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白鍛,塑鍛,精鍛,靈鍛
「嗯?」
聽著不斷從鍛造室中傳出來的高亢激鳴,高勝寒這才意識到,剛剛進去的這個少年,原來並不簡單。
放下手中的圖紙和武器,高勝寒立刻移步到鍛造室的鐵門前,把耳朵貼在門上,仔細傾聽起來。
一擊一擊的敲打,中間的每一段間隔都十分的均勻協調,各有輕重緩急,彼此之間卻又銜接得恰到好處,彷彿一曲渾然天成的完美樂章。
「好有韻律的敲擊聲……」高勝寒在心中暗暗驚嘆道;
光聽聲音就能判斷,這名少年的鍛造技術絕對在自己之上。
高勝寒捫心自問,自己絕對做不到像這樣無比連貫的對材料進行鍛造;
畢竟,自己每落一錘,都要略微停頓下來觀察半息甚至一息的時間,才能判斷出:下一錘該落在什麼地方、該用多大的力;
而想要連續不斷地落錘,並且如此迅速的改變每一錘的力道和落點,則需要能夠時時刻刻都把握清楚材料當前的狀態;
哪裡凹了,哪裡凸了,哪裡降溫變硬了,哪裡需要及時糾正了……
這些,都需要在一瞬間的時間內全部瞭然於心,才能以如此連貫的節奏來鍛造武器材料。
「是個高手……可是,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學府裡面有這號人物……」
高勝寒皺著眉頭苦苦想了好一陣子,也沒想起今天是新生完成試煉、正式入學的日子。
……
鍛造室內。
「吧嗒——刺啦……」
豆大的汗珠從紀塵的下巴滑落,滴在滾燙的鐵砧上,被瞬間蒸發。
「鐺!」
隨著最後一記重鎚砸落,紀塵如浪濤般的動作戛然而止,房間內的鏗然迴響,也漸漸停止了下來。
鐵砧上的坤宸銀,相較於最開始的時候,已經明顯縮小了一圈;
紀塵已經完成了第一輪的鍛打,這第一輪鍛打的過程,被稱為:白鍛;
其目的,便是讓材料當中的雜質和氣孔在不斷的敲打之中被清除出去,使得材料變得更加完整、純粹;
就像是一張白紙一樣,沒有任何的污漬留在上面,故而被稱為白鍛。
但這,僅僅只是剛開始而已。
鉗住坤宸銀,紀塵將其再度丟入了火爐之中,轉眼間,銀塊便被火舌吞沒。
冷卻下來的坤宸銀變得格外的堅硬,必須要經過再一次的煅燒,才能繼續敲打。
「呼……呼……」
連續的劇烈發力,讓紀塵的呼吸開始加重,如雨的汗珠浸透了衣裳,紀塵索性將上衣脫下系在腰間;
結實而健碩的胸腹展露在灼熱的空氣中,隨著紀塵的呼吸一同上下起伏,將「何為男子漢」這一問題,解釋得明明白白。
等到坤宸銀再度被煅燒至通紅的狀態,紀塵眼疾手快的將其夾出,右手揚起大鎚,以雷霆之勢快速敲了下去。
「要開始塑鍛了……」
門外的高勝寒聽著第二輪的敲擊聲響起,立刻又再次豎起了耳朵,趴在門上細細聆聽起來。
白鍛之後,便是塑鍛。
白鍛主要是提純鑄造材料,而塑鍛,則是將材料鍛打至初具雛形;
這可不是只要形狀對就夠了,而是必須要根據:
「所要打造武器的樣式」、「鍛造材料的性質」、「期望達成的效果」……
等等諸多前提,將鍛造材料的內部結構理順成最為契合的狀態,才算是成功。
就好像一根竹子,橫著劈,便會感覺其堅韌無比,極難折斷;
而一旦豎著劈,就是所謂的「勢如破竹」,根本不需要費多大的力氣,就能將竹子輕鬆裂成兩半。
武器也是一樣,想要在出招發力的時候更加穩定和強勁,就必須要在塑鍛的過程當中,賦予其最為合適的韌性,從而使其獲得更加完美的強度。
鍛造室內。
紀塵已經將坤宸銀煅燒了八次,也將其反覆摺疊鍛打了八次;
這塊金屬此時的強度,比之前足足高出了數十倍。
最終,在第八次摺疊鍛打完成之後,紀塵開始將坤宸銀不斷敲打延長;
長劍的雛形,開始逐漸顯現;
即便尚未開鋒,只不過是一根略顯潦草的金屬長條,但是從中散發出來的鋒銳之氣,已經足夠令人心生寒意了。
「塑鍛完成……」
紀塵抬手抹去額頭上出個不停的汗珠,隨手一甩,便在地上留下了數道水痕;
鉗起坤宸銀,紀塵上下端詳著手中的這柄銀色劍胚,面帶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坤宸銀不愧是鑄器的至寶,這般鋒銳的氣息,已經能夠媲美一些頂級的三品武器了。」
但這時的鍛造,還剩下一半沒有完成;
若想讓這柄劍胚具備更加強悍的氣勢和威懾力,就需要進行第三步鍛造工序——
「精鍛。」
紀塵喃喃念道,將劍胚平放在鐵砧上,開始收斂心神,閉目調息。
這是最重要的一步,所以狀態至關重要。
就像畫龍點睛,賦予了龍神采和生命;
精鍛,則是賦予了武器活力,賦予了武器劈山山開、斬風風斷的氣勢。
而在精鍛的過程中,有可能會出現武器突生靈智的情況,也就成了極其罕見的……
「靈器」。
一旦器生靈智,精鍛也需要相應的進階為靈鍛的手法;
同時,這也意味著武器真的擁有了自己的生命,認主之後,與器主的生命將會彼此綁定;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同時,也能被器主任憑心念隨心所欲的指使調動。
但,這種情況出現的可能性很小,這也是平時為何靈器一器難求的原因。
「呼……」
長舒一氣之後,紀塵陡然睜開雙眼,兩道湛然精光從眸中一閃而過;
右手半舉過胸,大鎚已經換成了小一號的鍛造錘;紀塵收斂著力道,在劍胚之上開始了密密麻麻、如同雨打芭蕉一般的細密敲擊。
「叮叮叮叮叮……」
短短一息的時間內,細數一番,竟能聽見不下十次的敲擊聲音。
隨著紀塵的千錘萬鍛,劍胚上也逐漸開始變得平整光滑,留有的瑕疵之處,也在這一錘錘的打擊之下被慢慢消磨了去;
修長而挺直的劍脊,仿若平地而起的山巒一般顯現了出來;
寒光氤氳的劍刃,也褪去了原本的挫鈍,染上了冷厲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