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交涉
「你說吧,你想談什麼?」拿到聲音在祁正的腦海里迴響,甚至還帶上了一聲不愉快,「讓我出來跟你好好談談。」
祁正猶豫了片刻,然後召喚出了「反抗」,把它握在了自己的手上,直接開門見山地開口詢問。
「你這段時間為什麼抗拒我使用你?」
剛才語氣還頗為不善的「反抗」聞言瞬間變得有些不屑,聲音里染上了几絲淡淡的反感。
「你的靈力湧進來的時候我能幹喝到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一種我說不出來我說不出來的感覺,但是讓我有些……怎麼說呢……就是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祁正雖然聽得一頭霧水,但還是抓住了重點。
「你是說我的非凡力量讓你很不舒服?」他輕輕蹙眉,眼睛里充滿了疑惑,「能具體說說是什麼感覺嗎?」
「就是那種很難受的感覺啊。」腦海中「反抗」的聲音變得有些惱火,彷彿是不耐煩,又好像是對祁正不解的惱怒,「你難不成不知道什麼叫做難受?」
祁正被氣笑了,搖了搖頭道:「難受是分很多種的,受傷時候的痛可以說是一種難受,被別人背叛是的痛苦可以說是一種難受,被別人嗤笑是一種難受,吃醋也是一種難受,失去親人是一種難受,以往對自己來說重要的事情也是難受,這些難受起來是不一樣的,你說難受只是一個籠統的概念而已,我怎麼知道你說的到底是哪種難受。」
聽完祁正的話,「反抗」出乎意料的沉默了好半晌,大概是在思考,過了好一會才語氣懨懨的開口。
「怎麼形容呢,就是那種心裡堵得慌的那種感覺你知道嗎?」
祁正摸著下巴點了點頭,沒有打斷它的話。
「你倒是給個回話啊,你不回答我我怎麼知道你的回答。」
「肯定知道。」祁正冷哼一聲,臉龐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動了兩下,「我跟你一起起碼看了將近一個小時的視頻,你別跟我說你一直看不見。」
「我……我肯定……看……得見,只不過……聽聲音……我……我才能確定。」腦海之中「反抗」的聲音突然變得囁嚅起來,聽起來還有點委屈巴巴的,而且總有一股哭腔的感覺,「我那種感覺……感覺就像是……像是……看到了很多……很多讓人……傷心的場景……然後心裡感覺……堵得慌,就……就是這種……感覺。」
祁正一扶額,腦門上頓時浮現幾條黑線,這傢伙就是在嘴硬。明明自己看不見東西還非要拉著祁正一塊看短視頻,還他浪費了不少時間。
不過祁正更在意的是「反抗」剛剛說到的異樣,就是祁正使用它的時候它心裡的那種難受。那種類似傷心時的虛無感和心裡堵得慌的那種感覺怎麼會無緣無故的誕生,又是怎麼影響到「反抗」的,祁正暫時還是一頭霧水。
不過祁正也很好奇這件事的原因,畢竟如果不解決,很可能以後「反抗」都要承受這種莫名其妙的負面情緒。
說實話,祁正感覺很疑惑。自己晉陞「命運殘頁」的儀式是非常成功的,所以自己的靈力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才對,怎麼會在使用非凡物品的時候發現不對勁呢。
他眯了眯眼,集中精神調動靈力重新控制起了「反抗」,可下一秒它的聲音又響起在了祁正的腦海中。
「不行,還是有那種感覺。」
祁正立馬停住了動作,看著手裡的指揮棒陷入了沉思。自己的靈力是絕對沒有問題的,不然的話自己肯定會比「反抗」更早感覺到,污染也沒幾乎沒有可能性,畢竟祁正才剛剛處理完「淵底之獄」的那堆爛攤子,服用過了不少用來穩定精神狀態和減少污染影響的藥劑,甚至還專門服用過消除隱性精神污染的煉金藥劑,所以污染這種可能性幾乎接近於零。
當然,這兩種可能性僅僅是比較低而已,也不能做到完全排除。畢竟如果污染藏得非常深,深到了已經和他的靈魂體徹底融合,那就有可能無法排出。
