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終極

絕望的情緒只是剎那間閃過，往日的記憶彷彿走馬燈般劃過腦海。少年的一生極為平淡，孩童時因擁有人類血脈遭到白眼，孤獨地成長。有父皇的疼愛與教導，四哥主動表示的善意，以及初次遇到艾莉絲后刻骨銘心的愛戀。

想到自己求而不得的愛人與甜蜜的愛情，讓自己灰暗的一生有了陽光與色彩。允忤的內心轉為平靜，在寂靜之中，他感覺所有的痛苦與煩惱都不復存在，就連進入大天位后時時存在的詛咒力量也消失了。

消失了！

允忤忽然意識到這點，剎那間記憶倒轉，深藍之璧上七十二幅天魔圖錄在他心湖中流過，最終落在最後一幅一片虛無的第七十二幅。這幅圖據說記載著至尊位之上的終極層次，但只有四個字——汝本為魔。

這也成為困擾著歷代天魔傳人的亘古難題，也鎖住了所有天魔傳人更進一步的可能。然而，允忤此時看到這四個字，腦海中慧光亮起，心中湧起莫名感悟。

外界，在雲行烈的目光中，允忤已經被烈焰徹底吞噬的身軀上方，紫紅色的氣運之光陡然化為黑紅色，以極為迅速的速度在虛空中燃燒殆盡。

「這是？」雲行烈死死盯著下方的允忤。同一時刻，原本熊熊燃燒的火焰陡然坍塌下去，點點星火騰起。圍觀眾人沉默下來，顯然允忤已經在這恐怖魔火下化為了灰燼。

雖然戰勝了魔族大魔神皇，但在場眾人卻同時陷入失語狀態，可能這位大魔神皇的形象實在太過單薄、柔弱。

「失敗了。」阿朵嘆息道。

雲行烈天位意識鎖定原先允忤所在位置，瘋狂掃描。忽然，他神情一動，抬起頭來，頓時愕然。旁邊阿朵發現他神情不對，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瞬間花容失色。

「怎麼回事？這是要下雨了？」羅蘭二世將心中莫名的情緒壓下。這次孤峰之行，這位王者感覺自己彷彿就是為了前來群毆一位未成年的少年。這讓這位自詡一代賢王的羅蘭二世心中不痛快，但他也知道現在的結果是最好的。暗暗嘆息的同時，出聲希望能讓眾人從這壓抑情緒中脫離出來。

旁邊王后神情嚴肅提醒道：「都注意，情況不對，上方有異樣的能量在聚集。」

所有人看向上方，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頭頂天空已經被無邊無際的白雲籠罩。這些白雲彷彿沸騰的開水，瘋狂翻滾著。在場之人除了羅蘭二世外，均進入天位，對天地變化極為敏感。這一發現，立即感應到一股恐怖至極的力量在空中凝聚，人人變了臉色。

上方雲行烈仔細感應，忽然放聲大笑，頓時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王后小櫻皺眉看向上方現出身形的雲行烈，又看看前方的雲行烈分身，清純的面容上頓時流露出警惕神色。她一直都覺得雲行烈太過神秘，而且慾望也極為簡單。至少她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人如同雲行烈一般，整日都是閉關、發獃、再閉關，彷彿沒有「人」的慾望。

作為一位掌控力量的存在，小櫻知道，這樣的苦修士固然令人欽佩，但一旦有什麼目標，很容易劍走偏鋒，行為極端，造成無法估量的損害，因此一直頗為戒懼。

其餘人也是愕然，包括勞爾。他也不知道雲行烈還有分身存在，見到兩位武聖，都面露驚詫。不過此時雲行烈現身後，周身至尊位力量不再遮掩。這些天位存在感應到這股明顯超越大天位的氣息，頓時人人精神一振，原本有些忐忑的心也徹底放下了。

原來武聖大人已經晉陞至尊位了，這真是太好了。

下方感到不對的魔神馬克邦掃了一眼雲行烈的本尊，微微皺眉，不明白他一直躲在那裡幹什麼。他一對火紅雙目靜靜盯著上方雲層，作為曾經的外神，他能看出來的東西肯定遠遠超過在場所有人。

