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消失的酒窖

第10章 消失的酒窖

文英殿內,楚帝手中正拿著一本賬簿來回踱步。

楚帝早前暗中取證,已得知林、韋二府的公子與明園的王翮有些往來。原意是找些失蹤女子的父母,鼓動他們吿官鳴冤,再在明園中放些顯而易見的證據,使林盡染與林、韋兩家因此案結下樑子。

可未曾想,這王翮竟是將手伸進朝中百官。這賬簿中清楚的記錄了朝中官員的受賄腐敗明細,何處送的,是何官員,多少銀錢或賀禮,甚至還有美姬。

楚帝此時陷入了兩難境地,沉吟道,「孫蓮英,你說這賬簿,朕該不該給林盡染?」

原意只是借故打壓世族,可意外獲得這賬簿,若是將此公之於眾,恐不是朝堂上沒有臣子,而是楚帝就得該就地禪位。

孫蓮英此時冷汗已浸透了整件衣裳。早前從王翮手中買下明園,將其控制控制作為人證看押,竟意外得知還有此賬簿的存在。剛拿到這本賬簿時,孫蓮英都恨不得將它立刻燒了。

「陛···陛下,奴才不知。陛下心中應已有決斷。」

「眼下明園是何情形?」楚帝深知此事還需多加思忖,便轉而先問起明園的近況。

孫蓮英如實稟報,「似是梅園與明園地道修繕地不夠牢固,宣平坊與安邑坊之間的街道因地動坍陷了。據京都府衙所報,死六人,傷十人。」

「其他地方呢,可有百姓死傷?」

「京都府衙還未提及其他坊市的傷亡,許是還未統計完。因宣平坊與安邑坊當下特殊,便先呈了這簡報。」

楚帝微微頷首,嗤笑道,「原來林、韋這兩家的小子,竟是從梅園挖了暗道進的明園,如此才未抓著現成。虧得你多留心,發現這些被林明德當街調戲的女子,后被王翮偷偷擄進明園,否則朕也難想到這幾人會有干係。」

孫蓮英連連諂媚道,「都是托陛下的洪福,陛下獨具慧眼,只略加猜想,便知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你個狗奴才,溜須拍馬的本事是日益長進了。還有何事要說?」

「今日,御史大夫去了林府!」孫蓮英又小心地說道,眉眼間還不停地端詳了一番楚帝的神情,「尚書大人請了夫人坐陪。但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堂屋三丈,否則亂棍打死,故而奴才並未打聽到他們說了些什麼。」

「韋儼是林靖澄的內兄,有韋氏坐陪,不過是一家人之間閑言少敘罷了。」

孫蓮英又緊跟著回道:「可韋大人是怒氣沖沖地出了林府,臨走時還踹了一腳林府的大門。其妹還一路追回了韋府。」

楚帝嘴角彎起一抹難言地弧度,又笑著追問道,「還有什麼有趣的事嗎?」

「傳聞有人夜襲大將軍府!這個時辰了,府門依舊緊閉。且大將軍府的耳目與奴才昨夜也沒有聯繫!」孫蓮英急忙俯身一拜,一副惶恐模樣。

楚帝此刻一臉震驚,未曾關心那耳目,急忙問道,「那李卿可有受傷?可查到是誰夜襲了大將軍府?」

「未曾。早間上柱國攜其愛女去亡妻墳前祭拜,看樣子應當無礙。」

楚帝頓時鬆了一口氣,而後又厲聲道,「給朕查清楚!你先帶幾個御醫去看看李卿,再來稟報朕。」

「是!奴才立刻便去。」

不過才短短數日,竟發生了如此多的事,楚帝頓時感覺頭疾都要犯了。

已近申時,明園這邊的搜查都已接近尾聲,可明明是標記就是在這主屋下面的酒窖,硬是沒有找到入口。所有的地方都已搜查,便只剩下了這酒窖。

林盡染將屋內與屋外來回打量一番,終是將目光轉移到了這耳房之上。

這間耳房應是做儲物之用,之前房屋之中應都堆砌滿了雜物,騰空屋子時,地上才滿是腳印,而在東邊貼近主屋這面牆,有一整面的書架,若是之前全部放滿了書,騰空此處時應當也全是腳印才對。但怎會在堆滿雜物的房間里放上一整面的書架呢,林盡染心中腹誹,似是嗅到了一絲端倪。

於是林盡染用腳丈量了裡頭的開間與外頭的開間,竟是差了有一步半,那可是三尺。如果是三尺的話,那這消失的空間,莫非就是通往地下酒窖的過道嗎?