不過這種可能性被祁正放到了最後考慮的那一類里,畢竟這種事情發生的可能性無限接近於零。
不過祁正一時間也考慮不出其他的原因來,一來是因為可供思考的方向確實比較少,短時間之內很難再找到其他的角度;其次就是因為他已經把能思考的原因全都在腦海之中過了一遍了,而且都差不多把他們否決掉了。
「反抗」是在本質上與自己融為一體的,所以在精神上與自己有著極為密切的溝通,一般來講這種問題「反抗」都會直接反饋給自己的精神,可是自己從來都沒有過反應。
想到這裡,祁正感覺自己的心臟彷彿停頓了一會才繼續跳動,皮膚上開始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讓他感覺渾身冷得像是進了冰窖一樣。
他很有可能已經被深度污染了,而且是那種不可逆的隱形污染。
祁正搖了搖頭,苦笑著對自己「反抗」說到:「你讓我感受一下你說過的那種感覺,我需要確定一下我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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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是自己被污染了,而且污染程度之深、污染之隱秘都是前所未有的高度。
「反抗」晃動了一眼,然後祁正就感覺到自己的內心生出了一種無名的異樣感。那種感覺祁正非常熟悉,熟悉的就像是自己家門口到自己房間門需要幾步一樣。
那種感覺像是對於未來的失望,像是看清了前景之後喟然感嘆人生無望的絕境;那種感覺像是對於生活的順從,在無數規則與壓力之下迫不得已改變自己的麻木;那種感覺像是對於生活的厭煩,像是經歷了無數磨難後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痛苦。
祁正對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他一感受到就能身臨其境的回到帶給他這種感覺的地方。他臉上的表情從不可置信到震驚,到最後變成了嚴肅。
那裡是……中海市第一實驗中學!
那個處處充滿著麻木情緒的校園,那個幾乎以資本形式運轉的學校,那個充滿壓榨和透支的學校。
那裡是他身上幾乎一切負面情緒的來源,現在看來應該也是影響到祁正內心的原因。
腦海之中浮現出哪所學校的第一刻,他是不敢相信的,但是到了後面他的新林又變成了慶幸。還好,不是被污染了。
不過,其實他現在的樣子與某種污染實在是太像了。某種隱形污染的結果就會導致一個人的性格、動作甚至是習慣都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這其實與這些學校的教育方式與結果是殊途同歸的。
所以說到底,這些學校的教育說白了也不過就是一種污染罷了。
想到這裡,祁正不忍心嘆了口氣。這些孩子還在抱著某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拼盡了全力試圖向上爬,可他們並不知道的是,他們向上攀登的最終結果就是摔下來時會更加慘烈。
祁正急忙搖搖頭,把已經飄遠的思緒拉回來,重新思考怎麼才能解決這個問題。
其實說白了,「反抗」會因為這種事情而變得「情緒低落」主要有幾個可能性。
一個是自己的負面情緒以及積壓在心裡,在與「反抗」精神融合之後就像是一瓶水倒進了一缸你說里一樣,一旦兩者的靈感相連,就相當於把瓶子蓋擰開,而這自然會相融。
其實這件事解決起來也沒有多麼難,有幾個方法能一勞永逸的解決這個問題。
其一是直接放任不管,讓時間把祁正和「反抗」之間的那些相斥的地方補平,時間自然而然會同化那些二者不相同的地方。
另一條則是比較繞一點,就是讓祁正在平時多用「反抗」幾次,通過足夠多的靈感和精神交流之後也會讓這種負面情緒在二者的體內達到一個持平的濃度。
