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是一場災難
他嘆息一聲,眼中卻露出讚賞之色,道:「這次多虧了陳少保,我才能脫身,自然要謝謝你。」
陳羨之看呂調陽一副真心實意的模樣,也不好多說,點頭表示接受。
她笑著問道:「呂閣老,你去過那裡,感覺怎麼樣?」
「超級棒!」所有人都歡呼了起來。
呂調陽伸出了大拇指,笑容滿面道:「我在這附近轉了一圈,看到大家都在忙忙碌碌,種植著各種蔬菜,飼養著這麼多家畜,還能打打麻將,這樣的日子,不正是我夢寐以求的么?」
陳羨之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水公子果然高瞻遠矚,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建立起一個龐大的府邸,吸納了這麼多人,實在是讓人嘆為觀止!」
「呂閣老客氣了,多虧了皇後娘娘和陛下,我只是運氣好而已。」
「你也太厲害了吧,為什麼我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對不對?」呂調陽譏諷道。
陳羨之呵呵一笑,打趣道,「早就聽說呂閣老為人處世嚴謹,從來不會亂說話,沒想到拍馬屁還挺有一手的哈!」
「我不是拍馬屁,這是我的肺腑之言。」呂調陽立刻改口,「如果你不是個能人,你以為你能得到陛下和皇后的青睞?別的不說,光是你在經歷了那件事之後,就選擇了隱居,我就很欣賞你了。」
「呂閣老何出此言?」
「唉,自從投靠了輔佐,將父親安葬之後,滿朝文武都是一片茫然,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想干點什麼,卻不能自己做主,空有一身力量,卻不知該用在哪裡。不知道你能不能體諒一下我的難處?」
「因此,對於陳少保做出這樣的選擇,本座尤其欽佩,我們這些人在朝廷之中如同一群沒頭的蒼蠅,你卻能在朝廷之中打出一塊新的江山,逍遙快活,本座當真是無比的羨慕!」
陳羨之微微一笑,「呂閣老莫非是在吃醋?又或者是在嘲笑我不為朝堂出頭,只顧自己享福?」
「我不是在吃醋,我是在吃醋,我是在發自內心的吃醋!」
呂調陽再次更正道:「我們文人墨客,向來看不起皇宮裡的宦官,但仔細想想,馮公公果然有先見之明,這麼多年來一直和你保持著良好的關係,甚至不惜重金支持你修建天堂。」
「水公子剛才還說,我做什麼事情都是一絲不苟,現在想想,我這樣的人,實在是太辛苦了,遠遠比不上你的快樂。我曾經想過,等你回到京,我就去求陛下,求他的屍骨,讓他重新過上逍遙快活的日子。」
陳羨之輕聲問道,「呂閣老為什麼要跟我說這種真實的想法?」言下之意就是,我們之間的感情還沒有好到可以互相傾訴的程度!
呂調陽的臉色忽然變得難看起來。
他略一遲疑,又有些惋惜地說:「我知道我們不能成為好朋友,但我覺得你很了解我,就像你很了解高拱,很了解朱老。」
話音剛落。
對於呂調陽此行的來意,陳羨之已是心知肚明。
「我為人數十年,雖不如高老與朱老那般剛烈,卻也不會辜負自己的一片苦心,我會將自己的職責,做到最好。」
言下之意,高拱和朱衡能夠以一種榮耀的方式退役,全靠著你的調解,而我,呂調陽,也要以一種榮耀的方式退役!