林盡染敲了敲那一面的書架,從上到下,聽著都是「噔噔噔」空鼓的聲音,暗想這書架果然有些蹊蹺。

林盡染點了兩個府兵過來,吩咐道,「將這個書架想辦法挪開!挪不開,就給我砸了!」

「姑爺,這怕是不好吧?」這讓府兵有些為難,畢竟是陛下賞賜宅院。

「無妨,你們放開手腳干!出了事,我來擔著。」

「是,姑爺!」

那倆府兵在書架面前仔仔細細看了一圈,未發現什麼明顯的機關,也無明顯的縫隙,使勁抬亦未能挪動書架分毫。

「姑爺,那小人便只能砸了這書架了!」

「砸!」林盡染煞是肯定的鼓勵著。

那倆府兵得令后,便去耳房外取了兩把鐵鏟進來,對著書架便是哐哐砸,如此大的動靜,也吸引來了杜子騰。

杜子騰都有些心疼這整面的書架,疾呼道,「林公子,你這是做甚!陛下雖說已將這院子賜給林公子,還是當愛惜些為好。」

林盡染笑答道,「杜大人可莫要心疼。這面書架后怕是有些蹊蹺,這酒窖的入口應當是在此處。」

「啪!」未消片刻,這書架便被砸穿了一個大洞。

「姑爺,這好像是個通道。」

林盡染與杜子騰聞言趕忙湊上去一看,隱隱是能看到些台階的,這定是通道無疑。

林盡染吩咐道,「將正面書架都拆了,再去取一些火把來。」

整面書架拆完后,借著耳房的光,才堪堪看到這通道的全貌。

杜子騰急忙提醒,「你們留幾個人在這看著,其他人跟著我和林公子下去。若下面真是酒窖,你們務必要當心些。」

「是!」

這條通道略窄了一些,只容許一人往下走,但也只是順著樓梯往下走了一小段路,便聞到了一陣濃郁的酒香,當下更是堅信為酒窖無疑。

林盡染往上看了一眼,約莫是有個兩三丈的高度。不消片刻,便已到底,眼前是一扇拱形的大門,上了鎖。

林盡染抽了一把身後配在府兵腰間的刀,用力一斬,就將鎖給劈壞了,順勢就取了下來。

推開大門,映入眼帘的便是無數的酒罈,分佈在兩邊,只留了中間一條過道,不過也有些破碎的酒罈,以及灑落滿地的酒,還未乾透,想來應是此次地動造成的。

「都小心些。」杜子騰急忙又提醒了一遍。

越往裡走,林盡染和杜子騰不安的感覺就越是強烈,這酒香之中似乎還混著其他不明的氣味。

順著台階而上,又拐了兩道彎,林盡染明顯的感覺到這條通道應當是新開闢出來的。

杜子騰走在最前面,忽的在拐口處停了下來。林盡染一個沒留神還撞了他一下,剛想跟杜子騰說聲抱歉的話,便被眼前的場景給驚住了。

這是一片三四丈見方的空間,最中間有一塊一丈見方、兩尺高的小高台,四面皆有一如意踏跺,除門口這一端,其他三方都有一桌案,桌案上皆放著金制酒壺與玉質酒杯。

杜子騰和林盡染幾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走進這一方空間里,這中間的小高台里聞著應當是盛滿了酒,但卻有一絲異樣的紅,而在這酒池旁,地上散落著帶毛的羊皮、皮鞭、草繩還有破碎的白色碎布。

林盡染和杜子騰看到這些東西上面皆沾了些血跡,甚至在地上,還有泥牆上都有些帶血的抓痕。

「牽羊禮!」

在林盡染的腦海中,突然閃現過這個詞。

一種極盡屈辱的···亦可說是刑罰!倘若真是林明德與韋晟所為,那這二人可真應當受千刀萬剮之刑。

「杜大人,你可···」林盡染剛想問杜子騰的看法,便被突然闖進來的府兵給打斷了話。

「姑···姑爺!」那府兵顯得極為惶恐,結巴道。

「你且先喘勻氣,慢慢說,是誰要闖明園嗎?」這個明園恐怕真是賊窩!

「姑爺,上面的湖裡發現,發現···」

還未說完,府兵許是跑得太快,亦或是想起些什麼噁心的事,一時沒忍住便在一旁乾嘔!

林盡染與杜子騰心中皆是咯噔一下。

「留下二人,將地上的證物統統帶走。林公子,我們快些走!看看上面究竟發生了何事。」杜子騰心中已是涼了一截。

照此情況,這明園的命案恐怕絕不簡單了,這可不是單純的擄掠民女,當說是虐殺才更貼切些!

