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批判」

從醫務室出來之後，祁正和應直漫無目的的遊盪在校園裡，順著樹蔭下的甬道一直走到了摘星湖旁。

雖然說已經是深秋，可這裡的不少樹都還是綠色的，很少落葉。不過也有北方那種到了季節就會落得跟個禿子一樣的樹，讓整個校園滿地都是枯黃的樹葉。

幾乎全年級的學生現在都聚在操場上跑課間操，震耳欲聾的音樂和學生們的腳步聲混在一起，幾乎讓人分不出二者的區別。

或許是已經習慣了音樂的轟鳴，湖面上的水鳥動作都十分愜意，看起來根本沒有受到音樂的影響。

湖面上飄著幾片不知何時落進去的樹葉，葉片已經變成了棕黃色，倒是有點秋天的味道。

水面上不時冒出一兩個泡泡來，從水中冒頭的那一刻突然破裂開來，在湖面上激蕩起一片小小的波紋。

風，不知何時吹起，拂過依舊還掛滿綠葉的樹林，拂過平波無瀾的湖面，拂過落滿了扇形小葉子的地面。

樹林里發出一陣樹葉相互拍打的嘩啦啦的聲音，莫名有一種令人放鬆的感覺。水面也被風吹得起了波瀾，反射著陽光，看起來像是一群聚集在湖面上的游魚。

冷風像是瞅准了哪裡有縫就往哪裡鑽一樣，直接順著祁正的衣服空隙就鑽了進去，在他的衣服和肌膚之間橫衝直撞，冷得他不禁打了個寒噤。

雖然說是在中海市，但是深秋的氣溫依然高不到哪裡去，想要禦寒的話還是要多穿幾件衣服。

祁正擺無聊賴的從口袋裡拿出兩包還沒吃完的小零食，直接抓起一把就朝水裡揚去。零食剛落進水裡，就吸引了不少的小傢伙，有不少肥碩的大魚都擠在魚群之中爭搶那為數不多的零食塊。

甚至還有的水鳥被擠在魚群里，像是落進了泥潭裡一樣，怎麼掙脫都掙脫不出來。

祁正看著水鳥和魚群，驀然莞爾，隨即將手裡剩下的全部零食渣一同扔進了湖水之中，頓時又吸引了不少的小動物的注意力。

祁正把剩下的塑料包裝摺疊了幾次，裝進了口袋之中，然後抬起頭來朝著四周望了望。

應直大概是怕被老師發現逃操，已經不知什麼時候歸隊了。這片空曠的地方此刻只有他一人，剩下的就是湖裡那群此刻還在撲騰的小傢伙。

若是以前，他在這裡站著的時候必然會有一個人從樹上跳下來或者從某個地方突然出現，從身後拍拍他的肩膀，然後與他攀談許久。

只不過鍾同此刻已經離開了學校，在靈界里收集各種非凡材料了。就算祁正想，他此刻也無法看到那個半透明的身影。

震天響的音樂也終於結束，只剩下了操場上吵吵嚷嚷的吵鬧，聽起來有些煩人。

祁正看著那群渾身大汗的學生，不自覺地加快了回教室的腳步。若是和他們撞上，就算不提吵嚷的聲音，就單單是一群人擁擠著爬樓梯就已經能算得上一種折磨了。

想到這裡，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卻發現上面不知何時竟有一條未讀消息。

看時間，收到信息的時機，他正好在夢境里，沒有機會查看信息。

想到這裡，他解開了手機的鎖屏，簡單看了一下那條信息。

信息是趙志恆發來的，上面只有一句話。

「東西已經做好了，記得有空來拿一下。」

……

說實話，祁正也沒想到這次的非凡物品會製作出來的這麼快。距離他拿到上次的「反抗」也才不過兩個星期，趙志恆是怎麼做到在製作其他非凡物品的同時還能用這麼短的時間把他想要的另一件非凡物品做出來的？

