信就是彭祖借了秦王的命令在召喚自己,自己不去找他彭祖,彭祖倒反過來找自己了,再怎麼著都得讓彭祖個老傢伙知道周穆王行宮裡的十年是怎麼過的!
「老漢我就是鍾漢!」老傢伙不情不願地嚷了一句,完全無視正瞄準自己的弓箭,撥開身前的白列也鑽進了車裡。
見瘦老頭已經承認,同行的韓非也沒有否定,白列這才命令士兵轉為護衛隊形,護送車馬向秦王宮的方向駛去。
等眾人全部走遠之後,之前怕殃及池魚的民眾才又回來,有人低聲問身邊的人:「你們聽見沒?剛剛的軍爺把那個讀書人叫韓非,是皇帝陛下之前出兵搶過來的韓非嗎?不是說這人在十年前就消亡了嗎?」
「你別瞎說。」周圍立刻有人反駁,「你沒看見那像猴子的老頭嗎?嘴巴連個把門兒的玩意兒都沒有,我們皇帝陛下招攬的人才怎麼可能和這樣人混在一起?而且韓非消亡可是咸陽宮裡傳出來的消息,不可能有錯,八成是那人恰巧同名同姓罷了。」
「那你說為啥那老頭最後也一同進宮去了?」開始說話的人不服地說。
立刻又有人接話:「可能皇帝陛下也想看看會說話的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