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白嫖?
寒園外,申越與元瑤似木樁般立有一個多時辰,自林盡染入園后,二人的神經一直繃緊,就不曾鬆懈過。
申越咬住牙根,攥緊雙拳,幾次想要衝進去,可依當下的場景,不比平素進出這般容易。
與淑貴妃有染,這是他此生都不敢多想的事,卻的的確確發生了。對元瑤的感情,他只敢深埋心底,江南一行結束后,又回到枯燥無味的大將軍府,可午夜夢回之際,腦海中浮現的都是元瑤的身影,興許有她可憐的身世而引發的同情,或是單純迷戀她這股子嫵媚的氣質而難以自拔···
好不容易平息下的悸動,卻因遇見同樣一身紫衣的淑妃,心緒有如決堤之水。元瑤或許是他此生難以得到的女人,但她可以,直至夢醒時分。
興許這一個多時辰里,他未曾開過口,這突然發聲反倒有些哽住了,「二···二夫人,申越可否闖進去?」
元瑤用餘光斜睨一眼,不冷不淡道,「二皇子既與夫君一同進了寒園,若是真有個好歹,也不會如此安靜,且再等等吧。」
申越本想再說些什麼,可唇瓣囁嚅片刻,又不敢繼續言語。
「或許申護衛該好好考慮你的前程。」
元瑤遲疑半晌,還是放輕了語氣提醒一句,到底是大楚的淑貴妃,雖不知二人到底有多深的糾葛,可一旦東窗事發,連累的可不僅僅是林府。若申越已有意投效至二皇子門下,一切尚有轉圜的餘地,這應是此行真正的目的。
申越聞言,霎時攥緊衣袍,手背上的青筋綳的條條分明,他本就算是聰慧,元瑤只要稍稍點撥,也不必將話說透,他就能理解到個大概。自家姑爺從寒園走出來的那一刻起,他便得做好去留的準備。
「該予上柱國和你家小姐的交代,夫君自然會給。」
這句話聽來很是絕情,幾是在明晃晃地逼迫他出走。可申越明白,眼下此番情形,若是為有心之人抓到把柄,就再無迴旋餘地,他心知肚明,不會亦或是說不忍苛責元瑤如今的態度。
按理說,等得越久,本該心情愈加煩躁才是,可聽到這聲徹數里的梵音在耳邊繚繞,開始並不怎麼覺得,然則聽過一陣后,雖全然不懂這洪亮整齊的梵音到底唱了什麼,但漸漸也能從聲音中得到撫慰和從容。尤其是想破這一層,只要園中愈發的安靜,自家夫君就愈是安全。
未多時,林盡染出現在曲徑盡頭,身形越來越清晰。
元瑤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迎上前去,一面左右打量,一面關切道,「他們沒對你怎樣吧?」
「不過是閑敘,他們哪能真敢傷我?」
林盡染開言勸慰元瑤,可眸光卻是直直落在申越身上。
申越心有餘悸地抱拳一禮,顫聲道,「姑···姑爺!」
「元瑤既是將你帶來積善寺,憑你的機智,應該猜到我此行的目的,或走或留,你自己做決定。」
聽了此話,元瑤頓感難以置信,微微蹙了蹙秀眉,抿了抿上唇,下意識地扽了扽林盡染的衣袂。這去留的決定權怎可留予申越,倘若他真要留下,終究是隱患吶!
