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下凡塵

窗外，鳥鳴啁啾，天氣晴好。

湘琴醒得遲。

自進組以來，她感覺時間都不是自己的，連睡懶覺都成了奢望。

「明天，反正休息，不如……」

不要臉的盧余，可真是說到做到，戰·通宵。

「你怎麼……會這麼多……？」

盧余正賣力施展新招式，前翻后擊，運行自如。

「遇到你，無師自通。」

他自得地說，一幅吃飽喝足的滿足樣。

自己敗得慘烈。

湘琴側轉稍動，想要起身，只覺身子如散了架的骨頭。

臭鱸魚……

湘琴偷偷罵了無數遍，最後一遍，偏偏罵出了口，偏偏被晨練后回來的盧余聽見。

「媳婦，你罵我？嗯？」

真受不了他的這個尾音？

湘琴打了一激靈，拿過枕頭，把自己埋了起來，甘願做一隻舵鳥。

出門時，已近中午了。盧余特意帶湘琴去了當地超市，採購了一大車食材。

按盧余的話說，「頭次以新女婿身份上門，必須得好好露一手，給爸媽做頓豐盛的晚餐！」

結果是，美味的食物，攏住了爸媽的胃；一口一個爸媽的甜言，甜住了爸媽的心……

盧余徹徹底底，從腳指頭，到每一根頭髮絲，順了老丈人和丈母娘的心意。

「小余，真是好！」

獲得誇獎的代價是，湘琴又得有所表示，身體力行地，陪他酣戰了半宿。

臭不要臉的盧余！

「你不喜歡？嗯？」

湘琴只得舉手腳同意他的說法，不然，又得新一輪的戰鬥。

越近小別，越是不舍。

盧余送湘琴去機場，依依又依依，那黏糊勁兒，簡直沒眼看。

飛機上，歐玉好奇：「你跟姐夫，是怎麼認識的？」

歐玉已自來熟地，在機場，喚盧余「姐夫」了。

這一聲喚，可投了他的心。最後，盧余竟是笑著、美滋滋地離開的。

這麼一來，倒消減了幾分她離別的愁腸。

湘琴說起七兮，說起初遇的羊蠍子，說起小竹林，說起林市……每說一段，心裡的愛，便添了幾分。

歐玉羨慕得不得了，當即下載了七兮。

「姐夫算不上一眼帥，看似與你不搭。可奇妙的是，跟你氣場相合。兩人往那一站，就像天定似的，絕對是一對。恭喜你，覓得良人！」

湘琴有點驕傲地說：「謝謝！」

歐玉又問：「你認為，在愛情和婚姻里，什麼是真正的幸福？」

這個問題太大。

湘琴好好想了想，只能現身說法，淺淺而談。好在不是什麼學術論文，不需字斟句酌。

「我想，真正的幸福，不是一見鍾情的衝動，不是上窮碧落下黃泉的追尋，更不是三生三世的苦苦糾纏……而是日積月累，一餐飯，一盞清茶，一個溫柔的擁抱，一句暖人心的話，一點默默支持的行動……總之，幸福化在日常里，化在世俗煙火中，如一飲一食、一呼一吸……」

歐玉笑說：「我好像明白，你為什麼選姐夫，而不是男神了。男神是億萬人的夢，高高在上，很難下凡塵。而姐夫只是你一個人的夢，本就在凡塵里，陪你過每一個幸福的小日子。雖世俗，卻幸福。真沒想到，你竟然是個矛盾體，外在的仙，內在的俗，完美融合！」

湘琴感慨：「知己啊！」

接下來的日子，彷彿按下了快進鍵。湘琴隨著節目組，轉戰姥山、鹿山、匡山，用一盞又一盞清茶，成為「茶話古詩」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終於，到了最後一站：聖城蘭山。

其中，在匡山站，湘琴還臨時客串了一把古詩中的人物，女主（流霜飾）身邊聰明伶俐的小丫頭。她無意中成為男（歐陽昭飾）女主之間的牽線人。故事以「錯錯錯」的悲劇結束，湘琴為人物掬了一把同情的淚。

這一次小小的嘗試，連苛刻的張導都誇耀不已。晴雪親自找她詳談，問她，願不願意簽約，經過包裝，由她親捧，保證她成一線小花，與歐陽旗鼓相當。

湘琴婉拒了，理由是，她還是喜歡做個簡單的茶人，偶爾寫寫小文章，滿足一下小小的虛榮心。

言外之意，娛樂圈太複雜了。

晴雪不再勉強。因為她正陷於苦惱中，歐陽昭似乎正脫離她的掌控。

從離開鳳凰山起，他像變了一個人，抽煙，喝酒，逛夜店……要不她背後周全，這些負面消息，早就曝光了。

她苦口婆心勸過幾次，要珍惜羽毛。他表面答應，過個三五日，又故態復萌。

不僅如此，他跟流霜越走越近。有一次，他竟喝得酩酊大醉，留宿在了流霜的房間。

晴雪見他日漸頹廢，心如刀絞。她知道，他需要時間去療治單相思的情傷。

她願給他時間，等他慢慢接受現實，等他重回那個心裡只有表演、不落凡塵的戲痴。

事實上，他似乎越走越偏離。數日前，他與流霜的親近捥臂照，被好事者發到了網上。

待知道消息后，想攔都來不及了。一石擊起千層浪。嗑CP的人本多，倒沒產生負面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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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急如焚。

歐陽昭倒渾不在乎，丟下一句「發就發吧」后，轉頭攬上流霜，看似無意經過茶席，旁若無人，揚長而去。

「唉……」晴雪倚著茶席，長嘆一聲，愁腸百結。壓抑心底的情思，差一點斷掉抽離。

湘琴斟一盞水仙，請晴雪坐下歇歇。水仙屬岩茶，茶湯稠厚，初品有焙火味，再品有蘭花香，且彌滿口腔，久久不散。

「晴雪姐，你喜歡歐陽？」

湘琴眼明心亮，從晴雪的眼神里，早就發現了這個秘密。

晴雪嫌水仙火味濃，抿了一小口，就只擎著了。聽湘琴揭穿隱秘，心緒微亂，茶湯微漾，迅疾平如鏡。

她的心事，只有曉風知道，連敏感的歐陽都不知，或許明知卻故作不知。

晴雪苦澀一笑，「我以為我藏得很好。」

湘琴不再多說。重換了小種茶，希望香香甜甜的茶味，能讓她心情舒暢些。

有過兩款私房茶的緣分，晴雪更欣賞湘琴了。想好說辭，進行最後一次勸說，意料之中，又一次失敗了。

今天，湘琴幫晴雪泡了一款單叢芝蘭香。

「好茶！多謝！湘老師，陪我去一個地方？」晴雪放下鈴鐺杯，余香滿心，連誠心相邀都似浸著茶香。

湘琴想了想，今晚正巧無事，隨她去散散心也好。

車從蘭山往下，一路九曲十八彎，不甚好走。

夏季雨水多，路上偶遇一處塌方，繞了遠路才勉強通過。

估摸兩小時后，她們總算平安到達燈火輝煌的城市。

車子徑直駛向一家私人會所。停車的時候，湘琴看到了似曾相識的房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