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苦難
「明天，我們可以回陸家吃飯。」陸承舟建議道。
南清點頭，這也很好。
可以和槿禾見面，可以和陸母聊天。
陸承舟輕輕摟她進懷裡，安撫著她的不安。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心裡總不太舒服。
第二日她在這樣不安的情緒下訓練完，天黑之前，拎著從超市買的一大袋東西去了梁家。
大門是鎖著的，從外面朝裡面看去，幾乎所有的門窗都是鎖著的，燈全滅，像是很久沒人居住過似的。
從大門外看去，真像個牢籠，烏煙的一片，一點人煙氣也沒有。
明明前不久，她剛來過。
就算梁媛不在家，家裡不可能連個阿姨也不在。
南清心裡的不安愈來愈甚。
她把東西放下，掏出手機給梁媛打電話。
那邊顯示電話關機。
她又給梁家的阿姨打去電話。
電話在十幾秒後接通。
「阿姨，為什麼家裡沒人？你呢，你去哪了？」她很快問道。
阿姨那邊沉默了幾秒，道：「我在老宅。」
「梁媽媽也在嗎？」她莫名著急了起來。
「梁夫人，去世了。」
「什麼？」南清心裡一涼，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夫人前日在家裡自殺了，自殺會給梁家帶來不好的影響，所以梁家竭力隱藏下了這個消息沒有透露出去。」
南清的手機差點掉在地上，眼淚頃刻落下，止也止不住，啞聲問道：「為什麼？」
「夫人說，她太累了，要去找先生了。」
相同的話語，她和南清說過的。
南清幾乎是同時記起了上次來看望時，梁媛蒼白疲憊的面孔。
「夫人還讓我轉告你，好好生活，不必為她感傷，她自由了。」
「她還說，你是這個家裡的太陽，你來梁家，她其實很高興。」
阿姨說到這似乎也有些忍不住淚水，哽住了，幾秒后才道：「她去世的事，沒有告訴梁小公子，她的意思是，請你也盡量隱瞞。」
南清一隻手觸上大門，儘力站穩，腦袋近乎一片空白，哭著問：「為什麼？」
「她還有梁時蔚，若是受不住梁家的壓抑，大可以去德國找梁時蔚，為什麼要選擇這樣的方式獲得自由？」
她不明白，她不可能明白的。
手機里，又是一陣很長的沉默。
她聽到阿姨的聲音：「夫人曾經說過，她不願意再嘗一遍失去摯愛的苦了。」
所以她選擇先結束自己的生命來逃避，就當做自私一回吧。
只要南清不說，梁時蔚就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媽媽先他一步離去了。
南清抬了眸，淚水模糊了視線，腦袋像是被轟炸一般，耳鳴的聲音刺得她不舒服，手機掉到了地上。
她也蹲下身子捂住腦袋。
原來是失去摯愛的苦啊。
心裡有好多痛好多苦交相刺激著她。
南清覺得很痛，又不知道到底是哪裡痛。
她隱忍的淚水，怎麼樣也止不住，又怎麼樣也不肯放聲哭出來。
夜漸漸深了，路邊亮著的路燈都顯得很昏暗。
南清不知道走了多久，雙腿疲憊不堪，險些站不住，才終於原諒自己一般，打了輛車。
去墓園。
阿姨告訴她，梁媽媽葬在了這，和永淮先生在一起。
司機從後視鏡瞧見她臉色憔悴，地點又是墓園，猜也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了。
他出聲安慰道：「姑娘，生來死去是常事，想開一點。」
南清抬了眸，看向後視鏡。
司機眼裡有些擔憂：「你一個女孩，大晚上在路邊走，這附近都是墓地沒有人居住，要是遇到了危險怎麼辦？」
南清沒有說話，神情有些獃滯。
司機看著就更不放心了：「不如我把我的電話留給你吧？看完故人給我打電話，這附近很難打到車，我再給你送回去。」
車剛好到達目的地，停下來。
南清看了看車窗外的一片漆黑，打開車門，對著司機道：「不用，謝謝您的好意。」
她獨自走進墓園，一直走到梁媽媽的墓前，看到那張黑白的照片。
旁邊便是永淮先生。
她在墓前站了很久，什麼也不說，任涼風一直吹著。
時間彷彿過去了很久。
她聽到腳步聲，身邊站了人。
南清的雙眼已經有些乾澀了，沒有轉眸去看他，輕聲道：「你來了。」
打車之前，她給陸承舟打了電話，說自己要來墓園。
墓園這兩個字是多麼的冷漠，讓他沒由來的害怕，趕了過來。
剛才在遠處看見她的時候，孤零零的身影單薄又脆弱，心裡一顫。
走近了聽到她的聲音，看到她漆黑的眼眸，他突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笨拙到不知道要怎麼做，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他不想看見這樣的南清，但又毫無辦法。
南清垂眸看著墓碑：「你說，為什麼上天要把苦難都降臨在一個家庭里？」
為什麼要讓這個家庭里的每個人都遭受苦難。
南清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而她無能為力。
陸承舟聽到她的話，看朝了墓碑，和墓碑上的照片相視。
他想起了那天，和南清公開婚姻關係之後。
梁時蔚找到了公司來。
他們面對面坐著，彼此表達不出善意。
梁時蔚語氣清冷地開口，問他是否真心喜歡南清。
陸承舟只是靜坐著，等待著他的目的暴露。
梁時蔚接著道：「只要我願意，她會回到我的身邊。」
陸承舟看著他，眼裡淡淡的，透著冰涼。
梁時蔚亦是這樣的眼神，盯著他：「所以，你要對她好，拚命地對她好，讓她再也惦記不起來我的好。」
「這樣，才可以留住她。」
他說到這，沒忍住輕咳了幾聲，勉強忍住心中的不舒服，眼底有些紅。
陸承舟蹙了蹙眉。
「你對她不好，即使我走了，她也不會留在你身邊。」
「南清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她會去追逐的。」
陸承舟聽到這，眼裡閃過一絲什麼。
明白了，都明白了。
他們都是聰明人，彼此心知肚明。
梁時蔚說完便起身離開。
陸承舟的回憶到這裡結束。
「清清。」他喚她。
南清才轉眸看向他。
陸承舟的情緒藏在眼底：「梁夫人給過你一張卡，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