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真遺憾
「……早餐蕎麥麵,午餐拉麵,晚餐烏冬面……」
合宿第二天一早,念完食堂給出的「今日食譜」,小金井忍不住吐了一下槽:「好像昨天中午和晚上的食譜上也像今天一樣只有麵條類的選項吧?」
剛點了一份蕎麥麵的降旗無奈地說道:「昨天我們第一天合宿,我還以為是食堂沒有提前準備好的緣故……」
福田哭了:「現在看來可不是有沒有準備好的問題,而是他們做不做其他料理的問題!」
河原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難道食堂的大廚只推出『麵條料理』?」
火神表示自己怎樣都無所謂:「反正我只要能吃飽就可以了。」
黑子思考片刻:「……哪怕每樣都有不同的口味,照這個吃法,我也堅持不了七天。我相信再怎麼喜歡吃麵條的人都撐不過去——火神君大概是個例外。」
誠凜的五名隊員擠在貼著食譜的告示牌前面熱議起食堂供應的「麵條大餐」。
「可是就算食堂大廚只會做麵條,我們也不能只吃麵條。」與其他人一樣點了一份蕎麥麵的長谷川志穗面色凝重地打斷了大家的議論,「營養均衡很重要,六種營養物質缺一不可。如果連平衡膳食這種小事都做不到的話……算了,反正我在這裡說得口乾舌燥也不一定管用,他們未必肯聽。」她意興闌珊地收回滿腹抱怨之詞,「我還是去問問能不能借用這邊的廚房吧!自己做飯總比被迫從食堂給出的食譜里選出某種口味的麵條強多了。」
正等蕎麥麵出鍋的降旗聞言大喜過望:「志穗打算親自下廚?」
「嗯。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試試看行不行。」
長谷川志穗的行動力向來很強,一回答完降旗的問題就往廚房跑。瞧她那氣勢磅礴、不容置疑的樣子,勢必要拿到廚房的使用權才能善罷甘休。
「嗚哇!得救了!」
其他幾人額手相慶、紛紛叫好。
即使長谷川志穗的廚藝可能比不上火神或水戶部,但大家誰也不想連續七天吃面度日。訓練已經夠折磨人的了,如果連飯都吃得不舒心,那他們生存的意義何在?再說,每天只吃麵條,小心大家也變得像麵條一樣軟塌塌的使不上勁。
沒過多久,協商成功的長谷川志穗比著勝利的手勢回來了:「今天中午由我來為大家做飯!」
誠凜眾人歡呼:「太好啦!」
長谷川志穗習慣性地坐到黑子身邊。善解人意的黑子立即把自己面前那份還沒動過的蕎麥麵推給她,然後繼續等待下一份。
「但是我的時間和能力有限,最多只能幫我們誠凜的隊員做飯。」長谷川志穗拿起筷子,在準備開動前又補充了一點,「所以請各位學長不要再帶別人來蹭飯了,不然就不夠吃啦。」
誠凜眾人又不傻,這個時候當然不會把外人加進來:「明白!」
到了中午,長谷川志穗的工作告一段落,去食堂的時候在門外巧遇正要吃午飯的桃井五月。於是她把自己的想法跟桃井五月說了說,結果得到了對方的大力支持。
並且桃井五月也想加入為本校隊員做營養餐的行列:「小志穗,我去幫你做飯吧?兩個人同時幹活總比一個人的速度快些。順便……把我們桐皇的那份一起做出來?這樣比較不浪費食材哦!」她雙手合於胸前,用星星眼望著長谷川志穗,「好不好?好不好嘛?拜託拜託啦!」
「當然可以啊。」不懂其中利害的長谷川志穗還以為桃井五月在這方面表現得不錯,所以才毫無壓力地答應了她的請求,「我正愁沒人搭把手幫忙呢。只要桃井學姐不嫌棄我做的飯菜味道一般,那我就不客氣地獻醜了。」
桃井五月飛撲擁抱:「謝謝小志穗!愛你喲!我這就去問問我們的隊員想吃什麼!」
長谷川志穗說:「那我先去廚房,菜都是現成的,很方便。」
桃井五月說:「好的!小志穗等我一下哦!」
不必桃井五月宣揚,路過此地的桐皇隊員便提前掌握了他們的美女經理即將下廚的重大新聞。眾人頓時拉響一級警報,隊長若松更是當機立斷地派人去把青峰喊來勸阻桃井五月。
在青峰尚未抵達之前,若松隊長預備親自上陣,能攔住一會兒是一會兒。
「桃井啊,你看,我們的隊伍里明明有櫻井對吧?」若松隊長昧著良心把隊友賣了,「你已經為我們的訓練而辛苦一天,如今再為我們做飯,我們實在過意不去啊!櫻井廚藝不賴,既然他能代勞,你難道不該休息一下嗎?哪有女生幹活、男生卻站在一邊冷眼旁觀的事情?」
「誒?是這樣啊?」桃井五月茅塞頓開,「聽起來好像挺有道理……」
——有戲!