同樣怔神的還有申越,腦海中早已閃現過無數的說辭,唯獨沒有料到姑爺竟將去留的抉擇交予自己。
「也不急在這一時。你若還沒想好,那就晚幾日再議。」
言罷,林盡染便與元瑤攜手離去。
申越的目光彷彿失焦,半晌都不能反應過來,愛而不得的失落與酸楚,道破心事的羞恥與悸動,還有此刻的茫然與無助,似是在踏入積善寺的這一刻起,整個人已遲鈍下來,腿腳重若千斤,不能挪動分毫。
「申越,即便你想留下,好歹將姑爺我送回府里吧?」
申越不曾想到,自家姑爺竟轉過身來尋自己,失措下急聲道,「啊?是是是···」
待二人坐穩,申越揚鞭策馬,車身微微一晃,馬車已然起步。
林盡染闔上眼眸,思思回想方才與『姨母』,不對,應該是淑貴妃之間的對話,稱呼的轉換實在太過突然,即便知曉元瑤與她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也不至改稱『姨母』的地步,但涉及南海的秘密,他也不會勉強元瑤非要說個乾淨。
林盡染承認,他很愛用對方的痛點予以致命一擊。因為往往一個人在憤怒之下做出的舉動,說出的話語,多為下意識或是遵從本心的行為。固然,此舉甚為冒險。
回想起最後,淑貴妃所言:
「申越不過是本宮埋在你身邊的一顆棋子。然則,你既已察覺,那他予本宮而言就再無價值。」
「姨母將他看作是面首?」
淑貴妃掩唇輕笑,婀娜上前,揮舞著披帛,輕柔地拂過他的面頰,媚聲道,「不過是個有勇無謀的護衛。本宮若是缺面首,也該尋染之這般的英俊兒郎。」
林盡染徐徐退了一步,深深揖禮,「姨母說笑了。申越既只是個護衛,與您的身份更是雲泥,這段過往就算揭過去了。」
「本宮倒是無妨,就看他願不願割捨?」淑貴妃不以為然地抬手撫了撫高髻,又忽而一笑,湊過身去,輕佻道,「不過方才染之所言,本宮細細一想也有幾分道理,不若你舍了元瑤,與本宮出走長安?姨母會的,元瑤那小丫頭可不一定會。」
這狐狸精說罷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一對媚眼極盡挑逗。她太懂男人心底的慾望,不惜用神態、身體甚至是言語來擾亂心神,從本宮到姨母,或是拿元瑤來作比較,幾是無所不用其極。
林盡染絲毫不會懷疑,若是在某一處被她瞧出異樣,她會揪住這一點,無限撥弄他的心緒,以達成她的目的。
於是,他趕忙躬身告辭,這番狼狽之狀惹得淑貴妃在樓上捧腹發笑。
可事後斟酌一番,若非到了萬不得已、面臨絕境之時,淑貴妃也不敢真的攀咬申越與她有染。畢竟這牽扯到皇室和趙氏的顏面,還有與申越有關的林府和大將軍府。不過這等行事作風,還真像一個瘋子。
一路漫長,馬車搖晃,似申越如今的心緒一般起伏不定,幸虧車馬轢躒轔轔的雜音掩蓋住他的心跳聲和呼吸聲。
「姑···姑爺,打算如何處置申越?」
申越的語音很小,這還是躊躇良久才敢發問,嚴格說來,這是大忌。
元瑤見林盡染默然不語,雖是合眼之姿,但料想他定未休憩,遂輕輕搖了搖他的腿,低聲道,「申護衛問夫君打算如何處置他?」
「處置?為何要處置?」
他的這番回答,令元瑤不由一怔,申越可是有背主之實!
林盡染平淡的一笑,「申越透露的消息不都是我等有意擇選告訴他的嗎?」
「可是···」
林盡染稍稍抬手,投以一笑,又問道,「申越,白嫖的滋味如何?」
「白嫖?」
元瑤睫毛微微一眨,腦中迅速閃過各種詞語,還真不知這白嫖是何意。
「何為白嫖?」
林盡染訕訕一笑,若真要解釋這個詞還真有些尷尬,畢竟當下嫖尚且還是個褒義詞,故而連忙轉移話題,「我的意思是,你打算投效二皇子還是繼續留在林府。」
申越很是篤定地回答,「留在林府,無論姑爺和小姐如何懲治,申越發誓,絕不會再有此事。」
照理,這個問題也算是過去了。可元瑤仍是狐疑地望著林盡染,始終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湊過身去,低聲問詢,「究竟何為白嫖?」
林盡染擠眉弄眼地擺了擺頭,就是不肯回答,直至她伸手要擰腰間的嫩肉,這才在她耳畔低語解釋。
這簡單而露骨的說辭,令元瑤嬌羞地垂下眼睫,輕輕咬住下唇,臉頰上也似有若無地浮起一層薄薄的紅暈,低聲嗔怪,「夫君就會說些奇奇怪怪的話,若是被貴人聽了去,夫君怕是得掉一層皮。」
林盡染心中微微一沉,可面上仍是不露痕迹。
若稱淑貴妃一聲姨母真是因元瑤之故,那她二人應該很是熟稔。可方才這般戲言,饒是他們的關係,元瑤也該有些不悅。難道說淑貴妃早就知曉元瑤的身份,只是還不曾相認?這裡頭的關係實在錯綜複雜,令人摸不著頭緒,若真想釐清,或真得走一遭南海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