「這是開竅了？我的火焰這是成就了一位少年人？」魔神馬克邦有些懷疑人生了。

阿朵等雲行烈笑完，問道：「什麼情況？你這是發什麼瘋？」作為來自同一個世界的同伴，阿朵對雲行烈並沒有什麼敬畏之心，以平等姿態對話。

雲行烈解釋道：「那孩子果然不負所望，成了。」

阿朵全身一震，問道：「成了？突破了？人呢？他的軀體已經沒有了，還能成嗎？」

「至尊位與大天位的距離彷彿天地之別，到了這種層次，已有了滴血重生的能力。而且晉陞至尊位原本就有『重鑄五行』的步驟，如今他正在元氣之海中重鑄肉身。嘿嘿，這孩子終於要成了。」

阿朵半信半疑盯著空中沸騰的雲海，神情愕然中又是興奮。永生不死正是她這類人永恆的追求。

在眾人眼睜睜注視下，上方雲海逐漸開始稀薄，最終聚集為一團。那一團雲氣逐漸縮小，從中分出四肢和頭部，最終雲氣消失。在原本位置，一位陽光帥氣的瘦削少年出現在那裡，神態平靜，面上再無任何憂愁和煩惱。雲行烈識得，其餘人也識得，正是之前的慘白少年，永夜允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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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神馬克邦見永夜允忤渾身赤裸，露出彷彿太陽神一般均勻又線條分明的肌肉，眼中泛出一絲欣賞。

他飄然升起，來到永夜允忤身前，上下打量片刻，一指點在永夜允忤身前處，永夜允忤身上頓時出現一身黑色的勁裝。在允忤有些莫名的眼神中，馬克邦「哼」一聲，道：「小子，你突破到至尊位，對手便不是本人了。當然，如果你想要報之前的仇，本人奉陪就是。」

又看向雲行烈本尊道：「看來我的使命完成了，我就說你怎麼心甘情願將這少年讓給我，原來為的便是此刻吧。」

雲行烈本尊飄身來到兩人身邊，先對馬克邦拱手笑道：「兄台好功夫。」

又看向允忤，輕輕一笑開口道：「恭喜了，道友，終於跨越桎梏，走到凡物的終點。」

少年允忤目光落在雲行烈身上，神情有些複雜，最終轉為釋然道：「一切都是前輩所賜，允忤不負所望，終於破開枷鎖，進入終極。只是如此一來，我也不可能留存在這個世界了，恐怕要讓前輩失望了。」

雲行烈面容一僵，失聲道：「什麼？終極？」他不能置信地打量眼前的少年。

似乎對雲行烈的反應有些驚訝，允忤仔細打量雲行烈片刻，肯定道：「正是終極，我已經感應到這個世界的排斥了。前輩謀划這般久，應該是希望在下早日突破至尊位，如今雖然與前輩期望略有不符，想必也能完成前輩心愿。」

雲行烈沒說話，豎起一指。隨著他動念，虛空中無盡的元氣迅速聚集到他的指尖，片刻一顆直徑50厘米的元氣彈出現在指尖的虛空處。輕輕一推，元氣彈飄然飛出，向允忤緩緩飛去。

允忤微微一笑，目光看向飄來的元氣彈，動念之間已解除元氣的束縛。50厘米的元氣彈立即分崩離析，重新還原為基本的天地元氣，逸散而出。

雲行烈神情微動，這種逆向消解元氣彈的方法，至尊位也能做到。他再次豎起手指，這次他沒有聚集元氣，而是將體內真元凝聚於指尖，化為50厘米的元氣彈，再一次輕輕推向允忤。

允忤似乎明白雲行烈的意思了，任由這枚元氣彈近身。元氣彈直接穿過其身體，射向高空。

雲行烈雙目電光大盛，心中驚訝。這並不是對方高速挪移以至造成元氣彈穿體而過的錯覺，也不是至尊位神足通的空間跳躍神通，而是彷彿馬克邦那般，化實為虛的手段。他曾對馬克邦的這種手段研究過，並請教過零。零明確告訴他，這涉及法則之力，不是他目前層次能夠接觸。

