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起回家（9）

這天晚上，百十號人終於吃上了一頓熱乎的飽飯，六班長端著碗筷來到了炊事班，他將吃飯的傢伙遞到炊事班長面前。

「老李，再來一碗！」

炊事班長扔下飯勺怒視著他，豎起三根手指放在他眼前晃了晃：「第三碗了！豬都應該吃飽了！」

六班長呵呵的傻笑著：「這不是好幾天沒吃飽了嘛！」

炊事班長將鍋底最後一點殘渣刮乾淨：「這下你再吃不飽我可沒辦法了。」

六班長接過飯碗往嘴裡倒了一大口，邊嚼嘴裡還不停道：「不就多吃你兩碗飯嘛，看看你那副心疼的樣兒，物資都到了，現在不吃飽啥時候吃飽！」

「吃吃吃！就知道吃！」炊事班長氣急，他從手邊拿出一個小袋子，六班長好奇的伸長脖子，看到裡面的東西時驚呼一聲。

「肉！」

說是肉，其實不過是一些晒乾的肉糜，最多兩三勺的量。

「嘿！我就知道你這老小子有私貨！」六班長一把搶過來，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來就吃了一口。

「嗯！好吃！就是有點味兒。」

六班長品嘗著，嘴裡的味道似乎有些熟悉。

「有啥味！你愛吃不吃！拿過來！」炊事班長見他還嫌東嫌西伸手就要搶回來，被六班長敏捷的躲開。

「我沒說不吃啊！」

他將最後一些肉糜全部倒進了嘴裡，嘴裡的味道更重了。

「這個味道怎麼越吃越有點像.......」

「像啥？鳥屎？」炊事班長瞪著眼睛瞧他。

「對對對！還真有點！」

「哈哈哈哈哈！」炊事班長當場爆笑起來。

「可能是我沒把鳥腚洗乾淨，留了些鳥屎在裡面！」

六班長呆住了，這下再不知道自己被耍了就真的是傻子了。他用力把袋子扔在地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我可沒讓給你吃，是你非要搶去的，這可怪不得我啊！」

炊事班長趕忙擺手洗脫自己，臉上的幸災樂禍一覽無遺。

「好你個李建國，你等著！我非去連長那兒告你一狀！」

「去就去，怕你不成！」

二人吵吵鬧鬧，看熱鬧的眾人笑的前仰后翻，這一切快樂的歡聲笑語都被隔絕在了阿錦的屏障里，一絲煙火氣都沒有飄出去。

十幾公裡外，是美軍的臨時營地。

前幾天他們已經從主場戰上撤離下來，上面的命令是讓他們往東突圍，這支隊伍的指揮官看著遠處一片漆黑的連綿山脈，他眼中似乎看見了未來幾日這片平靜的山谷將是如何的慘烈。

「讓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凌晨我們就出發。」

「是！」

這名指揮官看著桌上的地圖眉頭緊皺，這一片地域都是接連不斷的山脈，若是志願軍在這裡埋伏，必定又是一場硬仗，想起他們在主戰場上的英勇作風，連一向驕傲的他都不禁有些佩服。

他用筆在地圖上圈出來了一個地方，這裡是他們的必經之路。

凌晨，美軍整裝待發，一個個腳印將雪地被踩的結實又光滑，這時的天尚未大亮，即便是有手電筒的燈光，隊伍里依然不時的有人跌倒，不得已行進的速度緩慢了許多，竟比原計劃的時間晚了一個多小時才到突圍點。

「長官，前面就是著名的死鷹嶺了，這裡有一條公路，但長年被冰凍著，路上又窄又滑。」

指揮官舉起望遠鏡看向四周，周圍的山上白雪茫茫，儼然很久沒人踏足了。

「你覺得這裡有埋伏嗎？」他問道。

「長官，我認為不可能，剛才派人去看過了，山上的雪已經有半人高，若是有埋伏這種天氣肯定都凍死了，我覺得中國人不會白白送死。」

指揮官雖然有些擔憂，但他仔細觀察過周圍，心中得出的結論是一樣的，不可能有人在這種極端的地方埋伏。

「出發吧。」

這條公路很窄，只能允許一輛車輛通過，隊伍排成縱隊跟在車輛後面緩慢前行，眾人謹慎的注意著周圍的情況，然而路程已經過半依然沒有任何情況發生，眾人的情緒慢慢放鬆下來。

指揮官見自己的猜測正確，不由得和屬下談論起來。

「看來我們的猜測沒錯，志願軍也不喜歡這裡。」

「當然，我更相信他們沒有這麼聰明.........」

話音未落，最前方的車輛猛然爆炸，巨大的轟鳴聲響徹整個山谷。

「敵襲！注意隱蔽！」

子彈像雨一樣傾盆而下，手榴彈爆炸聲此起彼伏，美軍被突然的襲擊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但他們迅速反應了過來，向著潛伏的地方開始反擊。

「搶佔制高點！把他們打下來！」

此人剛冒頭一顆子彈準確無誤的打在了他的身上，男人身上當即冒出了血花。

「隱蔽！坦克！坦克上！go!go!go!」

坦克頂著槍林彈雨向著山頂就是一發炮彈，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泥雪紛飛。

「都沒事吧？」

六班長頂著一頭泥雪大喊道。

「沒事！」

「給我打！」

眾人一把抹去臉上的泥水，對著下面的敵人繼續開火。

六班長將幾個手榴彈綁在一起，他看著不停調整角度的坦克，眼中的光漸漸聚集。

「讓你嘗嘗爺爺的手榴彈！」

這時，坦克似乎也找到了他們的位置，只見巨大的槍管緩緩對準他們的陣地，槍口處不斷飄散的濃煙，預示著下一發炮彈即將來臨。

六班長見狀一把將手榴彈全部拉開，他用力掄起手臂向著坦克扔了下去。

阿錦注意到了他這邊的情況，他們距離坦克還有一段距離，恐怕手榴彈飛不到那麼遠的地方就會爆炸，只見她對著手榴彈的方向輕呼一口氣，快的誰都沒有察覺，手榴彈在空中不停旋轉，眾人的心都被吊起了，六班長緊緊盯著手榴彈，嘴裡不停的念著：「上！上！上！」

只聽「當」的一聲，手榴彈竟準確無誤的掛在了坦克的炮管上，下一刻手榴彈轟然而響，坦克中還未來得及發出的彈藥當場炸膛，坦克周圍的人無一倖免。

「乾的漂亮！」

這一幕不過轉瞬即逝，眾人沒有歡呼雀躍，六班長端起機槍便繼續投入了戰鬥，這一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