還是說上次他去取「反抗」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製作他一定的下一份非凡物品了？

不過考慮這些東西都與祁正來說都沒有什麼用處，只要非凡物品能夠完整的做出來就可以了，什麼時間做的，什麼時候完成的都無所謂。

那既然做出來了，就應該找一個時間去看一眼了。

就在他這麼想著的時候，身旁的空降就好像被撕裂了一樣出現了一道裂隙，裂隙之後則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奇異景象。

裂隙之中飛快地閃出一道淡藍色的身影，那正是曾經遊盪在這個校園裡的遊魂，鍾同。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啊。

祁正輕笑一聲，朝他打了個招呼。

……

等候間里，鍾同有些局促不安的坐在椅子上，兩眼不住的打量著房間里擺放著的東西。

相較於鍾同，祁正的表現就鎮定多了，畢竟這也不是他第一次來這個地方了，自然沒有那麼局促。

他只是頗有玩味的把玩著自己手裡的那根指揮棒，眼神在指揮棒上來回掃視著，彷彿是要將上面的每一寸都可進自己的腦海里。

就在他打量著「反抗」的樣子的時候，一旁的那扇小門突然被推開，從裡面走出了一個身型壯碩但是身高不是太高的男人。

男人的手裡拿著一把大概有半個胸膛大小的里拉琴，眼神則是一隻流轉在琴身上，裡面含滿了笑意和欣慰。

「你來了。」趙志恆把里拉琴放在了桌子上，朝著祁正的方向推了推，「看看符不符合你的心意吧。」

祁正接過里拉琴，仔細的打量了一圈。

琴身同樣是用某種木材製成的，手感很輕，但是卻很堅固，祁正用了不小的力氣都沒能在上面留下一點痕迹。

不過想來也是，如果真的這麼容易就破損的話，那趙志恆也不可能積攢下做了七八年非凡物品的好名聲。

整張琴的形狀就像是一個矮胖罐子的側面圖，琴身的最底部畫著十二張臉，十二張臉大小不一，髮型不一，朝向不一，但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都沒有任何錶情，看上去就像是沒有了靈魂一樣。

琴上的每張臉都張著嘴巴，而且嘴巴的中心位置也就是舌根竟然位於同一條水平線上。琴弦從最上面拉下，一直延伸到人面的舌根處，每張人臉都銜著兩根琴弦，看上去有些莫名的詭異，更增添了幾分的神秘感。

琴的兩側看上去像是某種古希臘式的建築大立柱，用浮雕的形式做成了某種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樣子。

最上面則是兩個木偶一樣的人形小雕塑，一男一女，兩個看上去像是在跳舞，一個做出男士的姿態，另一個則是擺出了女士的動作。

兩人分別居於琴的兩側，高高揚起的手裡有一個長桿連接在一起。兩個人雖然雕刻的栩栩如生，但是總給人一種動作十分僵硬的感覺，看上去就像是失去了自主行動能力的人，手腳被拴上了繩子之後做成的人偶。

雖然看起來有幾分的詭異感，但是再多看幾眼就會覺得好像有一種能奇怪的感覺種在了自己的心裡，等待著合適的時間，等待著合適的機遇萌發。

祁正緩緩將靈力注入琴中，然後心中冒出了一個念頭。他開始定製這件非凡物品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要讓他擁有變形的能力了，現在他就想要試驗一下這個變形能力到底怎麼樣。

隨著靈力的注入，里拉琴彷彿變成了一團看不清上面花紋的黑色墨團，隨著一陣蠕動變成了一個足足有一米五高的「D」形豎琴。

豎琴通體漆黑，整根立柱上刻滿了各式各樣的毫無表情的人臉，看起來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豎琴的木質部分處還有一些浮刻和雕花，看起來精美無比。

最吸引人注意力的是豎琴最前方最突出的位置還立著一個天使模樣的小人，小人的背上是張開的雙翼，身上穿著寬鬆的袍子，容貌精緻秀麗。她雙手前伸，一隻手捧著一個號角一樣的東西，另一隻手則是扶著號角的吹嘴放在了自己的嘴巴里前，做出一副要吹響的樣子。

