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失控
南皮
「咳咳咳咳」
「咳咳……」
臨時行宮內迴響曹丕的咳嗽聲，宮裡宮外聽著這滲人的咳嗽聲，讓人都感覺到肺疼！
這不可治癒的毛病，曹丕即使在登基之後也很少在人前顯露。現在這樣，也不是他想的，而是無法控制。
曹丕率文武百官撤出臨淄，一路往北進駐南皮。
這一路之上顛簸不說，日夜兼程，天氣漸涼，曹丕感染了風寒。以他的身體，染上風寒便極難痊癒。加之局勢危急，急火攻心內外交困之下，曹丕的身體愈發不妙。
「咳……」
「陛下……」
「滾開！」
曹丕一聲怒吼，將上前服侍的宮女推倒在地。
宮女驚慌失措，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在曹丕的病榻前還有兩人靜立，一是司空陳群，二是丞相華歆。
兩人的到來使曹丕怒火攻心，華歆前不久親自去了常山，而陳群則是剛從臨淄回來。
同樣，兩人都帶回了曹丕不想聽到的消息。
「司馬懿到底在幹什麼？！」曹丕怒吼。
「陛下，臣當面向司馬懿複述了陛下的旨意。」
華歆躬身道:「司馬懿說他已經向元城派出了一支兵馬，只不過未到元城便被蜀軍殲滅了。」
「他還說蜀軍已攻破鄴城，如今圍困元城，是想圍魏救趙。誘使他派兵支援，而伏擊他的援軍！」
曹丕咬牙，「司馬懿為什麼不親自帶兵？！」
華歆頓了頓，「司馬懿說并州仍有蜀軍虎視眈眈，他一旦率軍南下，則常山不保。」
「若常山失守，蜀軍自常山南下，我軍將面臨南北夾擊。」
「為鞏固陛下基業，維護我大魏安危，他會率軍在常山堅守抵禦，為陛下擋住蜀軍。」
「他……」
曹丕眼睛一橫，「他說什麼！」
華歆小心翼翼，「他私下對臣說，曹真已經完了，無論派出多少兵馬都是自尋死路。」
「倒不如讓曹真在元城多拖住蜀軍一段時間，保住餘下的這點兵馬，以圖東山再起。」
華歆這話說的沒有多少底氣，他只能把司馬懿的原話說給曹丕。
曹丕聽完臉色陰沉，「劉備的主力大軍都在南線，關羽已經率軍攻破鄴城，與劉備會合，常山方向哪裡還來的蜀軍！」
「司馬懿是把朕當三歲小孩兒哄嗎？！」
曹丕猝不及防一聲大吼，臉色漲紅，青筋粗起，面目猙獰。
「去！」
「把司馬懿的家眷全部抓起來，限他十日內發兵。」
「不！」
「限他三日內發兵救援曹真，若不遵旨行事，將其全家斬首！」
這……
作為司馬懿密友的陳群一聽，剛想開口替司馬懿解釋幾句，卻聽華歆說道。
「啟稟陛下，臣已經查探過。司馬懿的妻兒老小已經被他接到常山去了。」
「這麼大的事情朕為何不知道？司馬懿身為朝廷重臣，為何會私自將自己的家眷接走？！」
華歆已經將情況查探清楚，「陛下，司馬懿的家眷就是在陛下北退南皮之時，一同撤出臨淄而往常山而去。」
「所以……，當時無人察覺。」
曹丕眼眸頓時陰暗下去，沉聲道:「抗旨不遵，秘密接走家眷，司馬懿這是想密謀造反嗎？！」
「陛下」陳群急忙開口。
「司馬懿斷斷不敢有此心思，都城危險，陛下尚且自顧不暇。他恐怕也只是想保護家人安全而已。」
華歆道:「陳司空，請慎言。」
陳群這才反應過來，他剛才好像有些口不擇言了。
「陛……」
曹丕陰冷的目光掃來，「陳群，朕知道你和司馬懿私交深厚，可你也要分清局勢。」
「司馬懿有沒有那個心思，現在他抗旨不遵已經成事實了！」
唉！陳群語噎，神情低落下去，不再開口。
曹丕這時候卻問起陳群臨淄之事，「陳群，你剛從臨淄來，臨淄情況如何？」
陳群心中暫且放下司馬懿的事，向曹丕稟報。
「稟陛下，臣離開臨淄之時，蜀軍趙雲，黃忠所部已然會合，大軍壓境。」
「賈詡太尉已命任城王退兵回城固守。」
「哦，臣已向泰安王傳達了陛下的旨意。泰安王再過兩日便能到達南皮。」
曹丕撤出臨淄，突然覺得父親當年對他說的話是對的。
父親既然已經傳位給他，曹沖便不會對王位在有所肖想。現在這時局，他這身體，他需要曹沖幫他處理事務。
「賈詡有何話說？朕讓他分出一部兵馬，讓曹彰去救援曹真，他態度如何？」
聽到曹丕詢問，陳群支支吾吾，他是實在不好再氣一次曹丕。
曹丕一看，陳群跟剛才華歆一模一樣的神情，立馬就明白了。
又是一個讓他「驚喜非常」的消息。
「說」
曹真做好了心理準備。
陳群這才緩緩說道:「陛下，賈太尉對臣說，陛下在南皮，司馬懿在常山，曹真在元城，他在臨淄，成鼎立之勢，相互支撐。」
「常山，元城，臨淄，這三角任何一方被攻破，陛下都危在旦夕。」
「臨淄只有六萬疲弱之師，面臨趙雲十餘萬大軍的圍攻，已經自顧不暇，難以再去救援元城。」
陳群道:「賈太尉還讓臣向陛下轉達，危急存亡之秋。他奉命堅守危城，以此年歲恐怕今生難以再見。」
「陛下保重，他會順天而為！」
順天而為？
曹丕呢喃自語……
「保重，順天而為？」
「為朕保住大業？」
「哈哈」
「哈哈哈」
曹丕突然大笑起來，只是眼底和那笑聲中充滿的卻是無盡的悲涼。
「好一個忠臣良將，好一個朝廷重臣」
「好一個國家柱石！」
曹丕猙獰好似困獸，仰天長嘯的瞬間，身體瞬間失力，猛的倒在榻上。
見曹丕一動不動，華歆與陳群，趕忙上前。
「陛下，陛下……」
榻上的曹丕沒有昏厥過去，只是雙眼無神的望著房梁。
「陛下……」華歆與陳群兩人驚魂未定。
曹丕卻漠然開口:「急命泰安王曹沖速來南皮見駕，直接見駕，不必傳報。」
「讓他直接來見朕。」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