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風雨飄零,離家別夢
大梁的天空漸漸低沉,寒風似刀,刺骨而凜冽。城中的高牆掩映在淡淡的霧靄里,彷彿即將被歷史的風暴所吞噬。張述站在靈堂外,目光凝重而沉靜。父親的辭世將他的世界撕裂,張家再也不是昔日的張家。城中風聲日緊,魏齊的爪牙無處不在,若不速速離去,張家便無一人能存活於這亂世之中。
張述心中下定決心,必須帶著母親和弟弟離開這片生養他們的土地,前往那個陌生且充滿未知的秦國。秦國雖遠在西北,卻在當今諸國中日漸強盛,秦地或許是他們的最佳選擇。
當日夜裡,張述幾乎沒有合眼。翌日天剛蒙蒙亮,張述便囑託僕人準備行裝,將家中僅剩的幾件細軟匆匆收拾好。魏齊的眼線遍布大梁,張述明白,此行唯有秘而不宣,方可保全性命。
母親眼中雖帶著不舍,卻明白張述的決定乃是無奈之舉。弟弟張恆雖年幼,但在這風雨飄搖的家中也已懂得許多,見哥哥沉默寡言,氣氛凝重,便也不敢多言。
張述帶著母親和弟弟悄然離開大梁,沿著黃河一路向西。魏國的土地,曾是張家幾代生存的根基,如今卻成了他們必須逃離的險地。風過黃河,捲起沙塵,沉重的車輪碾過滿是戰火餘燼的土地,張述不由回首,遠望那座高聳的大梁城牆,心中百感交集。
他低聲道:「此去秦地,不知是福是禍,但不走,便是死路一條。」
車上,張述的母親輕輕點頭,眼中含淚。她靠在車上,望著天邊的殘霞,嘆息道:「今日,我們這一家,竟落得如此下場……」言至此,她的聲音低沉了下去,彷彿所有的力氣都被這一場劫難耗盡。
張述心中雖悲,卻不敢顯露。他眼望前方,道:「母親莫要憂慮,待我等到了秦地,必有東山再起之日。父親雖已故,但他的教誨猶在。孩兒定會將其銘記於心,匡扶家業。」
黃河兩岸,風卷沙塵,河水滔滔。張述心中明白,前路漫漫,而這片土地將再無他們的容身之處。
兩日後,張述一行終於抵達黃河渡口。這裡雖已是邊境之地,然因戰亂紛擾,民眾四散逃亡,渡口也不似往昔那般繁忙。黃河滔滔東去,彷彿帶走了世間的繁華與沉淪。渡口邊,幾名船夫正準備揚帆而起,張述與船家議價,得到一艘渡船渡河。
渡河途中,張述站在船頭,任憑黃河之風吹拂,遠處的魏地山川漸漸模糊,消失在天際。張述的目光堅毅,心中默默發誓:此去,定不再為人棋子,必將掌握自己的命運。
母親靠在船艙中,靜靜地看著兒子的背影,眼中既有憂慮,亦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張恆躲在母親懷中,似懂非懂地望著黃河兩岸,那些陡峭的山岩和荒涼的風景對他來說陌生而又可怕。
河水湍急,浪花拍打著船身,張述的心情也隨著水波的起伏而波動。黃河彼岸便是秦地,一個曾無數次在書卷中讀到,卻從未親眼見過的國度。那裡的山河,那裡的風物,皆是陌生且充滿未知的。
黃河渡盡,便是秦國的地界。彼時,天色已暗,秦地的風景在昏暗中展現出與魏地截然不同的模樣。這裡的山巒更為蒼茫,草木更為稀疏,地勢險峻,遠非魏地那般水草豐美。放眼望去,四野之中儘是荒涼的土地,偶有幾座孤寂的村莊點綴其間。
張述行至此處,方才真正感受到秦地的風物之異。這片土地如同沉睡在鐵血中的巨獸,雖無魏地那般富庶,卻透著一股冷峻的氣息。此地的風,亦比魏國的更加凜冽,彷彿刺入骨髓。
張述扶母親下車,弟弟張恆緊緊抓住他的衣袖,四下張望,顯得有些惶恐。張述安慰道:「弟弟莫怕,秦雖貧瘠,但是凡有志者,皆可一展抱負。」
張恆仰頭看著哥哥,稚嫩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茫然,但也有幾分信任。他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母親此時已經虛弱不堪,張述見狀,忙向不遠處的村莊走去,打算暫時投宿於此,以免母親再受風寒之苦。村莊里的百姓見他們是從魏國而來,雖然戒備,但看在他們衣著不凡,又帶著老幼,便勉強答應讓他們借宿一夜。
這夜,張述躺在簡陋的木床上,思緒萬千。他曾在書中讀過秦國的嚴酷與冷峻,如今身處其地,方覺其中的真實遠勝紙上描述。秦國的土地雖然貧瘠,卻似乎正是這片貧瘠,錘鍊了秦民的剛毅與不屈。他暗自思量,若要在此地立足,必需以智謀取勝,否則,憑武力難以生存。
翌日,張述一行繼續向秦都咸陽進發。途中經過數座秦國的邊陲小鎮,鎮上的百姓多面黃肌瘦,生活困頓。但令人詫異的是,儘管如此,秦地的秩序卻比魏國更加嚴謹。各處都有秦國的士卒巡視,民眾雖貧,卻不敢隨意喧鬧。張述一路觀察,心中對秦國的法度有了更深的理解。
他不由得想起曾在書中讀到的句子:「強國之本,非在於富,而在於律。」秦地雖貧,但其法度之嚴,軍紀之鐵,皆非魏國所能比擬。張述內心逐漸明了,秦國的強盛,絕不僅僅是因為地理位置或資源,而在於其人心齊整,軍民一體。
到了夜晚,張述安頓好母親和弟弟,便獨自走到外面,望著遠方的秦嶺山脈。他心中默念:「父親在天有靈,定當庇佑我張家在此立足,待來日捲土重來,我定當重振張家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