豎琴本體上面的花紋層層疊疊，但是看起來並不眼花繚亂，反而有一種無法言說的神秘感。

祁正伸手摸了一下琴上面的那些浮雕，發現手感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受，反而有一種很順滑的感覺。就好像琴上面那些複雜的浮雕和花紋並不存在一樣，摸起來有點像是木頭上一個個的小凸包經過打磨后的手感。

祁正試著撥弄了兩下琴弦，側耳傾聽豎琴的音質。突然發現豎琴的音質竟有些出奇的好聽，並沒有那種嘔啞嘲哳的感覺。

祁正滿意的點了點頭，掏出了那根指揮棒「反抗」。將二者放在一起之後，它能明顯地感覺到豎琴對於「反抗」有一種無法擺脫的歸屬感，就好像離群的候鳥渴望回歸鳥群的想法一樣。

「你們是同一個意識嗎，還是說他有自己的意識？」

「反抗」愣了片刻，然後晃了晃身子。

「每一份非凡力量都有自己的簡單意識，只要不是一件非凡力量，那意識就不是相同的。」

祁正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就聽見「反抗」接下來的話裡帶了一抹驕傲的感覺。

「但是我可以影響他哦，你要是想的話我現在就能把他叫醒。」

「算了算了。」祁正連忙擺手，拒絕了「反抗」的想法。

不過說實話，共鳴的非凡物品意識並不是統一的這件事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不過想來也是正常，每份非凡力量都有著屬於自己的意識，他們被製作成了非凡物品之後自然也不可能變成統一的意識。

祁正試著撥弄了一會琴弦，確定沒問題之後點了點頭，把琴變回了小巧的樣子遞給了鍾同。

「之前說好的，加變形這個特性要加錢對吧。」祁正笑吟吟的掏出手機，轉了七十積分給趙志恆，「這就結清了，下次有活的話我再來找你。」

趙志恆的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濃郁，點了點頭道：「這一次我沒有預先試用，所以也不清楚裡面那個傢伙人格化之後究竟是個什麼樣子，你們喚醒它的時候記得小心一點。」

祁正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鍾同手裡的里拉琴，眉頭輕輕擰了一下。

「這琴的手感不錯嘛，是什麼材質的？」鍾同一手抱著里拉琴，一首在上面撥弄著琴弦，發出悅耳的聲音。

「琴身是桐木的，用的上好的梧桐樹的木心，琴弦是用的麋鹿的筋，經過了特殊藥材的浸泡，然後再抻直，最後再經歷長時間的曝晒製成的，可以說是現在最少見的琴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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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麋鹿的筋啊，這玩意現在去捕獵的話好像是五年起步吧。」祁正搖了搖頭，臉上浮現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你們是怎麼搞到這種拿東西的？」

聞言，趙志恆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局促，整張臉漲的通紅，一直紅到了脖子根。

「這我怎麼知道，我也是從協會裡買的……」說著，他變得有些支支吾吾的，不過很快就想通了什麼一樣臉色恢復了正常，「差點被你帶偏了，我這幾條麋鹿筋不說獵不獵殺野生動物的事，光是製造時間就已經在七八十年以前了。

「再說了，我是從鍛造師協會的合法渠道買的，我沒記錯的話是官方出售的，所以應該算不上違法吧。」

「那現在的庫存量都用完了呢，以後再需要要怎麼辦？」鍾同抱著琴猛地抬頭，「以後不就沒有麋鹿的筋能用了？」

「那換其他生物的不就行了。」趙志恆雙手一攤，看鐘同的眼神頗有些無奈，「靈界那麼多生物，而且繁殖能力都那麼強，就算全員出動去獵殺估計都不一定能獵殺完；再說了，協會好像都眷養著幾群類似的生物，應該在某些方面要用。就算這些方法都全用完了，你覺得神秘世界里的非凡力量沒有幾個憑空造物或者是讓一種生物快速長大的方法嗎？」

鍾同和祁正聽完一愣，然後表情變得有些微妙。

「算了算了，不說這些了。」趙志恆不知從哪裡變出一包上好的茶葉來倒在了茶壺裡，「你這一次準備叫這件非凡物品什麼名字？」

祁正看著鍾同懷裡的琴，失神了片刻，然後沉聲開口。

「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