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再見不到故人
看著倒地失去生機的徐晃，鄧艾默然無語，用沉默表示了對這名老將的哀悼。
這名年過五旬的老將，比他父親的年齡還要大。
徐晃成名的時候，他還是乳臭未乾的孩童。
幾乎跨越了整個時代的兩個人在戰場上相遇。
鄧艾自知他是幸運的，他佔據了一切的優勢。
年紀，兵力，形勢……
在周邊魏軍殘兵被肅清后，鄧艾翻身下馬走到徐晃面前。
解下了自己的頭盔。
「徐老將軍，若今日換個形勢。或在你全盛之時，我必不是你對手。」
鄧艾衷心開口:「老將軍征戰一生，名滿天下，日後必將名留青史。」
鄧艾抬手幫徐晃合上了雙眼。
「將這裡的戰況緊急呈報都督。」
「另外善加保護徐晃遺體，小心整理遺體后，擇地安葬，不可有絲毫褻瀆！」
…………
徐晃全軍覆沒，本人自殺身亡。
趙雲得知徐晃戰死，命人加以厚葬。
東線的障礙已經全部肅清，經歷一番苦戰，趙雲沒有下令休整，當即發動大小兵馬，全軍撲向陳留！
八月初，陳留決戰打響！
二十萬大軍，數百件攻城器械一起上陣。
曹仁死守的陳留城，僅堅持了兩天便被攻破了。
陳留府衙內
蜀軍已經攻入城內，整個陳留城處於兵荒馬亂，血雨腥風之中。
在這個時候，曹仁沒有與他殘留的士兵在城樓或街頭巷尾之中與敵廝殺。
他一人靜靜的坐在府衙大堂上，任由府衙之中也是騷亂之聲四起，城中喊殺喧鬧之聲震天。
他只在堂上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著自己的佩劍。
來回擦拭，目光遍及劍身的每一個細節。
身邊沒有人，無論是忠心的，還是怯懦的。
幾個月來的堅持，已經耗盡了所有人的心氣，陳留城已經成了一座墳墓。
被圍的這段時間以來，死的何止是戰死的士兵，更有無數餓死的，士兵，百姓……，老人，婦孺……
與死人相伴，與死人為鄰。蜀軍打開的是一座墳墓。
兩天前，蜀軍突然發動了猛攻，攻城的力度，還有兵力的數量是之前的數倍不止！
各種攻城器械輪番上陣！
蜀軍增兵了。
徐晃完了。
這是可以直接得出的結論，蜀軍東西兩線進攻。
徐晃在東線擋住了趙雲的主力大軍，堅持到現在，恐怕已經全軍覆沒了。
徐晃……，曹仁擦劍的動作一頓，徐晃應該殉國了吧？
曹仁嘴角突然現出幾分自嘲的笑意，到這個時候了，他還去關心那些幹什麼。
樹倒猢猻散，這個時候誰又能管得了誰呢？
曹仁苦笑著繼續擦拭佩劍。
要是徐晃戰死了……，當年跟隨先王的將領還剩下誰呢？
張遼被俘，曹休戰死合肥，李典，樂進，曹純，張合……，太多太多的人都已經走了。
夏侯惇去年病逝，他們這一代將領已經沒人了。
先王啊！你的將軍們都要追隨你而去了。
曹仁閉上眼睛，彷彿能聽到每一個人的聲音，看到每一個人的笑容。
轉眼之間，幾十年過去，物是人非矣！
故人陸續凋零，到現在卻再也見不到故人了。
曹仁一咬牙，眼角滑落一滴清淚。
他彷彿能看到，先王留下來的疆土，被敵人一寸一寸佔據。
曹氏基業，毀了！
忍住悲痛的情緒，曹仁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
即使鎧甲已經破損，他也不能狼狽的去九泉之下。
「快！」
「快快！」
「魏軍的將軍就在府衙里，趕快把府衙包圍。」
「不要讓他跑了。」
喊叫聲和急促的腳步聲交雜，由遠而近。
曹仁端坐在案前，緩緩將劍鋒搭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先王啊！」
曹仁眼含熱淚。
「大哥！」
「兄弟來找你了！」
曹仁猛一抽劍鋒，鮮血染紅劍鋒。
滴……
滴……
滴！
蜀軍士兵衝進府衙大堂時，只看到死而不倒的曹仁坐在案前。
此等場景士兵們不敢輕動，趕忙向上呈報。
最後接到軍令，收整曹仁屍首，不得不敬。
在陳留城下蹲了幾個月，劉備終於跨進了陳留城。
看著滿目瘡痍的陳留城，劉備心情頗為沉重。
「圍殲曹仁，徐晃，我軍用了六個月的時間。」
劉備眼中儘是不忍之色:「這期間我們死傷了多少兵士，多少老百姓隕落在這場災難中。」
「主公，傷亡已經統計出來了。」諸葛亮開口。
「我軍前後傷亡了四萬餘人，全殲魏軍十五萬。其中斬殺八萬多，俘虜四萬多。」
「此地百姓大多遷走，餘下有傷亡者大概上萬。」
劉備聞言眉頭緊鎖:「這陳留真成了墳墓了！」
「傳令全軍休整，並安葬所有喪生之人，無論我軍還是魏軍。」
「拿出軍糧，對當地殘存的百姓進行補給，不可使其餓死荒野。」
一味憐憫，猶豫不決，非是人主。
大戰果斷，戰後能夠撫恤倖存者，仍不失為仁慈。
諸葛亮對劉備的策略極其認同。
「喏」
「對了」劉備又想起了一件事。
轉身看向諸葛亮:「孔明，子龍送來的軍報中。鄧艾率軍突襲徐晃中軍，使其方寸大亂，功不可沒。」
「讓朕驚奇的是，那初出茅廬的姜維竟然有如此領兵才能，兩天之間連下兩座魏軍營寨，殲敵上萬，也是功勞卓著！」
「鄧艾是你的學生，這朕知道。朕聽聞，這姜維也是你送到軍中的。」
「主公明查，這姜維也是臣的弟子。」
「好！」劉備讚歎一聲，「兩個少年將軍，是我大漢的福氣！」
「朕已經下旨，率先加封鄧艾為安北將軍！」
「姜維直接加封鷹揚將軍！」
一個位列四安將軍，一個直接從校尉直接提拔為雜號將軍！
姜維在十多天前還只是一個都尉，連跨數級！這樣的晉陞速度，可謂是蠍子拉屎獨一份！
有些太快了……
劉備抬手阻止了諸葛亮，知道他想要說什麼。
「而不是看在你的面子，而是論功行賞，更是對有用人才的從重提拔。」
「朕相信他們兩人不會辜負朕的封賞。」
「臣明白」
劉備突然又道:「曹仁是曹氏宗親宿將，徐晃也是魏軍軍中元老。」
「他們兩人戰死在此，不可不重視。」
「傳朕的旨意，以侯爵之禮將其下葬。」
「如此名將，朕到時會親自前往祭拜。」
「臣明白！」
他明白主公的意思，一個曹氏宗親，一個地位極高，代表性極強的外姓將領。
有大漢天子親臨，這場葬禮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