林盡染幾人進了院中,便看到湖中應是漂浮著一具屍體,但只中間腹部那段浮了起來,頭和腳都還在湖裡,空氣中瀰漫著陣陣腐臭。

林盡染一行聞著腐味,皆忍不住到一旁去嘔吐。

這究竟是有多喪心病狂,才會想著要將人扔進湖裡做魚料和睡蓮的肥料。

終究還是杜子騰與命案打交道的多些,稍微緩了一會,便命人將湖中的屍體打撈上來。

只見這屍體頸部與腳部都被繩子捆著,另一端連著一塊石頭,腹部也栓了一根繩子,想必應是地動時,另一端的石頭被震落了,這才讓屍體浮出水面。

「快去請呂令史來!爾等再打撈一下,看湖中還是否有其他的屍體。」杜子騰捂著口鼻趕忙說道,見林盡染還在一旁乾嘔不止,便勸道,「林公子與我先去前院吧。」

「好!杜大人見笑了。」林盡染強忍著不適的回道,可臉上早已蒼白。

不消多時,只見一頭髮花白,有些佝僂的老翁匆匆趕來,身邊跟著一年輕人和一老媼,那年輕人手裡提著一木箱,想來應是他的助手。

進屋后便與杜子騰打了個照面,躬身道:「杜大人,一路上老朽已聽衙役說起些,現下可是在後院?」

「呂令史,呂夫人。」杜子騰頷首回禮,面色有些凝重,「有些怵目驚心,你們可要做足準備。」

那呂令史輕輕一笑,「無妨。但這個時辰,我只能做些簡單的檢驗,規矩不能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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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規矩辦事即可,細節處,那就等將屍體都帶回府衙后,呂令史再行處置罷。」

現場驗屍,仵作需將驗屍情況隨時記錄,並彙報給主審官。雖說這會兒只是粗略的驗屍,但按規矩,杜子騰也需陪同進後院。

林盡染見狀,咬了咬牙,便也要再跟著進後院,但蒼白的臉色,有些發白的嘴唇,如此模樣終究是瞞不過杜子騰。於是杜子騰便勸說道,「林公子不適,便不用進後院了。我與呂令史夫婦進去即可。」

「無礙,我既是陪同杜大人調查此案的,便不能缺席。」

杜子騰見林盡染如此堅持,便讓他一同進了後院。

此時的後院,湖邊已經平放著七具屍體,形態各有不同,有一具甚至已快化成白骨。

「呂令史,你先驗最左邊那具屍體吧。」

杜子騰見這具屍體是最早打撈上來,且是從形態上看起來也最完整,應當能發現不少線索。

呂令史稍稍點頭,接過木箱置於一旁。

只見他打開箱子后取了兩塊長白布,蓋在屍體的胸部與下體。又取出兩塊小布條,將蒜和姜搗碎混著醋揉在布上,再蒙住口鼻,又將另一塊遞給了老媼,想必這應是用來抵禦屍臭和疫病的,又帶上了薄薄的羊腸做的手套。

呂令史做好了準備,便著手操作。

「女性,歲數應不超過二十。頸部有兩道勒痕,腰部一道,腳部一道,背部、臀部有多處鞭打痕迹,頭顱有撞擊傷,但非致命傷,是否是溺水而亡需得解剖后才能有分曉。老婆子,剩下的交給你。」

呂令史粗略看了一下,便又拿出了一副手套給了那老媼。又站起身來,與那年輕人走遠了幾步,背過身去。

那老媼略微掀開了一些蓋在胸部的布條,細細查看了番,便說道,「乳無明顯傷痕。」

又將下體的白布掀開了些,再回道,「下竅有被外物傷害,具體何物不詳。」

「等等,下竅也有被損害?」杜子騰語氣中甚是驚詫,為官這麼多年以來,見過的命案也不少,但從未有過如此殘暴的行為。

「依老婆子之見確實如此,下竅有明顯的擴張及損傷。生前應當是遭到了極為酷烈的虐待,自打做坐婆以來,老婆子也未曾聽聞有如此殘忍之事。」

做了幾十年的坐婆,殘酷虐殺的案子,呂夫人也常有見到,但是如此行徑的真當是頭一遭。

林盡染的臉色已然更差,雙手捏著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松,試圖將心中的憤恨壓下去。杜子騰此刻心中也早已掀起滔天巨浪,恨不得當下就將林明德與韋晟繩之以法,凌遲處死。

「既如此,將這七具屍體帶回京都府衙,著人好生看守。就勞煩呂令史與呂夫人明日再來府衙勘驗,查明真正死因。」

「分內職責。我等先行告退。」呂令史等人便先離了明園。

「林公子可還有其他安排。」

「明園之事尚未了結,我便留十二名府兵在此把守。西、南門以及暗道處各四人,其餘府兵回府先休息。至子時將明園的兄弟們替換回去休息,辰時再替換一輪。」林盡染如是安排。

又略有歉意地接著說道,「恕染之無禮,我需遣二十名府兵協助府衙看管屍首。待明日呂令史等人驗屍之事畢,再將府兵撤回,杜大人可否同意?」

杜子騰一片坦誠,趕忙應承下來,「如此自然是最好的。若有大將軍府的精銳協助我等,也不怕夜間有賊子來企圖毀屍滅跡。」

「杜大人不責怪染之的無禮便好。」

「林公子言重了。即使林公子不說,杜某原意也是要向林公子借調些府兵的。」

倆人一陣寒暄說辭后,便離了明園。

林盡染至明園大門口時,已有轎夫在等著了。

「姑爺!」那幾名轎夫竟是李時安派來接林盡染回府的,李代遠父女剛至大將軍府便詢問起了林盡染的情況,早間的地動,所幸李代遠父女早已下了馬車在祭拜,因此未有意外。

而聽聞宣平坊和安邑坊的地陷,又不免為林盡染感到擔憂,申越獨自而返也是讓父女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幸得無礙的消息,李時安便安排了轎夫前往明園門口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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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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