若松隊長心下大喜,連忙給櫻井良遞了個眼色。
接收到隊長信號的櫻井良直接哭給桃井五月看:「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才是該做飯的人!如果不是我考慮不周、沒有主動給大家做飯,桃井同學也不必委屈自己下廚了!我謝罪!我現在就去幫誠凜的教練做飯!馬上!」
桃井五月正想點頭,救兵青峰來到了。
青峰兩手交叉疊放於腦後,懶懶散散地踱至女友身邊:「五月,聽說你要下廚?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你做的飯是人吃的嗎?」
若松隊長冷汗加黑線直冒:青峰你個大笨蛋!不懂什麼叫「委婉」嗎?!
桃井五月腮幫一鼓:「阿大!我生氣了!」
「生什麼生。」青峰戳戳桃井五月鼓囊囊的臉,笑話她道:「像青蛙似的。好了,別鬧脾氣,你就省省心吧,反正你又不是做飯的那塊料,萬一把廚房引爆了怎麼辦?」
若松隊長已經不想知道最後的結果是什麼了。他捂著眼睛揮了揮手,示意身後的隊員們趕緊為青峰造勢。
桐皇隊員見機行事:「跪求經理大人別靠近廚房!」
桃井五月深受打擊:「所以你們這群人不是怕我累著,只是不想吃我做的東西……」
這個時候,只要桃井五月不做生化料理就沒人管她的心情是好是壞了。劫後餘生的桐皇眾人團團圍在廚房外面,好奇地看著正在廚房裡「咚咚咚」切菜的長谷川志穗。
有個桐皇的二年級隊員低聲問著身邊的誠凜隊員:「不都說美女是廚房殺手嗎?」
誠凜的隊員心有戚戚焉地說道:「我們懂的。雖然我們籃球部之前的那位相田教練算不上什麼驚天動地的大美人,但她的廚藝足夠驚天動地。」
「那你們不怕這位也……」
桐皇的隊員悄悄地指了指廚房裡的長谷川志穗。
誠凜眾人笑而不答。
等長谷川志穗把飯菜端上桌的時候,其他學校的隊員們抱著面碗以欣羨的眼神瞅著居然能吃上炒菜的誠凜隊員,再低頭看看自己碗里一成不變的麵條,突然食不知味、難以下箸了。
在下午的訓練開始前,有幾個和火神一組的球員湊到他面前用羨慕不已的語氣說道:「真好呢,有這麼貼心可愛的妹子關懷你們,還不許你們挑食什麼的……」
火神一邊運球,一邊沒好氣地回答道:「哈,好哪裡了,我可沒看出來!」
雖然知道長谷川志穗說得沒錯,但火神依然十分痛苦,因為他被嚴令不許亂吃漢堡之類的高熱量低營養的垃圾食品,連零食都不能隨便亂買,必須由長谷川志穗過目才行。一想到這樣的日子還不知要持續多久,悲從中來的傷感之情就侵襲上火神的心頭。
黑子淡定飄過:「我認為挺好,說不定能幫我克服挑食的毛病呢。」
「……呃!你又是從哪裡……」
與旁人不同,火神早就對黑子的神出鬼沒見怪不怪、習以為常。
但是有些話他不吐不快:「黑子!只有你樂在其中吧?!只有你自我感覺良好吧?!我都快被逼瘋了啊!」
黑子繼續淡定飄過,運球跑開。
下午的訓練剛開始沒多久,花宮就殺氣騰騰地衝進籃球館,大聲問道:「長谷川!長谷川志穗在哪裡?」
正為秀德隊員掐表計時的長谷川志穗按下秒錶,先是從容不迫地吩咐秀德隊員繼續進行折返跑的加強訓練,然後才自籃球館另一邊慢吞吞地走過來在花宮面前站定:「眉毛學長是不是又對自己的訓練菜單有疑問了?」