最後一條就比較直接了,就是通過「反抗」的力量直接把一部分負面情緒灌注到「反抗」內,這樣就相當於跳過了時間的作用,直接把二者體內的負面情緒拉到了一個持平的水準。
祁正思索了一下,又詢問了「反抗」一次,最終還是決定選擇第三種。畢竟第一種和第二種都需要時間的積澱,而祁正又不可能因為這件小事而不使用「反抗」,所以長痛不如短痛,還不如直接做個了斷,把該斷的全都斷在現在。
「反抗」沒有直接回復他,而是選擇了沉默。畢竟它也不想以後在隨時隨地體驗一種被壓迫被剝削的畜生一樣的心理感受了。
祁正見對方沒說話,握住「反抗」的末端,用較尖的一端指著自己的胸口,閉上眼開始沉思。
那種異樣的情緒在他的腦海里回蕩,順著他的精神流進了「反抗」之中。祁正見到明顯的有些變化之後選擇了加大力度將體內的負面情緒全都注入到了「反抗」之中,讓「反抗」直接冒出了幽幽的藍光。
看著指揮棒尖端的淡藍色光芒,祁正心裡不知道誕生了一種什麼情緒,竟然鬼使神差地笑了一聲。
他重新用自己的靈力灌注進「反抗」之中,眼睛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指揮棒的樣子。
「怎麼樣,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沒有。」祁正的腦海里迅速響起了說話聲,語氣有些激動,但更多的是一種沉鬱,「沒有之前那種感覺了,但是我又感覺好沉悶。」
「你不要理會那些負面情緒,把他們儲存在你的心底就可以了,你越是理會他們,他們就越容易影響到你。」
「反抗」的聲音小了下去,不知道把注意力移到哪裡去了。而祁正則是眼神複雜的看著手裡的指揮棒,彷彿眼睛里包含了整個宇宙一樣。
他輕輕揮動了兩下,腦海中不禁浮現起了過去自己學習音樂指揮的時候。那時候可能也就七八歲,每天就要提著一根「魔杖」去補習班學習音樂指揮。
不過比起不少孩子來說,他學習的時候算是很開心的了,畢竟這門音樂指揮算是他最喜歡的一門特長了。
自己從小到大學了最少七八門特長,唯獨這個是他全程笑著學完的,最離譜的事他還每天都屁顛屁顛的拿著自己的指揮棒去上課,日日如此,樂此不疲。
想到這裡,他閉上眼睛,腦海中回想著自己剛開始學習時練慣用的譜子,開始在空中揮舞著「反抗」,動作嫻熟得像是已經做過了千百遍一樣。
幾乎是同時,一陣悠揚的旋律從回憶之中浮現,湧入了他的腦海。那是曾經他學習音樂指揮時的伴奏,也是寄宿著他曾經美好記憶的載體。
幾乎是同時,祁正的手宛若蝴蝶一樣在空中舞動,動作不大,看起來頗有一種皇家藝術家的優雅。
祁正閉著眼睛,僅靠著手感和記憶重新復刻著那首曲子的節拍。
其實指揮看上去是一個非常高大上的位置,其實說白了就是一個人型節拍器,本職工作就是用動作為整個樂團提供一個共同的節拍罷了。
而且指揮家看似動作花里胡哨,實則是有著規範的,不同的節奏有著不一樣的動作,而非常人想象中的一樣根據自己的內心隨心所欲的。
「反抗」在祁正的手裡顯得倒是十分般配,只是這一次的表演沒有觀眾,只有咖啡一聲不吭的看著站在房間中間的祁正,宛如一位真正的聽眾。
一曲終了,祁正才停下手上的動作,低頭看向自己手裡的那根魔杖一樣的指揮棒。
出乎意料的,這根指揮棒竟然出奇的順手,並無祁正想象中一樣的難用,反而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密感。
久久之後,他才回過神來。
咖啡適時的喵了一聲,然後抬起兩隻前爪輕輕合了兩下,做出鼓掌的動作。動作之滑稽讓祁正差點沒忍住笑意,卻又讓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欣喜。
或許這一次並不是沒有觀眾,只不過觀眾並不是一個正常的人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