雲行烈明白這點，立即判斷出允忤確實一步登天，跳過至尊位，直接抵達這個世界所謂的終極。

氣運之子都是這麼猛的嗎？所謂的勤奮、毅力在氣運面前簡直不值一提。

在這邊閑聊中，在更高維度，因為允忤的突然破入終極，黑暗神靈與光明系神靈再一次在異度緯度空間聚集。短時間中，道道流星劃破天際，來到聚合之處。

「深藍，恭喜你了，你有一個好後輩呀。」白鬍子白頭髮人類老人外貌的智慧之神笑眯眯恭喜道。

「可惜魔神系和光明系都已滿員，只能放他前往其他世界了。」龍頭人身的深藍魔王站在智慧之神的身邊，遙遙望向下屆。

」根據創世神定下的規矩，既然我等神位盡數滿員，這些破開世界上限的存在，自然要讓他們飛升上界了。這位是大陸近萬年來第一位飛升者，身為魔族天魔傳人，卻保持一顆純凈心靈，更打破天魔枷鎖的奇迹少年，創世神保佑。「智慧之神滿是讚賞之情。

「終極層次，深藍，你的謀划還是起作用了，不過如果沒有你於魔界留下的最後一著，那少年應該也沒有破入終極的機會。當年你留下後門，又畫蛇添足布下詛咒，為的便是今天吧。」美麗的生命女神含笑問道。

」哼！「深藍魔王斜睨生命女神一眼，神情滿是傲然與滿意。

生命女神微微一笑道：「深藍，不要忘了我光明神系人數遠遠超過你們黑暗神系，一會還有我們諸神公決，決定你那後人能否飛升的。」

深藍魔王左右一望，洪聲道：」光明一脈和黑暗一脈，那個不給我深藍面子，生命女神，這小子也算你的後人，難倒你好意思為難一位晚輩？「

其餘諸神鬨笑出聲，全身戰甲的戰神踏出道：「我們對你那後輩倒是沒有任何心思，倒是對你後輩身邊的那位飛升之人有些想法。」

深藍魔王神情一動，皺眉道：」你們想做什麼？「

戰神道：「成就一位終極固然是好事，但大幅度對既定命運進行更改卻不可姑息，正是這飛升之人的行為，大幅度改變了人類王國的命運，也徹底改變了魔族的命運軌跡，更導致一位終極存在出現。此人已是至尊位，乾脆將其一起放逐。」

他的目光看向光明一系，諸神齊言：「善！」

深藍魔王沉默片刻道：」原本還想與這小子交流，也罷，我的老對手們，我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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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身後黑暗系一脈，黑暗六大神明齊聲道：「善！」

人間界，允忤還待說什麼，忽然心中一動，嘆息道：「我的時間到了，諸位，再見了！」

他的身形開始由實化虛。雲行烈心中一突，心中狂喊零，同時向阿朵招手。阿朵見狀，立即向雲行烈靠近。雲行烈又一捶胸口，下方一道白光射入他的胸口。自遙遠的白鹿港方向，另外一道身影破空向這邊飛來。

馬克邦察覺不對，問道：「什麼情況？你這是要跑路？」他覺醒了部分記憶，作為穿越者這種同類人，對雲行烈現在的行為本能地覺得熟悉。雲行烈一把抓住阿朵，對馬克邦道：「現在就是我要允忤突破的理由。朋友，我要離開了，希望你在這個世界一切愉快。」

零的聲音響起：「捕捉到破碎點，準備開始傳送，10，9，8……」

雲行烈知道時間不多，無法多做交代。向下方眾人揮手告別，也不管這些人想什麼，向下方的勞爾伯爵傳音交代一些事情。耳中聽到零的計數已到一，猛地心中一狠，已在海中飛行的最後一具分身猛的膨脹起來，轟然爆響中化為一道衝擊波。雲行烈悶哼一聲，一絲鮮血自嘴角流下，這是四相拳一具分身隕落後產生的反噬。

他即將離開此方世界，一旦離開，分身留在此界，有可能造成他的神魂分割甚至更嚴重的後果。相比這種後果，他情願自爆分身，將這部分血肉和分化而出的魔念直接泯滅，防止成為自己的麻煩。

「0，傳送開始。」

熟悉的天旋地轉，在下方眾人眼中，雲行烈化為一道白光，帶著旁邊的女子直接投入空中，彷彿穿入虛無，消失不見。距離最近的馬克邦雙目閃動，已施展一門神通，卻也沒有捕捉到雲行烈二人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