花宮氣急敗壞:「當然有疑問!」
不知花宮為何生氣的誠凜隊員愣了一下,接著迅速圍上去給長谷川志穗壯膽。
而花宮的憤怒值幾乎破表,連他往日無害的偽裝都保持不住,乾脆扯下斯文的外皮:「昨天你讓我拖地擦窗戶,我忍了;今天上午你讓我頂著大太陽在外面的沙坑裡蛙跳五千次,我認了。但是!下午的訓練為什麼……」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為什麼是挑擔過獨木橋?!還有那個莫名其妙的高空蕩鞦韆又是什麼?!」
長谷川志穗相當沉得住氣,聽完花宮的抱怨后,她才頗有耐心地解釋道:「眉毛學長雖然是擅長把握全局的控球後衛,但偶爾也會使用拋投這項得意技為球隊砍分,而拋投則需要腰腹力量和滯空平衡感的支持。挑重擔在獨木橋上折返和高空蕩鞦韆不僅能鍛煉平衡感,還能提升腰腹力量。哦對,盪鞦韆有利於骨骼和肌肉的健康,順便克服眉毛學長心理素質差的缺陷,增強自我控制力。就算眉毛學長一不小心摔下來……」她以一種十分輕鬆的表情說出令人渾身一顫的話語,「我在地上不是鋪了好幾層防護墊嗎?請安心,不會出問題的啦!」
——這姑娘絕對黑化了。
所有聽到長谷川志穗這番解釋的人全都偷偷後退半步,與她拉開距離以策安全。
花宮怒不可遏:「在場的控球後衛可不止我一個,你憑什麼只針對我?要報復儘管明著來,借訓練的名義行害我之實,你未免太卑鄙了!」
——真好笑,一個鑽裁判視線死角的空子犯規傷人的傢伙有資格說這種冠冕堂皇的漂亮話?
長谷川志穗正想反諷花宮幾句,黑子卻閃身擋在了她的面前:「花宮學長,我們誠凜籃球部的人個個寬宏大量,報復之類的事情完全沒有考慮過。我們的教練不計前嫌地為您精心安排了特殊訓練項目,難道不是為了提高您的水平、好讓您被選進這次秋之國體的地區代表隊嗎?」
惡童瞬間啞掉,應答不能。
——黑子,你果然不負你「黑子」之名,簡直太黑了啊!
知曉內情的誠凜眾人默然無語地在心中為黑子豎起了大拇指。
只聽黑子又說:「可是長谷川學妹這幾天總在一心一意地為花宮學長制定訓練計劃,卻把我們拋在腦後,真遺憾呢。」
——你才遺憾!
花宮的內心登時群魔亂舞起來,險些當場抓狂暴走。要不是他好歹還記得自己是霧崎第一籃球部的主帥兼教練,他一定會衝過去揍黑子一拳。
為防事情鬧大,中谷教練後來也出面對花宮的訓練菜單做了解釋,並為長谷川志穗作證,明確指出這些訓練項目都是經過兩位教練共同商議審核后才被批准的,絕對不含任何私人恩怨的成分。有氣沒處撒的花宮不僅吃了個啞巴虧,還被教練要求向蒙受不白之冤的長谷川志穗道歉。
當天晚上,花宮扭曲著臉跑到長谷川志穗面前,甩出一句「對不起,我不該誤會你——笨蛋,你以為我真會向你道歉嗎啊哈哈哈」后,就像剛打完一場勝仗似的趾高氣昂地離開了。
與長谷川志穗同行的桃井五月對他的腦抽行為做出了正確評價:「蛇精病。」
以花宮的道歉為尾聲,「訓練門事件」暫時告一段落。
不過某些不好的傳聞漸漸散播開來,有一批外校隊員對長谷川志穗產生了懷疑,總感覺她下一步就要把矛頭對準自己。畢竟大家同處東京賽區,在往年的各大比賽中經常碰面,一旦碰面就必然得分出個勝負。照這樣分析,誠凜的教練想報復的球員豈不遍布整個選拔合宿營地了嗎?
