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熟

客廳傳來一陣高談闊論聲。

「也就你老盧，敢這麼拽，愣是看不上田營長千金！」陌生的聲音。

「這回好了，人家小田護士不等你了，說嫁人就嫁人了。」還是那個陌生的聲音。

「你倒看上了，結果呢？」熟悉的聲音。

老盧？盧余？媽呀，不會真這麼巧吧？難道說，最後一個提拉米蘇，還真是盧余買走的？

湘琴光想想，都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世界很大，世界很小。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屯。

湘琴剛緩了一秒種，又想起還沒回答盧余的問題。

[我們，還能再聯繫嗎？]

這個問題，還老老實實地，躺在自己的手機里。

好嘛，問題還是問題，真人就又這麼猝不及防地出現了。

媽媽呀，快來把我抱走吧！

淡定，淡定！

湘琴做了個深呼吸。

「還有客人？」慧慧低聲，好奇地問。

蒙蒙姐笑了，「哦，我家老隋的兩個戰友。聽老隋說，他們一起抗過洪，搶過險。其中一個，還是我家老隋的救命恩人呢。」

慧慧一臉興奮，「真的？！原來是英雄啊！那我可得認識一下。蒙蒙姐，英雄多大了，有沒有女朋友？」

有沒有女朋友？她當然是幫湘琴問的。

蒙蒙姐冰雪聰明，哪有不明白的，歪頭瞅了一眼湘琴，「聽說，還沒呢。」

湘琴躲不過，胡亂攀扯人，「蒙蒙姐，慧慧這麼好奇，不如把英雄介紹給她？」

蒙蒙姐搖頭笑，「那我可不敢，我怕她家郝戈找我算帳。」

郝戈，慧慧天天掛嘴邊，校區沒有不知道的。

「就是，小心我告訴郝戈，說湘琴要拆散我倆。」慧慧促狹地笑著。

湘琴被左右夾擊，只好閉嘴。

「哥倆先聊，我過去迎迎。」老隋的聲音。

話落，老隋快步迎了過來。

老隋個子很高，臉部稜角分明，是典型的霸總臉。就算是笑著，也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威嚴。

說起老隋的職業，倒更有意思，他運營著一家婚戀網站，叫「七兮」。

「七兮」這個名字，是蒙蒙姐拜託大老闆取的，說是出自《詩經》。

至於老隋為何經營婚戀網站，蒙蒙姐的解釋是，反差萌。

「老婆，磨蹭啥呢？」

明明是詢問，說出的話偏偏像責備。

「跟我姐們說幾句悄悄話，不行啊。」蒙蒙姐撒嬌。

「老婆大人說行就行。」老隋話說得軟和又正經。

湘琴見這對夫妻，你來我往地秀恩愛，又想起反差萌。還別說，真是！

「姐夫好！喬遷大吉。」慧慧先說。

「姐夫好！喬遷大利。」湘琴腦袋宕機，一時想不到好詞。

老隋威嚴地笑著，「好好，大吉大利。慧慧，好久不見，還是這麼漂亮。湘琴，你蒙蒙姐早備好了茶，就等你來泡呢。快進來，我介紹戰友給你們認識。」

介紹？紅娘做派。湘琴晃蕩一下腦袋，覺得裡面全是水。

見來了女客，客廳里的人停止高談闊論，起身打招呼。

湘琴磨磨蹭蹭，多麼希望自己有隱身的本領。

「介紹一下，這位是曾慧慧，蒙蒙學校的花藝老師。這位是湘琴，蒙蒙學校的茶藝老師。這是老雷，這是老盧。」

「老盧，聽到沒有，老隋介紹美女，還不忘撒一把狗糧。」老雷戳穿老隋。

老隋摟緊老婆的肩，「老雷，你要娶了老婆，隨便撒，我照單全收。」

盧余拍拍老雷的肩頭，「少耍嘴皮子，這麼多年，你什麼時候贏過老隋？」

老雷不服，「老盧，你少說我，信不信，我當著美女的面，揭你的老底？曾老師姓曾，湘琴老師貴姓？」

被老雷點名，湘琴只得往前挪了挪，緩緩抬起頭來，正巧看到一張面部線條溫和的臉，盧余的。

「老雷，湘琴自然姓湘了。」蒙蒙姐說。

「姓湘？有這個姓嗎？」老雷向盧余求證。三戰友，數盧余學問最高。

盧余的目光，瞬間掃過湘琴，又移開。

湘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錯覺，他的眼光里閃著挫敗。

「老雷，當然有了。我勸你平時多讀書，你就是不聽。屈原作名篇，取名《湘夫人》，『裊裊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