「好!」
陳羨之點了點頭,心道呂調陽當真是一視同仁,不會隨波逐流,雖有幾分書卷氣,卻也有幾分正義。
「呂閣老,感謝您對我的信賴,將您的話傾囊相授。生活就像一場旅行,我只是一個過客。只要呂閣老能為我做的,我一定竭盡所能!」
呂調陽聞言,心中大定。
他這次來「天上人間」,原本只是想碰碰運氣,並沒有報什麼期望,因為他和陳羨之的交情在那裡。
出乎意料的是,陳羨之竟然以「義不容辭」的名義發誓,並且將兩個素昧平生的人扯到了一起,說他們都是同行。
原本他還打算表達一下自己的善意和親密,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但陳羨之似乎能看穿他的心思。
「此子當真非同凡響!」
呂調陽心中不免有些唏噓,拱手行禮:「哪裡哪裡,哪裡有什麼吩咐?」
陳羨之躬身道:「呂閣老不必多禮,論年紀,論身份,論資歷,您都在我之上,為何不能指派一個後生?」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告訴你。」
「呂閣老,你就不用擔心了,你一定會光榮地退休的。以你的性格,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對皇後娘娘,對皇帝陛下,更要對自己有信心。」
陳羨之心中清楚,實際上呂調陽並不在意李彩鳳與朱翊鈞的事情,他更在意的,卻是張居正對他的刁難,就跟對朱衡的刁難一樣。
有些事情,不能當著他的面說。
這兩個老牌大臣,沒有什麼實權,和張居正也沒什麼交情,不過,張居正和呂調陽並無仇怨。
兩個孩子都要參加高考,所以他對張四維還是有些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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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定要說和呂調陽有什麼恩怨,那就是在奪愛事件中,那些書生們身披大紅袍子,祝賀呂調陽成為宰相大人。
或許,這就是呂調陽最關心的問題。
但如果他決定辭官,張居正只怕會在表面上阻止他,這是怎麼回事?不願意為我做事?但他心中卻是樂開了花:「我的一位前輩要走了。」
「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也就不用擔心了。」
「不客氣。」
陳羨之心中暗道:「其他人我不清楚,但你呂調陽,不管我說什麼,你都會以你的身份退役,以你的性子,你對任何人都構不成任何威脅。
呂調陽若有所思,遲疑道:「我這次來,是有一件事情,不知能不能向你討教一二。」
「和通緝令有關?」
「嗯。」
「看呂閣老的樣子,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是啊!」呂調陽憂心忡忡,抱怨道,「現在的情況實在是太糟糕了,六千多名和尚和尼姑都在參加考核,其中不乏一些關係不錯的人。」
陳羨之呵呵一聲:「公正的考核,才是最好的。而那些想要拉攏他的人,他也懶得理會。這不就是呂閣老一直以來的行事作風?對,對,對,對,對肉,我都不感興趣。」
「如果是走後門的話,倒也不是什麼難事,但如果是走後門的人,想要通融通融,那就麻煩了,而且還是惹不起的那種!」
「比如呢?」
陳羨之當然明白他說的是誰,但他依舊問道。
「萬一國舅爺和馮公公要了通緝令呢?」呂調陽一臉的無助。
「呂閣老,還望見諒,這次的事情,你的目的好像不太好,你一開始怎麼會給我們預留那麼多的名額?你這是在誘惑他們,讓他們把手伸到我的面前。」
「可是,我一直都是這樣做的!」呂調陽一臉的天真。
「對,以前是這樣。但現在不一樣了,院長大人不在,你就成了院長。他們對要錢的人比較大膽;對你來說,既鎮不了場,也不能做得太過分,對不對?」
呂調陽微微頷首。
「呂閣老,你可以想象,如果張先生把這份工作交給你的時候,你沒有留下任何多餘的經費,也沒有任何的後顧之憂,而是直接通過考核,你會不會有今天的窘境?如果每個人都想要得到更多的好處,那麼最麻煩的就是呂閣老你了。」
「是啊!」呂調陽嘆了口氣,「要不是我當了首相,豈不是人人喊打!」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呂閣老,你覺得這件事該如何解決?」
「正是在下實在想不出什麼好主意,這才來向陳少保討教!」
陳羨之想了想道:「要我出手,倒也不是什麼難事,只要把發下去的通行證拿回去就行了。」
「什麼?」呂調陽目眥欲裂,難以置通道,「我要如何才能拿到手?」
「你告訴他們,這奏章數量不足,陛下也不準再多,就把奏章拿回來,發給那些和尚尼姑。」
「真的假的?」
「何樂而不為呢?」
「這個……」呂調陽一副要被斬首的樣子,欲哭無淚。
「好吧,既然呂閣老親自來找我,李文全和馮保的事情,我就替你處理了,剩下的事情,你就自己處理吧。」
「真的?」呂調陽眉飛色舞,難掩心中的喜悅。
「不過,我還是要提醒呂閣老兩件事:第一,你發出去的通緝令,一定要拿回來,一份都不能少,不然給皇叔和馮公公抓到你的小辮子,你就不好辦了。二、保證考核的公平性,公正的分發,不能讓那些關係好的人,抓住把柄。」
「只要你能將皇叔和馮公公的事情處理好,剩下的事情,我想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好,我答應你。」
「不過,你確定你能對付得了這兩個人?」
「幹嘛?呂閣老,你這是在懷疑我嗎?」
「不,不,我自然是信任你的,只是,大家都看得出來,這兩個人都是莽夫。」