綠間、青峰和桃井五月等人對此嗤之以鼻:「哼,無聊。」
輕鬆收拾了花宮的長谷川志穗心情不錯,懶得管其他人怎麼想怎麼說——她又不為別人而活。
因為合宿前曾經向老師保證過不會耽誤學習,所以長谷川志穗白天監督眾人訓練,晚間就把全部精力都投注在突擊檢查大家有無認真看書學習上。
按計劃,長谷川志穗一般隔一個小時檢查一次。然而出問題的總是黑子。長谷川志穗倒能體諒他想跟上訓練節奏的辛苦之處,但每次都抓到他癱在桌邊睡覺這種事情確實令人既煩惱又困擾。
又是一輪檢查過後,被長谷川志穗費了很大力氣才搖醒的黑子兩眼無神地目送她離開。
埋頭做題中的火神撓撓腦袋:「我一直以為我才是最討厭學習的人……」
黑子轉臉,語氣淡淡地道出自己的小心思:「火神君,你難道不覺得長谷川學妹那種明明很糾結卻又捨不得責備我的表情看起來很有意思嗎?」
火神:「……抱歉,我真沒覺得哪裡有意思。」
在長谷川志穗眼中,其他學長都十分配合,唯有黑子學長容易「不由自主」地睡倒,而與他同住一屋的火神學長也狀況連連。
第三天,無計可施的長谷川志穗只得採取盯住不放的策略,硬耗在他們的宿舍里,大有「兩位學長再不學習,我就賴你們這裡不走了」的架勢。
既煩惱又困擾的人頓時從長谷川志穗變成了綠間。
「我說啊,你一個女生總往我們宿舍跑,這像話嗎?!」
到了第四天的時候,額頭擠滿十字路口的綠間終於火山噴發。
高尾樂得看火神和黑子被學妹管教的笑話,於是好言相勸:「小真,不要生氣嘛!人家小學妹也是為了學長著想,我們迴避一下就行嘛!來,要不要去大廳那邊打打乒乓球?」
結果,滿腹怨氣的綠間就這樣被笑嘻嘻的高尾拉走了,而且他們一去就是兩個多小時,直到九點半也沒回來。
將近十點的時候,長谷川志穗合上自己手裡剛剛讀完的書,起身說道:「時間差不多啦,今天先到這裡吧,我也該回去了——晚安。」
做題做成蚊香眼的火神有氣無力地動動手指頭:「……晚安。」
黑子剛想說「晚安」,原本明亮的房間突然暗了下來。
極度怕黑的長谷川志穗連驚叫都沒來得及發一聲,直接抱著腦袋猛地蹲到地上,差點帶倒身後的椅子。
椅子劃過地面的「嘎啦」聲十分刺耳,火神朝長谷川志穗的方向問道:「怎麼啦?」
「沒……」
長谷川志穗弱弱地應了一個字。
黑子在燈滅后的第一時間就想起長谷川志穗嚴重怕黑,所以迅速借窗外的月光摸索著走到她的身邊。見長谷川志穗兩手抱頭、蜷著身體躲在椅子旁,黑子連忙蹲下來安撫她:「應該是停電了。志穗別怕,我和火神君都在這裡!」
長谷川志穗全身打顫:「我……我沒、沒事……該回去……我、我跟桃井學姐說……我說十點前回去……她會擔心……沒帶房卡,我……」
黑子輕聲說道:「不急,等來電了再回去吧。」
又過了大約有五分鐘的時間,度日如年的長谷川志穗堅持要回宿舍。
開著手機電筒的火神對黑子說:「總讓長谷川在我們這邊待著也不行。要麼你送她回去算了,我看她根本不可能自己走。哈哈,我還是第一次碰到像她這麼怕黑的人呢!」
黑子嘆息,動作輕柔地將長谷川志穗扶了起來:「我送你回宿舍?」
長谷川志穗一臉菜色地點點頭。
黑子也打開了手機電筒,陪長谷川志穗走出房門,穿過並不算長的走廊,然後下樓。長谷川志穗和桃井五月的宿舍在一樓的樓梯口附近,很快就到了。
不等長谷川志穗舉手敲門,走廊里的燈便重新亮了起來。
燈剛亮沒幾秒,吉田瑪利亞忽然出現在他們面前,一改她往日柔順可愛的形象,柳眉倒豎、怒火衝天地指著長谷川志穗的鼻子,聲嘶力竭地叫喊道:「快來人啊!長谷川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