湘琴覺得盧余在賣弄。昨天明明一臉不解，今天就這樣引經據典，實在反常。雖說解釋得牽強，也不好當面指摘，給人下不來台。

趁人不注意，湘琴又偷瞄了一眼盧余，發現他有很重的黑眼圈。

「湘老師，老盧說的對嗎？」老雷再次求證。

湘琴點頭，「盧先生好學問。」

盧余臉上閃過黯然。

盧先生？

老雷還是不服，「好，那老盧，你再說說琴字。」

盧余賭氣，繼續賣弄，「唐朝劉長卿作《聽彈琴》，詩云，『泠泠七弦上，靜聽松風寒。』湘老師的琴字，就是泠泠七弦琴的琴。湘老師，不知道我說的對嗎？」

湘琴硬著頭皮，笑著承認，「對，全對。盧先生真是好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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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盧先生？

盧余失望地扭過頭去，背對著湘琴。

老雷哈哈笑，「行啊，老盧。才多久沒見，學問見長啊。」

慧慧看出盧余與湘琴在暗中較勁，忽然想到了什麼，「蒙蒙姐，不知英雄全名是？」

英雄，專指盧余。

老雷人來瘋，搶先，「我叫雷霆，他叫盧余。」

慧慧見湘琴耷拉著腦袋，又見盧余故意背對著湘琴，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鱸魚？」慧慧決定試探到底。

湘琴暗叫一聲不好，憑慧慧的好奇心，非刨根問底不可。

盧余答的坦然，「盧俊義的盧，家有餘慶的余。」

慧慧睨了一眼湘琴，「巧得很。我們湘琴認識一個網友，也叫鱸魚。鱸魚的鱸，鱸魚的魚，可以清蒸、紅燒的那種。」

鱸魚尷尬一笑，「很好，最起碼很有營養。」

老隋月老心起，「老盧，你是不是在咱家網站上，就叫鱸魚來著，可清蒸紅燒的那種？」

「咱家？」慧慧抓重點很准。

老隋解釋，「哦，你們還不知道吧。老盧可是斜杠青年。一邊做著二手房，一邊是我們『七兮』的第二大股東。」

老雷接話茬，「我是『七兮』的第三大股東。」

好了，盧余馬甲掉了。

網聊那麼多，湘琴倒不知道。

蒙蒙姐也來湊熱鬧，「湘琴，你是不是也註冊了『七兮』，就叫『香芹』，香菜的香，芹菜的芹？還有慧慧也註冊了，叫『紫甘藍』。你倆真是懶，直接用的微信名！」

更好了，湘琴也藏不住了。

盧余微微一笑，轉瞬即逝。

湘琴想遁地走。只是，她不能不給蒙蒙姐面子。

「這下好了，鱸魚、香芹、紫甘藍，做成菜，有葷有素，營養健康。」老雷哈哈笑起來，「我看，我也改個菜名好了。」

「老盧，你廚藝好，今天的晚飯，就靠你了。」

蒙蒙姐拍了一下老隋，「凈胡說，哪能讓你的救命恩人下廚？湘琴，慧慧，走，給我打下手去。」

客廳里，只剩三戰友。

老雷終於反應過來，「老盧，你跟湘老師，不會早就認識吧？」

盧余望向廚房方向，挫敗感又來，「網上聊過幾句，不熟。」

「老雷，吃點瓜子花生，不該問的別瞎打聽。老盧，吃柚子，去火的。」

盧余笑著接過柚子，真的吃了起來。

看盧余的吃相，老雷覺得瓜子不香了，又來搶盧余的柚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